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有些不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高大英挺的准将看向袁明明,“军事法庭的判的禁闭,我没办法放你出去。”
医生没好气,“我知道。别说军事法庭了,民事法庭顶撞法官,都要被判藐视法庭关上一天。”
“知道你还犯。”
“我忍不住。”她理直气壮地说。
雨夜里,沈汉请假离开基地,来到林律师家。
上一次来是战争刚结束,两层小楼里陈设没多大变化,只是多了几张林天译的照片。挂在他母亲的照片旁,仿佛他的父亲执着地以此铭记妻子和儿子。
“打扰您了。”沈汉进门时说。
“你这个孩子。”林远哲轻轻地念,“和阿译一样,遇到事总不想父母知道。”
钱宁和莫如兰穿着雨衣敲门,雨衣下的军装换过,干净整洁,并没被雨淋湿多少。
沈汉坐在桌边,向钱宁推出一个显示屏,“请给我一个解释。”
钱宁捧起显示屏,一张一张浏览照片,身体本能显示出抗拒,却逼着自己睁大眼睛一丝一毫每张图都看清。
那是一段录像的截图,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和一张床,那个十六七岁,头发更长的钱宁主动脱下衣服,袒露青涩的身体,一丝不挂躺在床上。
钱宁的胃被冰冷的手攥住,一股呕吐感涌上。她闭上眼,“我做过一个愚蠢的决定。”
“……我为了能被军校录取,我用性贿赂了考官。”
沈汉扯松军装领带,然后猛地扯下领带,将扣好的最上两粒衬衫扣扯开。
这个男人身材矫健,状态放松,贴合肌肉的制服常被他穿得有几分慵懒,但从没有仪容不整,除开上训练场,从没在下属面前解开过领带和衣扣。
莫如兰全身毛发都直立成刺,他太熟悉沈汉,熟悉这种平静的愤怒。平常沈汉不拘级别,纵容下属,像爱护弟弟的大哥,莫如兰绝不敢直面他的怒火。但此刻,他像一只刺猬反射性挡在钱宁面前,昂着头一脸死顶的表情,被沈汉一把推开,止不住冲势踉跄出去几步。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告诉过你,你的任何污点任何秘密都会被翻出来攻击,如果你有软肋,必须提前告诉我,我们才可能防御。这么大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隐瞒?”
沈汉愤怒至极,反而笑了。他愿意用职务保住钱宁,他欣赏钱宁的能力,他愿意和她坐在一条船上为她出力。但这个有能力的下属用隐瞒毁了她自己。
那些照片如病毒在网络上流传开,几个小时里人们议论着她是靠性贿赂进军校,又恶意揣测她是不是靠性贿赂换来好成绩,换来一个职务。她的名字被和“一路睡上去的”画上等号,在很长时间里一被提起,听到的人脸上就会浮起鄙夷暧昧厌恶。
沈汉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对着钱宁,以及莫如兰,“不要留在我视力范围内,你也是。去楼上客房待着,两小时内,我不想看见你们。”
说不想看见,却仍在留意。上楼时钱宁险些踩空一步,莫如兰想要扶她,却被避开,她自己握稳栏杆,加快脚步,拉开台阶上的距离。
一家玻璃结构的餐厅里,漆黑的玻璃上银粉点点,犹如银河。
庄烨和费以诚吃过晚餐,正在啜饮餐后酒。
“我第一次跟那帮警察厅的人来,就觉得我们小烨会喜欢这里。”费以诚用餐巾擦了擦嘴唇,眼里是亲切和感伤,“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你哥就像我的亲哥哥。”
“我记得小时候你和哥哥带着我玩。”他认真说,“恐怖袭击那一晚,谢谢你帮我说服警察部长。”
费以诚挥挥手,“没什么,能让你大放光芒,我当然会全力帮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恐怖袭击里变成英雄的会是姓沈的那两兄弟。地面指挥的功劳为什么会全归沈汉,你进入九号基地以来,为什么好像被他遮挡住所有属于你的光芒?”
庄烨背部挺直,“我和沈准将产生了一些分歧,但我不认为他有蓄意压制我。”
费以诚用看孩童的眼光看他,“你认为他为什么极力支持钱上尉上军事法庭,明明知道闹大了对钱上尉没有好处。你认为他是关心下属,还是借钱上尉来削弱我们?”
庄烨没有说话。
费以诚劝告,“你年纪还轻,以为有人说话说得好听,就是个好人。其实小烨,最满口理想的也许是阴谋家,总要像我们这样知根知底,派系相同,才可以相互信任。我总会护着你,你也会护着我,是不是?”
林家二楼,温柔的灯光自玻璃窗溢出,散入漫天的雨幕。
钱宁抱住自己的肩膀靠墙蹲着,直到两声敲门声响起,她立即弹起来,站直开门。
那位白发的律师对她举举牛奶,“莫少校嘱托我来劝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们年轻人。以前我儿子难过的时候,喜欢喝热牛奶。”
钱宁接过牛奶,说,“对不起。”
又说,“我对不起您,和沈准将的付出。”
林远哲了然地笑,“他生气了?那小子,我还以为他已经不会生气了。”他望着钱宁问,“钱上尉,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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