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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松确实与顾子安在某一程度上相似,轻而易举地贡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对于顾子安有一种病态的依赖感,可是对于江跖自己而言,他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他们明明那样的不同,他甚至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对谢晚松的爱意,是否是对于以往不圆满的情感寄托。

在这样的漫天花火下,风拂过谢晚松的发丝,眼底竟是反射出一道莹莹的水光。

江跖被狠狠震慑了一下,这一刻他大脑里空白一片,什么顾子安,曲枫年,以往的种种都没了,疼惜与保护欲是写在眼底的,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抬起谢晚松的脸,想为他拭去眼角的那一滴泪。

谢晚松挡过他的手,冷言道:“不必。”

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他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掩饰一般低下头,侧身与江跖擦肩而过,径直跟着往来的人流进了电梯,大概是烟花吸引了一干游客,江跖下意识地想去牵他,从电梯里涌出的参观者轻而易举便把二人隔绝。

他小心谨慎地一个一个人地挤过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想接近到谢晚松的身边去。

谢晚松并没有注意江跖是否跟了上来,他护着腹部以防被挤到,埋藏在人群里,塔外斑驳的光影频频反射入玻璃升降梯之间。

从吐出顾子安这三个字,看见江跖神情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欲爆炸,原先的一切猜想瞬间落实,泪水刹那间涌至眼底。

自从母亲逝世,他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遇见江跖,简直丢完了这辈子的人。

如果说江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基于对死去之人的那点儿怜爱与疼惜,那自己与替身又有什么区别?

江跖像是一个从浓雾里走出的起死回生的人,身上带着太多令人看不懂的东西,所做的一切都携带着令人不解的目的,就连曾经他不屑一顾的对方的真心,到头来都不确定这份真心究竟是真是假,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和勇气再去放手一搏。

他走出电梯,才走出没多远,有人便再一次急匆匆地扯住了他。

江跖手心冰凉一片,往日沉稳冷静的男声此刻好像再微微发抖,甚至带着些许恳求的味道——

“……你想听听我的事吗?”

第74章 真相。

他坐下来,盯向自己的双手。

“我在十岁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绑架案,自那之后我就不能讲话了。医生说那叫做神经性失语,跟清甜的情况有些相似。我的母亲怕我继续成为孙家的靶子,给我改了姓氏,送去国外读书。她把我寄居在一名年轻的心理师家里,希望在日常相处中能帮助我开口讲话,那个心理师叫做顾子安。他是我当时在黑暗里…唯一的光。”

狭小的房间内只能听见女人失魂落魄地哭声,十五岁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微微侧耳便能听到室内交谈的声音,他在母亲悲痛的哭喊中毫无动容,面庞青涩,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薄情。

这是心理师的尸体被送走的第十八的小时,曾经居住过的,被作为心里咨询室的工作场所已经完全封闭。

“很抱歉的告诉您孙夫人,您的儿子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极有可能是由于先前的绑架案刺激引起的,情况不容乐观,您必须得带他进行专业治疗。”

医生的声音在有限的空间内被无限的放大,延申。

少年低下头去,看了看手心里捧着的白玫瑰,手心里汗津津的,这是他清晨在别墅的后花园采摘的,作为送给心理师的礼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衬白玫瑰了。

经过了长时间后玫瑰早已经没有了最初那样垂着露水新鲜娇艳的模样,蔫蔫地垂在手心里,边缘由于缺水的缘由微微发皱,已经完全凋落了。

再往上看去,能看见少年袖口处隐约的疤痕,像是未能完全愈合的刀口,杂乱无章的罗列在胳膊上。

面前的门一声轻响,他抬起头看,眼睁睁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飞扑出来,将自己用力拥进怀里,放声大哭:“我们孙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少年任凭母亲的所作所为,他乖顺地倚靠在母亲的怀里,眼底涌现出一股哀伤的费解。

“顾老师……为什么要跳楼?”他说,“我不明白。”

心理师是自己深陷黑暗时的一道光,他珍惜地守护着,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罢了。

“我只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理师对待外人的一颦一笑,都让少年从最初的不喜欢变成了由衷的恐惧,心底的强烈的妒忌与不安滋生壮大,他开始变得敏感多疑,开始反抗心理师与外界的交流沟通。

他认为只有自己发自肺腑地爱着心理师,外界充斥着欺骗和危险,总觉得对方只有呆在自己身边才是真正安全的。

少年总是不愿意将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是宣泄到别的事物上头,他将心理师送给自己的漂亮宠物鸟雀摔死,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埋进后花园,植被下不知不觉多了许多禽类的尸体,到最终这样的行为甚至演变为了自残,情绪难以自控时他便在胳膊处划下无数刀口,鲜血顺着白皙的胳膊缓缓流下。

他相信自己在心理师心里是特别的,明白他不会对自己放任不管,果不其然,当他将这一切都摆在心理师面前时,对方再惊诧的同时终于选择妥协,辞退了所有的佣人,顺着自己的意思足不出户,之后的那几个月里几乎没有交谈过任何一个客人。

一切表面的平和如同暴风雨前的晴朗,少年怀揣着的那颗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心,自心理师从楼上跃下的那一刻彻底打破。

“一开始顾子安也没有意识到我的病情能到那样严重的地步,也许是想先顺着孩子的想法把人安抚下来,慢慢沟通调节,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患有潜在抑郁症的。他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师,他明白如何帮助别人调节情绪,唯独不明白如何帮他自己。也许是我让他感受到了极端的压抑,才会逼得他用最为极端的解决方式。当时跟我一同寄居在顾子安家里的还有曲枫年,我能感觉出他对待老师的喜爱超乎寻常。高一暑假那年他因为外公去世被迫回国,再返回美国时顾子安已经不在了,他与我打了一架,疯了一样拽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

“在那之后我的母亲强烈反对将我送去精神病看守所,医生认为我只是受到的伤害刺激导致的人格障碍,远远没有精神病那样夸张。我接受了大量的药物和沟通治疗,近几年有根本好转,我还是一直都在服用抗精神病的药物防止复发。”

江跖说到此的时候,目光里流露出极端的痛苦与茫然,盯着自己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措的手,声音里带着些许失态的哑:“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曾经的所有我都记起来了,绑架案,顾子安,我甚至不能短时间接受这样大量的刺激,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能保证继续呆在你身边会发生些什么……我爱你,跟十三岁时对顾子安那种依赖不一样,这样的情感更为强烈,我看不得你跟别的Alpha交往,看不得你们聊天,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后恨不得把你锁起来,让全世界都找不到你……可是越是这样我却越不敢,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像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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