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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安忍继续说，“相传混沌初分，天雷劈开三界，六道轮回。如果是天雷劈开的，有没有可能无间裂隙恰好就是当初那道天雷留下的劈痕？是分界线，所以不属于任何一边。而上古分化三界六道的天雷，必然罡猛无匹，绝不是后面那些渡劫雷海、火雷天刑能够比拟的——”

龙渊像是一把握紧了那丝缥缈，又生怕太过用力掐断了似的，问，“所以你觉得，火雷印的威力到达不了无间裂隙最深处，也就是无间地狱是吗？”

安忍郑重点点头，“我逮着几只魔物考证过，的确到不了。”

龙渊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浮起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安忍以为他这是面对不是选择的选择时一种嘲讽的反应，安慰道，“当然了，那地方现在归寂穹，还有数不清的魔物周边，要是冒然去分地盘不啻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话我也不是白说的，现在仍然作数。风雨之后见彩虹，人生处处有希望，太子殿下你——”

龙渊笑意未泯，“宰了寂穹，那地方不就归我了？孔雀喜欢干净，待的地方不愿别人打扰，一个都不能留！”

嗝~安忍险些给扑面而来的霸总口气噎死，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傲天？你俩还真是配一脸啊！！！

“喂！”龙渊衣领上的梅花暗纹突然传来金鹏的呼叫，“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竹子了，是知味堂——”

☆、096

“那店铺你们租的买的？竹子从哪儿来？”

买个屁！龙渊在心里狠啐一口，异监局这种散财的衙门口除了靠员工倒贴就得要饭，怎么买得起繁华商圈独栋小院！还纤古雅致、闹中取静！

那就剩下一种可能，“你们的人里有内奸！谟多是不是大豆蛋白吃撑了，觉得纯奉献这种活儿是个神仙就能干！”

金鹏双拳紧攥戳在林子里，被那些同知味堂院篱一模一样的竹株包围，脑中飞快闪过一张张面孔，内奸，会是谁呢？

安忍抄着手转身看向龙渊，“这种解释听起来就合理多了，东海妖蛟那次，对方把我们遛得像撵着胡萝卜的蠢驴。哦对了，孔宣不是说那个蛙人有神秘雇主么，之前一直以为雇主就是虞姣，现在想想……蛙人是异监局调用的临时工，棋子而已，他、甚至妖蛟后头应该还有大佬！”

“你干嘛这种眼神看我？”心里怪毛毛的！“我不是瞎猜，不然锁龙井怎么解释。有放狗咬人的，没见过放虎咬人的，妖蛟再蠢也不会用自己的天敌对付你，她不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龙渊定定看着一个方向，目光如有实质般冷硬。

虞姣的背后有人，竹叶青的背后有人，或许最初血璃珠案中也有那么一个人，鬼影般站在萧坦身后操纵一切，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失控，在合适的时机落网……

死在阳明山脚下的苟全胜、夜半冲撞公寓结界吓疯侯遇周的神秘人……

“有人想要幻海遗珠！”龙渊从齿缝中挤出坚冰般的几个字。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在海宁One的鬼蝠附身赵福将他堵在蔡梓琼案发的凶宅；不对，再早一点点，是虞姣，虞姣手上的灼伤是因为她企图趁着雨夜黑暗扯他颈上的幻海遗珠！

加上不久前，孔宣从竹叶青嘴里诈出来的那些话，还是幻海遗珠，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幻海遗珠！

这只能因为，他们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人想要。

妖蛟的目的不在星辰，而是大海，他们从来想得到的不过一个海洋霸主，这在人界甚至连个护照都不用办，要那颗穿梭三界六道的珠子做什么？

龙渊胸口升起莫名的懊恼，孔宣早就想到的事情是怎么被他抛淹在七情六欲和凡尘俗务里的，怎么这么笨！这么笨！

孔宣一定早就想到了，不然他钓鱼执法竹叶青时不会精准到一击即中，连个多余的音节都没浪费。

“那个内奸是九重天的人！”九重天，孔宣回了九重天！

龙渊一阵风似的暴走，“孔、宣！孔宣——”

监听符咒仅在同一界域有效，他没得到任何回应，想必孔宣此时已经出了冥界。

“我去！等等——”

安忍踢里踏拉在后头追，这年头想蹭趟顺风怎么这么难，“刚不是告别得挺洒脱么，转眼就火葬场？太子殿下！喂！他不是抽你那么多血嘛，储备粮带齐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奇门遁甲的残阵里，几株不知好歹的竹子横在前挡路，被龙渊挥剑齐根斩了。

龙血！他怎么没想到，孔宣这段时间吸他血脱敏，也许根本就不是为了增益狗屁的法力！他孔雀明王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仨瓜俩枣的进补。

与此同时，横亘在冥府上空的奈河不知何时又开始重新流淌，载着莹莹微光的魂魄随波漂流，散入生门。

孟婆搅动锅里的汤水，又弯腰添了把柴，絮絮道，“老娘好歹也开了那么多年的暗门子，想散点儿魂儿出去还算难事么？你们这些提着勾魂索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冥主是你们上司不假，但你们花的是谁家骨币心里合该有数……”

孔宣给那两嗓子震耳发聩的直呼姓名吵得险些失聪，揉了揉耳朵假装没听见。

他俯身看了眼奈何桥上渐渐排起的投胎长队，提着锁链面容倦怠却整装待发的鬼差，沿河岸怒放无风自动的殷红曼珠沙华……无论何时何地，总有深埋却不腐朽的肝胆，随风却不摧折的脊梁。

“爱怨拂烟去，盏汤洗前尘，独来寂寂，独往泣涕……”孟婆幽吟轻唱传出老远，一碗汤递过去，踩一下脚边的鬼螺发出电子音：收费0币，祝您一路顺风！

冲破奈河结界的一瞬，孔宣握紧银河，将鞭柄中那一大管龙血戳进自己肘窝的血管中，推得一滴不剩。

龙渊看了眼头顶铅沉黢黑的天际，衬得他双眸深不见底，对金鹏说，“计划照旧，不用担心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