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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地方生长出来的想念，即便被时间和空间隔阻，也未能有丝毫熄灭，反而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他偶尔会想，如果那时候拼一下的话，可能现在就不会这样翻来覆去地纠结了。

他始终无法介怀喻文州对他说的那句我真的试过。

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他再也没办法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 被改写的故事

而空白的《蓝雨纪年》上再度出现文字，是在黄少天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五年的夏天。

那时候他已经换了原本的工作，成为了业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影评家们说他拍出来的照片总像是会说话，而他第一次获得国际奖的作品，就是在国外的某个山谷里，拍摄到的倒映着星空的湖泊。

他为那张照片取名为眼眸，引来不少人猜测意义，但是就只有摄影师自己知道，不过是他在路过那片风景的时候，想起了某个星空晴朗的夜晚，和某个对他言语温柔的人。

他拍了很多很多照片，试图让它们与他记忆中某一部分的荣耀大陆贴合，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也没有龙，山谷、湖泊、城堡与村庄倒是被他找到许多——这些照片都在他的个展中展出，按照四季依序排列，影展走到最后，是一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大照片，他在南极拍到的，连天接地的浮冰与星空。

转过这面墙观展路线就结束了，有人匆匆离开，还有细心的人注意到，那张照片背面的墙壁上，写着一行黑色的小子。

“似此星辰非昨夜”。

于是猜测又纷纷扬扬地多了起来，黄少天听到了，只是置之一笑。

那本书其实一直放在他的床头，就算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偶尔也会拿起来翻翻，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指尖的触感都令人安心，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这样的一生，可能也就这样过完了。

但是在某个夜晚，他临睡前习惯性地拿起那本书翻开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上面出现了文字。

开头几章的故事他再熟悉不过，写着来自异界的剑客和独自居住的魔法师的相逢。

他们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去大陆冒险，为魔法师寻找获得力量的方法，为剑客寻找回归他原本世界的方法。

那些熟悉的、这么多年不敢再仔细回忆的故事在此刻又放在鲜活起来，热烈得让人眼眶发疼。他一时之间竟舍不得往后看，反反复复地阅读着那些段落。

剑客与魔法师来到了终焉之地，完善了大陆的元素循环，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灾变发生。

然后他们在一个古老的村落，找到了打开送剑客回去的空间通道锁必须要的祭台。

黄少天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忽然想起了那天早晨，喻文州递给他的温热的蜂蜜饭团的味道。

终于，空间通道打开，剑客恋恋不舍地回归现世。

那书里如此写这个结局。

——“一段传说自此终结。”

他所知道的、他所经历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后面还有小半本的余裕，黄少天望着那一页，竟然完全不敢翻开。

他想，那就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关于荣耀大陆，关于蓝雨，关于……喻文州。

那天晚上，他又一次看这本小说看到天明。

喻文州成为了大陆上最伟大的术士，他在他离开之后前往月光城堡，独自一人完成了神圣魔法与暗夜魔法的理论体系。而在这两种元素加入了大陆上的魔法体系中，越来越多像从前的他一样的人被发现，他们没有天生的魔力，但是他们体内的血却天生与神圣魔法或者暗夜魔法亲和，他们——也是魔法师。

而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离开了月光城堡，以蓝雨冒险团的名义走遍了整个大陆，他说，他虽然是个术士，但也同时是个冒险者。

蓝雨冒险团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冒险者的标志，在他离开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别的人加入，年轻的小剑客，没干劲的弹药专家，总是被同伴们当做肉盾的守护使者，处变不惊的气功师和性格温和的召唤师，他们走遍了整片大陆，一手缔造了不知道多少传奇，不管是冒险者还是普通的百姓都传扬着他们的名字，他们反反复复地赞颂着蓝雨，赞颂着那个美好的古文字片语的含义，在这群人身上浮现得淋漓尽致。

而在最后那位召唤师加入之后，术士就用已经满员了的回答拒绝了之后的所有人加入蓝雨的请求。有不死心的人来问过，后来加入的团员也觉得疑惑，但术士只用一句话回答他们。

——“从蓝雨创立之初，你们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拥有两名成员。”

于是有人想起了在所有的一切都还未彰显的时候，行走在大陆上的那一对术士与剑客的组合，那位剑客使着完全不属于荣耀大陆的剑术体系的快剑，总是能够出其不意抢擒胜机，然后他们发现，就是在剑客消失的那一年，术士回到了月光城堡，而后蓝雨冒险团再度在荣耀大陆上传扬声名，就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纷纷猜测剑客的行踪，找了当年见过他们的人询问，但是终究不得其果。

大家都说，和他一起的那位剑客，是像太阳一样明亮的人。

而后又过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旧的传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新的故事正在接连不断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