他猛然想起陆岸刚进门时的话,疑惑道:“……让别人恼羞成怒的事?”
陆岸笑得像一个偷偷翘课的高中生,不符合他的年龄和性子,得意又狡猾:“越是瞒得密不透风,越有人想要窥探一二。所以我索性放了个完全不沾边的消息,至于别人的反应,那就只有自由心证了。”
方栖宁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
玩文字游戏,陆岸是个中高手。方栖宁绝不质疑,他拥有一句话就能让孟明奕彻夜难免惶惶不安的本事。
离晚上的洗牌还有一段时间,陆岸偷得几个小时的闲,一手捞着不安分的小猫,拿起圆形的小碗去换水,又擦干净溅到地上的水珠,驾轻就熟地替方栖宁拾掇着家里的琐事。
在此之间方栖宁收到一条讯息,指向不明地说了一句言辞含糊的话。
——今晚凑不齐八个人。
尽管讯息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但方栖宁能够笃定,来不了的人必定是一周前攥着车票离开南城的人。
夜路走多了会碰见鬼,阴沟里翻船是迟早的事。
奚路大约正急于脱身,抓紧时间摆脱输得精光的赌客。这个时候,他不会返回南城来的。
陆岸从洗手台走了过来,他迅速抬眼,像某种谨慎的小动物一样。
“下周还需要让Ryan继续过来吗?”陆岸找了个最合适的切入点。
方栖宁迟疑了一瞬,做了决定:“萧栩的情况Ryan已经最大限度地替我们分析了,接下来就不麻烦他了,当然,他如果有空的话,随时过来也是没问题的。”
陆岸像是早早猜到了他的想法,波澜不惊道:“好,我会转达给他。”
方栖宁回国前并不是终日无所事事,一夜长大付出的代价太过昂贵,他必须迅猛地成长起来,才能让这些代价显得不那么残忍。
退隐数年的影后齐曼容于一七年一月八日午后坠楼,当场死亡,自杀他杀暂且不详。南城晚报不是头一个报道这则新闻的,时效性早早被其他各家虎视眈眈的媒体抓在手中,容不得南城晚报再来瓜分。
但它拥有其余媒体都不曾预知的独家信息,纸媒渐渐被市场淘汰,南城晚报不甘就此黯然退场,也试图在网媒里分一杯羹,后台紧赶慢赶,准备制作一期南城籍名人的群访。
二夺最佳男歌手的乐坛红人徐子尧,白手起家创办娱乐公司的李总,在围棋赛事中夺得桂冠的少年棋手……总编东奔西走,一一敲定名单之后,原本不抱希望的齐影后那边竟然也发来了同意的回复。
齐曼容坠楼当日早晨十点,约在家中接受了为时三十分钟的文字采访。总编原先将这个消息压得很严实,意欲当作重磅手段来宣传,谁能料到仅仅过去不到三个小时,伊人香消玉殒,那一段采访成了彻头彻尾的烫手山芋。
几个高层在会议室待了一上午,一致做出决策,业内暂且知晓此事的人不多,对报社其余员工也统一口径,去采访的记者并未等到齐影后,铩羽而归。
小记者低头听训,眼睁睁看着薄薄的存储卡被掰断冲进下水道。
纵使齐曼容多年不曾在公众眼前露面,多年前攒下的认知与好感度在过世后如潮涌般喷发,爱过她的影迷千千万万,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也凑热闹感慨一句红颜薄命。对于她坠楼的各类说辞更是层出不穷,阴谋论此起彼伏,日夜不得安宁。
一周之后,市面上几乎所有媒体仿佛一同接到通知一般,同时报道了一则消息。
上周知名女星跳楼自杀一事另有反转,并非网友猜测的情伤与他杀,而是该名女星在近日吸食过量毒|品,意识模糊之下从天台一跃而下。
世道就是如此,媒体牵着风向,人们跟着风向走,一周前如新草般冒出来的影迷纷纷撇清自己,早知道娱乐圈没有一个好人,死于非命也不足怜惜。
警方给出的查验结果一览无遗,几天前齐曼容被捧得有多高,如今踩得就有多低。大众是不管其中的弯弯绕的,他们只会根据结论逆推,按照自己心中的逻辑,在绝对的大风向标下不存在判断能力。
死人张不了口替自己解释,家人说出的话在大众眼里没有一分一毫的可信度。至于曾经的那些合作对象,见过或不曾见过的前后辈,发出去的悼念微博也不好过河拆桥,个个都憋着一口气,文娱届愣是一张嘴都没撬开。
事已至此了,偏偏有一家媒体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在万人踩低的境况下,隐晦又赤诚地发出了一则相当平和的评论。不提一个毒字,只谈接受采访的齐女士多么温柔,如何配合。一小时之后这条短讯从网络撤去,发布人是一个叫萧栩的毕业生,刚刚转正不足半年。
方栖宁蜷着腿窝在沙发里,他一直很想问一问萧栩,在一七年的一月八日,他所采访到的齐曼容,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抛开家世不提,彼时方栖宁也只是一个忙于毕业论文的大学生,趴在床上绞尽脑汁憋出几百个字,还要偷懒和男朋友撒娇耍滑。母亲答应了记者到家中采访这件事,他根本一无所知。
陆岸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靠了过来,喉结微动,接过他的话头:“萧栩被迫接受了上级的停职处分,而当时那个替他做决定的副主编在萧栩复职半个月后跳槽去了北京,是孟明奕替他找好的下家。”
“……也是孟明奕回国以来,为了在他父亲孟秋华面前崭露头角而打响的第一枪。”
方栖宁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已经能够冷静面对这个污秽的名字,凌厉的眼睛渐渐趋于平静。他说:“是的。”
陆岸倒了一杯热水,静置在茶几上冷凉,侧过脸对方栖宁说:“我托了人去找过他。”
方栖宁闻言扭过头,直视着陆岸。
陆岸总能弄懂他的想法,也不存在卖关子的必要,用指节把玻璃杯往茶几中央推了推,说:“你……你母亲的现场保护得很好,除了警方、最初目击者和家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看过她。后期的报道大部分都在夸大其词,关于面容体态的描写竭力往枯瘦干瘪上靠。”
方栖宁没有插话。
“据那个副主编所说,萧栩当天去采访的时候,除了录音笔,”陆岸停顿了一下,“是有带相机的。”
“他整理过的文件夹里只有几张照片,总编还没来及把照片放出去,舆论猝不及防地反转,萧栩存储卡里的照片在上级示意下全部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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