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再次望了眼教室里的人,向赖旭道了声谢,转身去了小卖部,买了面包。随后,他回了一班,赖旭去操场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将赖旭椅子转了个方向,正对江予,坐下,却没出声打扰对方。
江予面朝窗户侧脸趴着,头顶的发旋正对着他。半张脸隐在阴暗处,眉间微微蹙出了痕。紧闭的眼帘下,盈着初秋暖阳的长睫簌簌微动,下一秒,眼睑微掀,恍若扫去一片微尘。
贺霖手上一动,塑料包装被捏出一道声响。
江予揉了揉眼,抬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早上你们家都没人,有些担心,来看看。”说着,贺霖将手中食物递给他,“赖旭说你没吃午饭,给你买了面包。”
江予接过,道了声:“谢谢。”
“身体不舒服吗?”贺霖又问他。
停顿了片刻,江予回道:“没,偷懒的借口罢了。”
面包被抓在手心,他没去拆,又与贺霖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头太阳不说烈,走久了倒也能让人出一层薄汗。他们出去没走几步,又拐入室内,盛着实验楼内的凉意上了顶楼,但通往天台的门被锁住,他们在楼顶台阶上席地而坐。
贺霖从未遇见过江家空无一人的情况,停车位里的车辆没了影,三楼的门铃没人应,一楼的窗帘被紧紧拉合。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在这种时候,只有一个可能性会导致这个结果。
只是猝不及防被江予打破沉默告知的一瞬间,他心中仍一紧。
“爷爷走了。”
那语调沉着,冷静,不动声色。
贺霖径直去圈住他空着的手,果不其然,是一片凉意。
江予木愣着,任由对方搂过了他的肩。贺霖大约是试图将温度传递给他,左手反手攥紧,拇指不住摩挲着他的手背,中指上因写字产生的薄茧磨蹭着手心。然而,他的语气却没被注入温度,反倒沉了下来,更加冰冷:“是生病走的。”
贺霖不明白这句话背后隐盖的深意,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该给予安抚。“很快就过去”、“爷爷看到你这样会伤心”,诸如此类口头安慰他能想到很多,却一句都没能说出口。于是肩上的手移到对方脑后,将他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只能成为他的依靠。
江予埋没了整张脸,低喃:“是我的错。”
贺霖在他耳旁轻声说:“不是。”
江予却像是魔怔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是我的错,是我。”
是他的不了解害的。
但凡当时他没有被敷衍过去,花些力气多问一句,就能知道爷爷去世的原因,也不会在这重来之时任由命运摆布,无力回天。
他曾有过挽回的机会,即使只是微小的可能性,他也曾有机会更改命运。
但一切都已成虚妄,此时的追悔莫及都成了无用功。
他只能恨自己。
在父母面前,他憋着,忍着,可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人来安抚他,支撑他,给予他依靠。
承受不住,他终于嚎啕出声。
怀中人哆嗦着,贺霖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似在安抚啼哭的新生儿。贺霖转念又一想,谁说不是呢。
此时此刻,他们都同样软弱。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江予终于从那肩膀上撤离,他抹净眼泪,突然觉得有些狼狈与尴尬,别过脸不愿去看贺霖。
贺霖把他膝上搁着的面包拿过来,拆了包装,递到他面前,说:“都没吃东西呢,先把面包吃了,别等待会儿饿出病了,乖。”
江予就着他的手,终于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又转过视线看他。
“谢谢。”他说。
哭过的双眼依旧微红,贺霖伸出手,拭去对方脸颊上残留的泪渍,拇指抚过眼眉之间,对他说:“我们之间还谢什么啊。以后要是又累了,想哭了,就来找我靠一会儿。”
江予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面包大口啃着,听他继续碎碎念:“平时不是挺懒的嘛,就别去胡思乱想了。懒得动弹就不动,还有我牵着你走。”
面包有些干涩,又啃了太大一块,江予蓦地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半晌,他才应出了一声:“嗯。”
三日后,江爷爷火化,落葬。
陵园是新整顿过的,四周多种植了些树苗,就是与天井里的那些花草比起来,依旧有所不及。
见到了一片并排的墓碑,江予回想起,真正的自己仍然躺在医院。有一瞬间,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墓碑上陌生、却又各自承载了一段人生的名。视线移到墓碑上方的照片上,他想到自己不爱拍照,求职时用的照片也不知还有没有留底,到时候要是想贴张正经照片,说不定还得从毕业照里裁下来,不如干脆自己找个时间再去拍一张,放在电脑备份。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