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总为方明执的疏远找借口,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可笑。
方明执是什么人?宝京首富方建业的独子,方圆帝国唯一的继承人。只不过他性格实在孤僻了些,不然有这样的身家样貌,情史应该丰富得可以出书了,而不是听从家中安排,和这样一个出身平凡的解春潮结婚。
当初方明执出现在解春潮开的书吧里,彬彬有礼地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解春潮还以为是什么低俗的玩笑,让书吧里挤成一堆儿围观的小姑娘们赶紧散开。
后来两家的家长带着他们正式见了一面,解春潮才知道方明执就是方爷爷那个神秘又优秀的孙子。
解春潮的爷爷是方爷爷的老首长,解春潮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方爷爷了。他四岁多的时候,方明执的妈妈肚子刚显怀,两家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只不过方明执挺小的时候就出了国,解春潮只听说过,没真正见过这个传闻中的未婚夫。
但这并不妨碍解春潮爱方明执。
可惜方明执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结婚之后的半年,解春潮每个月顶多能匆匆见他几面。
那时候他总替他开脱。方明执还是个弟弟,方明执工作忙,方明执只是忘了。
没关系。
那个孩子也是酒后的结果,解春潮以为那是一个机会,能帮他挽回这场若隐若现的婚姻。
谁能知道那只是噩梦的开始,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解春潮把那张刺眼的相框倒扣起来,走进衣帽间换了长裤羽绒服,挑了几件自己带过来的便装,装了一个手提袋,又回到卧室拿了手机和充电器,拧开门把手走进了走廊。
“姑爷,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守在门口的女佣正打瞌睡,见他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回市里。”解春潮丢下一句话,从旋转楼梯上快步跑了下去。
他推开沉重的实木大门,凛冽的冬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犹疑。
既然我有了第二次生命,就决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委曲求全,卑微遭人轻贱。我要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简单从心。
解春潮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宏大建筑,微微昂着下巴,眼睛里闪烁出火星一般的灼灼光彩:“就到这儿吧,方少。”
解春潮开着自己老掉牙的尼桑蓝鸟,没回自己家,而是一路开到了市中心的书吧。
书吧歇业已经有小半年了,当初解春潮没听从方家长辈的劝说直接转租出售,还想着有一天可能还有机会重开。前一世里,他过得盲目而没有自我,书吧也就一直在这里自生自灭。
解春潮推开积灰的卷帘门,一手捂着嘴一手挥动着驱开飘散的浮尘。
虽然已经许久没来过,但解春潮对这个小屋子依旧像对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他摸着黑走到还盖着防尘布的沙发边上,从醒来到这一刻的所有思绪带来的重量才忽地释放出来,解春潮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但疲倦中又带着重获新生的解脱。
他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次,没有梦。
第二天一早,解春潮是被胃部的灼烧感痛醒的,他压着造反的上腹,慢慢从沙发上支起身子,揉着眼睛一看,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
他本来想再躺一会儿,把这阵胃疼挨过去,可是肚子里就像是揣了只兔子,一跳一跳地躁动着。
饥饿跨了年,他得吃点东西。
解春潮起身给自己到了杯热水,喝完之后强打起精神走进了新年的第一个清晨。
北方的冬季干燥而冷冽,夹着寒意的阳光洒在脸上,反倒给人带来一股元气。
解春潮结婚之前和爸妈哥哥住在一起,离着书吧不到两条街。
重生之后,解春潮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和方明执离婚,却有些不想回家见二老。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结婚的时候,方家执意要大办,一场婚礼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这段关系甚至有了粉丝,天天在社交网络上刷狗粮。
有人祝福就有人唱衰,说解春潮这是嫁入豪门,齐大非偶,早晚有一天要从房檐上摔下来。
那时候的解春潮还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觉得方明执多好一弟弟,彬彬有礼,才貌双全。
最后事实给了解春潮有力的一击,打得他不仅把自己的命丢了,还连累了他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但是这些事重生的解春潮知道,他爸妈不知道,无缘无故地,他们只会觉得是小两口是在闹矛盾,过两天就好了。
虽说解春潮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妈妈,但受了委屈的人往往都是无意识地朝最温暖的地方靠拢。等解春潮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熟悉的小区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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