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今日来将军府,不过是想登门给疏三公子道个歉,并非……”赵朗之眨了眨眼,温声道。
“歉既道了,便就这样吧。”疏长喻垂下眼,喝了口茶,道。“我同北齐王尚有些交情。他赏识你,自有他的道理。如今既是恰好,你便莫再推脱了。”
赵朗之一顿。
戴文良哈哈笑着说:“是了,不过一个小差事,举手之劳。”
赵朗之顿了顿,只好道:“那……在下便谢过这位公子,谢过疏三公子。”
戴文良哈哈笑着道“不必道谢”,疏长喻只浅浅地嗯了一声。
“这位公子姓戴名文良,日后只管跟着他。”疏长喻道。“待你考了试,便另作打算罢。若无其他事,你便回去吧。”
疏长喻极少像今日这般疏离冷漠,纵是戴文良这样大大咧咧的直性子也隐约能觉察到。他愣了愣,看了看疏长喻,又看了看赵朗之,正要开口,便见赵朗之已起身要告辞。
赵朗之却仍旧是一副温吞有礼的笑模样,疏长喻嗯了一声,便让他走了。
直到他远远走出了疏长喻的院子,一直垂眼喝茶的疏长喻才放下茶杯,开口道。
“这个人不太老实。”疏长喻道。“你一面要防着他,一面也需替我盯紧他。”
戴文良愣了愣,这才觉得自己方才那大方揽事儿的模样有些不妥。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道:“这人可是做了什么事?”
疏长喻摇了摇头:“尚未。但这个人,奇怪的很,定要防患于未然。他平日见了什么人,你若能看着,定要盯着他。我也会派人守着,故而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要用他的地方,用便是了。”
戴文良闻言,连忙应下。
“尤其是如今京中三皇子和皇后那边的人。”疏长喻提醒道。
“三皇子?”戴文良闻言,笑道。“他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昨日还派了不少人,上岭南寻荔枝苗儿去了呢。”
“寻什么?”疏长喻闻言一皱眉。
“荔枝树啊!”戴文良兴冲冲地说道。“连他贴身的那个小太监承莱都派去了,说是要给他寻几棵荔枝树回来,赶着吃新鲜荔枝。”
疏长喻通身一滞。
前世,他自是知道,这三皇子因幼时为几颗荔枝冲撞了惠贵妃受了责罚,自那起是从不碰一口荔枝的。而这个三皇子,从小心机深沉,根本不会为了口腹之欲这般大动干戈。尤其是那承莱,从小跟着他,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派承莱南下,别人不知道,他疏长喻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不是去寻什么荔枝树的。
岭南有什么呢?
荔枝,瘴气,和被发配的王公大臣们……
樊俞安和湖州知府,前阵子才因为湖州科考案被发配到那里。
湖州科考案牵涉甚广,除了一众砍的砍、流放的流放的官员,还有一个在此案中获结党营私之罪,畏罪自杀了的大皇子。
而这些,都是景牧的手笔。
景绍要对付景牧,这是疏长喻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一世景牧颇得圣宠,遭他嫉恨。若景绍得到了这个消息,定要去寻景牧徇私枉法的证据的。
明明是夏日,疏长喻却登时遍体生寒。
——
戴文良拎着两只肥硕的鸽子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心里直犯嘀咕。
疏长喻平日里见谁都是温吞可亲的笑模样,今天突然这般冷着脸,还真叫他有些不太习惯。他思来想去,都没觉得这和疏长喻风姿颇像的赵朗之有什么毛病。可他一问吧,疏长喻却又不说。
这便让戴文良不由得觉得,恐怕是疏长喻病中心情不好,闹小情绪呢。
那手里的鸽子被他捏着脚爪,翅膀被捆在一处,扑腾也扑腾不动。这鸽子品相绝佳,若放在那些嗜鸽如命的纨绔那儿,怕是百十两银子也要换一只。养在将军府中时,也各个儿都是养尊处优,没事便放天上去遛遛。
“爷,您这鸽子卖吗?”他方走在街上,便见有个穿着锦袍的公子哥儿凑上前来问道。“我出五十两,您卖给我吧?叫您这么提溜着,都糟蹋了。”
“不卖,不卖。”戴文良光顾着用那不甚灵光的脑瓜想心事,闻言抬了抬手。“留着炖汤呢。”
那人一听就急了。这种品相的鸽子,放他那儿怕是要好好供在院中,日日赏玩的。这种鸽子,可遇不可求,平日里世面上都买不着。
这有个什么爱好的人,最忌讳别人牛嚼牡丹,糟蹋自己的心头好。
他忙道:“这位爷,您若是想吃,去那酒楼中随便要两只也是能吃的,何苦糟蹋这宝贝!”说着,便劈手就要来夺。“我给您六十两,您……”
戴文良一着不慎,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劈手把那鸽子夺过去了,接着就有沉甸甸的银子塞在自己手上。他方才光顾着想心事,压根没注意这人说了什么,便见这人上来抢东西,登时眉头皱起,便劈手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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