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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实的世界里,齐曼容说,别哭。

方栖宁疯了一般按下电梯,电梯降到中段,酒会依旧热闹非凡,这群安享喜乐的人还无法体会到他的内心,他们只知道抓紧时间交际,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电梯忽然停下,门朝两侧收紧,门外站着的是他的哥哥。

方齐瑞看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瞬间松了一口气,绷着脸道:“乱跑什么,不是刚刚才上去了吗?”

助理转达监控室的消息,说是顶层以及电梯周围的监控突然黑屏。方齐瑞心里一紧,担心有不轨之人伤及方栖宁,连忙找了个借口从酒会退出来。

方栖宁两条腿艰难地立在原地,伸手抓住方齐瑞深黑的西装外套,喉咙活像一架破风箱,话没说出口,腿倒是先软了,直挺挺地往下栽去。

方齐瑞大惊失色,顾不得被旁人看见,说辞可以之后再想,他拦腰抱起弟弟,周围保安闻讯集结而来,团团围住太子爷和他护着的年轻人。

机敏的助理迅速拨通电话给医院,自己走在最前替方齐瑞开道。方栖宁张了张嘴,呜呜咽咽,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人多嘈杂,方齐瑞附耳过去,尽力去听方栖宁想对他说的话,不料外头一声尖锐的惊叫完完全全盖过了楼内的人声。

毕竟是在泓渐的地盘上,方齐瑞示意离他最近的一个保全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人尚未奔出门外,四面八方涌来的路人越来越多。

握着车钥匙率先跨出去的助理仿佛见了鬼,不经方齐瑞同意就将大半保安叫了出去。十来个高大结实的保全一堵墙似的杵在大楼侧面,助理捏紧了五指,另只手镇定地拨着快捷报警电话,方齐瑞只听他说有人跳楼,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袖口猛地被人攥紧,方齐瑞下意识低头,瞥见了方栖宁满脸惊恐的泪水。

方栖宁依然说不出话,他短暂性的失语了,失焦的眼睛不停淌着眼泪,手劲几乎要将西装撕扯裂开。

助理面色难看地挂断电话,在短暂的一分钟内,他已经完成了拨打两个电话的工作,第一个是报警,第二个打给了刚才的医院。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在空中,金灿灿的日光穿过雪白的银霜,融了一抹绿意,余下一缕照在了大楼通透干净的玻璃上。方齐瑞抱紧弟弟,脑袋一阵晕眩,沉声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胸口剧烈地起伏,他的年龄也只比眼前这位太子爷大上一岁,工作上有条不紊,替方齐瑞处理过许多突发事件。但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心惊肉跳,他咽了咽口水,走近方齐瑞身侧,低声道,“方总,外面……是夫人。”

这一天所有的事情发生都只在几个小时之内,时间太短,将整个过程染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色彩。

方栖宁被哥哥交给助理带走,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他发不出声音,沉默地拿脑袋撞击着驾驶座。

助理愁容满面,打死他也预料不到今天这般场面,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扭头对方栖宁说,“表少爷,也算我求求你了,我替方总做事,做什么不是我能拒绝的。那边的是你小姨没错,那也是方总的亲妈啊!方总实在**乏术,您就安稳一会,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有什么事等看过医生再说。”

在助理这一类比较亲近的人里,方家统一宣称方栖宁是齐曼容的侄子,母亲去的早,父亲又不问事,被她接回方家来养。

一声表少爷重重砸在方栖宁心上,他第一次如此后悔没有在父母面前哭嚷胡闹,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父母将他的身份公开,今天也不会落到只有一声“表少爷”的境地。

眼泪糊住了方栖宁漂亮的眼眸,他不再去扰乱助理开车,脑子里满满刻着一句话。

——那也是我的妈妈。

后来的事很明了,方栖宁木然地听着医生说话,说他是应激性的失声,不打紧,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冷白的病房里开了暖气,方栖宁困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内,眼见着助理不时捏着手机在病房内外来回走动,终于对他下了死命令。

他就这么被塞进了车里,一应证件自有人送到助理手中。方栖宁在机场候机时给方齐瑞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终于想起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流着眼泪拨给当时的男朋友,陆岸。

失声两三个小时之后刚能开口的声音嘶哑难听,其中还掺杂着方栖宁颇为明显的哭腔。他一个劲说着不想走,却又无法直接向陆岸袒露他的遭遇。

助理在洗手间的隔板外催他,“小少爷,走吧,快来不及了。”

南城没有直接飞英国的航班,中途在香港转了一次,足足花了十个小时才落地。

助理替他安顿好一切,甚至陪他住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才订机票回国。方栖宁的新卡只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除了拨给方齐瑞,他别无他法。

方栖宁垂下睫毛,这就是两年半前那一天的全貌。

他原原本本地将那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向陆岸复述了一遍,待到说完,整个人像是被汗水浸了一遍,伏在羊绒地毯上抖得厉害。

在齐曼容死亡的全过程中,方栖宁这个人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方齐瑞在任何有关于方栖宁的事情上无可指摘,说一句天衣无缝也是担得起的。至少陆岸在听他说完后,面容里有显而易见的震惊与悲伤。

他去还原过齐曼容身死那日的场景,也了解到男朋友的母亲并非如外界所说一般,死于过量吸|毒。

对爱的人感同身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猜想是一回事,切身实地的听他拼出事情的原貌又是另一回事。

亲眼目睹母亲赴死,方栖宁喜乐平安的生活在那一刻开始分崩离析。此后又不断地接受纷迭而至的中伤与打击,踩着母亲的尸骸勘破暗地里生长已久的嗜血草木。

对方栖宁来说,不亚于一次惨无人道的屠杀。

方栖宁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知道,不止是我身为孩子对母亲的盲目信任,更因为那天我是亲眼见过她的。直到她死亡的前一刻,她的状态都不可能是吸过毒的人该有的模样。”

陆岸沉默了许久,俯下|身长臂一揽,将方栖宁从地毯上拉了起来。方栖宁一个重心不稳,栽倒了他身上。陆岸顺势抱住了人,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方栖宁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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