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觉心里一阵猜测,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样猜测才是比较靠谱的真相。
直美伦珠唇角上浮着的平日里最普通的温和微笑,在龙觉看来,却像是暗藏玄机,令他越来越抓狂。
他还没有开始发疯,直美伦珠又说了一句话打断他的心理活动。
“你和胡嘉旦什么时候决定领证,也要记得跟塔塔阿姨和泽仁大叔说一声。”
龙觉不会不记得自己远在乡下的养父母,不会不惦记他们,和直美伦珠在米乾市生活的这几年以来,他断断续续寄过几封信回去,信封里还附带了自己十八岁的照片,以及二十几岁的照片,让父母知道自己长大后的长相。
不过,如果现在就写一封信,告诉父母,自己有了爱情的对象,还是个男的,告诉他们,自己打算要结婚……之类的事情,龙觉会马上犹豫,这个犹豫,也许会是好几个月,也许会更长,比如两年、三年、四五年。
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就像他一直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在大城市里结交了一些混混,打架喝酒收保护费,还一起干了最恶劣的事情——集众开堵坊,这件恶劣的事,连直美伦珠也不敢告诉一声。
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很麻木,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前程,没有追求的目标,感觉死亡就在眼前了,感觉毁灭就在眼前了,可是还没有死的感觉,脉搏还在静静地跳动,却比死亡和毁灭更加可怕。
一个没有光明前途的人,在世上活的很麻木,对时间有一种徘徊在心疼与放纵之间的矛盾感情,和悬挂在空中的薄丝差不多,风一吹就会坠落到无边的深渊去了。
龙觉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不得不叛逆,不得不让自己坠落叛逆之道,他知道这样做并不对,可对一个内心失明的人来说,有这样的叛逆,才能让自己看到一丝明媚的光。
这件事已经牵累了直美伦珠,他不希望再牵连到养父母,或者说,给自己增加一份烦恼,增加几张劝说自己回归正途的嘴,这不是他情愿的结果。
晚上很黑,街灯和天上的星辰互相辉映,但始终无法毁灭黑暗,龙觉内心的世界就像这样的情景。这次他们没有开车出来,是徒步走出来的,所以也要徒步走回去,他们的住所就在隔壁那条街,而公交车也要等很久很久,走路倒比等车更快。
晚上七点,他们到家了,但是家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无人在家。
龙觉进门以后打开了灯光,照亮了客厅,又看了看自己的卧室,房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一片。他确定胡嘉旦不在家,嘴边一边喃喃‘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一边掏出了在口袋里藏了一天的手机。
还没有拨号码,他就看到满屏幕的未接来电和短消息,全是胡嘉旦的号码。愣了一愣后,他决定先看一下短消息。
‘我被临时拉去聚会喝酒,晚点回家,你和他的晚饭看着办。’
屏幕里是这样一句中文汉字,意思简单明了。
龙觉看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又不由喃喃:“出去跟别人喝酒?万一喝着喝着,情绪一高就又乱搞怎么办!”顾不上吃饭的事情,忙不迭地打了电话。
号码拨了很久很久,勉强拨通时,从里面传出一阵很喧闹的歌舞声,接电话的声音却像是喧闹声的背景。
“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吵!?”一张口,龙觉就把持不住吼了一声。
“……啊?我……我在酒吧啊……”胡嘉旦在那头回答。
龙觉说:“已经快八点了,你可别喝多了,喝多了又跟别人瞎搞关系怎么办,你现在是我的人啊!”
那边的声音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我还没喝几杯呢!可能……九点十点那样才回去吧?你要是还没吃饭,就叫他煮好了。”
龙觉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你具体在哪个酒吧?”
那边回答:“冈拉墨朵。你不会要过来吧?”
龙觉只说了一句:“是啊!我要过去接你回来,你就在那里等着别走开!”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身,奔出门去。
直美伦珠一进门就走进厨房弄吃的,煮了一大锅面条,两人份,五分钟左右,带汤的面条就熟了,他盛了两大碗,准备了两双筷子,左右手各端一碗,走出厨房,把两碗面条都轻轻放在餐桌案上,一回头,才发现龙觉不见了。
他猜测他是刚刚才突然出去的,去干什么,也猜到了。他拉开了椅子,静静地坐下来,看着面前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筷子都搁在碗上,一碗都没有吃。
一只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麋鹿公仔,他把它放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向后倾,靠着椅背,眼睛直直看着它。
龙觉跑进了夜色里,跑到了公交车站点,站在寒风里等了五分钟以后,才想到出来时应该向直美伦珠借车钥匙,开着私家车远远比等公交车更便捷,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十分钟以后,公交车才来,龙觉迅速上了车,投了零钱,没有空座位,就站在离下车门最近的地方。
冈拉墨朵酒吧在站点对面往前的五十米的地方,龙觉下车以后,直接跑过去,进了酒吧,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喧闹场景里,睁大眼仔细寻找。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胡嘉旦正在被灌酒,究竟被灌了多少酒,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记不清了,酒精的浓度在他的肚子里翻滚,加上一桌子的人是一边喝酒一边玩游戏,兴愤一下子就点燃了。
男人们玩骰子游戏,输了以后的惩罚往往是极端的,也是助兴的。其中两个汉族男子输了,有人命令他们深稳,必须蛇尖互相接触,这样的要求很苛刻,但这两个异性恋的男子还是这么做了,一切源于酒精。
他们像龙阳恋人一样,扶肩,紧紧口允口及对方的嘴唇,然后舌尖互相轻轻魔察。同伴一下就燃了起来,笑着拍手,而胡嘉旦只是笑了笑。
游戏继续,下一轮,胡嘉旦沦为了被惩罚的对象之一,同伴开出了苛刻的要求,指着他和另外一个男子:“你和他,舌忝一舌忝。”
男子愣了一愣,困惑道:“舌忝哪里?”
提出要求的男子说:“还能舌忝哪里?下面啊!”
胡嘉旦也愣了一下,脱口:“啊?我舌忝还是他舌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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