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松垂眸看了一眼手中饭盒,说是路上顺道捎来的,可是米粒软糯,香味扑鼻,一看就是早早起来特意熬的。
他一口没碰的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谢晚松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江跖的脸上,习惯于表现出疏离隔阂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下来。他微微倾过身体,就在即将碰触到对方脸颊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一阵风自窗外吹入,雪松的香气弥漫开,涌入口鼻,沁人心脾。
谢晚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站直身体,轻声道:“早安,江跖。”
病房门打开,再合上。
房间里再一次归于静谧。
窗外再一次吹起一阵风,阳光顺着洁白的纱帘,一路落在了男人微动的眼皮上,随即倾入他琉璃一般的眼眸里。
病床上的男人缓慢了眨了眨眼,眼底携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看向了谢晚松离开的方向。
终于再漫长的寂然之中,他摸索着床头矮桌上放置的手机,凭借着记忆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极快的传来了苍老的男声:“有什么事情吗?”
“……”江跖张了张口,长时间不沾水的嗓子干涩无比,轻轻扯动声带都会带来异常地钝痛。
他的视线从微开的窗前移开,落在了谢晚松放置在桌子上的那晚南瓜粥上面,琉璃一般澄澈的眼瞳失去了阳光的晕染,一时间竟是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死寂。
“二叔,是我。”
谢晚松并没有与参加开庭的打算,他在自家的院子里不急不躁地抽了一支烟,到火光渐灭时才意识到最近自己是在戒烟的。
他收整完毕后亲自开车去了洛市法院,到达时间不早,看样子已经结束了。
门口停候着几辆警车,围着几个人,谢晚松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抹泪的谢依然,孟云站在她旁边,脸色苍白。
除此之外,他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刘非的妻子王慧。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几乎要在他怀里哭到晕厥。
谢晚松才一出现,周遭人的神情便变得说不出的复杂。他如同不见,径自走到谢依然身边,轻声喊了一句:“姐。”
谢依然眼眶通红,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见到他后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泪水掉的愈发急切。
没过一会儿谢天勇被人从其中送了出来,期间跟在一旁的还有刘非。
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谢天勇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虽然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可脸上却沧桑无比,曾经眼神里咄咄逼人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即便是看见了跟在谢依然旁边的谢晚松,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相比起刘非的失声痛哭,谢天勇的态度与之可谓是天壤之别。
谢天勇的眼神没有悲伤,没有悔恨,有的只是冰冷与麻木,好像谢晚松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怪物。
对于他来讲,杀掉一个怪物,并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愧疚的事情。
孟云眼眶里含着两汪热泪,放置在谢依然肩膀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最后忍着悲伤喊了他一句:“天勇!”
谢天勇并没有回头。
谢晚松眸光一动,清隽的眉间微微蹙起。他突然送开谢依然的手,大步向着谢天勇走去,硬生生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他说,“我就跟他讲两句话。”
谢天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扯动了一下,突然就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看我笑话?”
谢晚松也紧跟着轻轻挑动了一下唇角:“我是想跟你说,关于谢长远,我唯一做过的对不起他的事情,就是听信了他的恳求,没有阻止他拔掉氧气罩。”
他话音才落,谢天勇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了起来,他无神的双眼一时间充斥怒火,好像一瞬间曾经那些消逝掉的暴戾和人气又再一次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你什么意思?”
谢晚松并未回复,只是摇了摇头,与他擦肩而过。
“谢晚松,你什么意思!?”他听见背后来自谢天勇暴躁的叫喊以及一旁警察警告性的话语。
谢晚松脚步未停,恍若不闻。
“谢晚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你以为我傻子一样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他妈就是一个——”
伴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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