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碎光打开房门, 又坐在江亭远床边将茶壶悬浮而起,手指轻点茶壶下方, 有纯白的火焰炖煮着茶壶里的茶叶与水时,江亭远都没醒来。
碎光抬手把盖住江亭远头的被子轻轻扯下, 看到江亭远正侧身睡在床上,手脚微微屈起, 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睡得十分投入。
因江亭远生得白,所以他眼下那点疲困的青黑,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昨晚做什么去了?”
碎光低头,在江亭远头发和颈侧闻了闻,除了青年清爽好闻的香气以外,似乎……还有点油泼辣子的味道。
碎光不由失笑,重新给江亭远把被子盖好,可江亭远却突然翻了个身,他的手正正压在了碎光的手背上。
江亭远睡得很熟,手心也暖暖的,他睡觉有个习惯,喜欢把手或者别的什么垫在脸颊下边。因此碎光的手就被他一抓,江亭远就这么把暖呼呼的脸颊贴在了碎光的手背上。
碎光空闲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了拳,但随后又轻轻放松。他抬头望了望这高高的花房顶,看着上边蜿蜒而上的蓬勃绿萝,随后又低头看了看睡得跟小豚鼠似的江亭远,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背靠在床头后,就这么坐着了。
眼前漂浮的小茶壶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碎光嫌它吵,抬手把那声音隔离掐断,小茶壶就只有渺渺的水气和隐约的茶香在这里缓缓弥漫开来。
等到了早晨九点,江亭远已经睡够了。他蹭了蹭脸颊下的温暖的物体,随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在暖洋洋的日光中,他似乎看到穿着白袍,披散着棕色长发的碎光盘膝坐在他床头,一只翠鸟落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叽叽喳喳,可却是没有声音的。
而碎光手里正拿着一串手串,似乎看得出神。
“……碎光?”
江亭远揉着眼,缓缓坐起身,他觉得手下触感似乎有些不对,才看到自己似乎一直拉着碎光的手。
“我看你睡得熟,没叫你。”
碎光缓缓转过头,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江亭远耳中似被人取出了两团棉花,原本听不到的风声鸟鸣,还有茶水咕嘟的声音,全都一下涌入了江亭远的耳里。
“你手疼吗?”
江亭远则把碎光的手放开,仔细端详着上边有没有印子和口水。
“不疼,就是麻,”见着江亭远似乎当真了,碎光笑起来,“骗你的,就算现在身处超新星爆炸的中心,我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听着碎光的话,江亭远登时一激灵,昨夜让他彻夜难眠的景象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碎光!我昨晚看到至高神了!”
“他还吃凉皮!”
“和我说了好多话!可我,我居然没发现……”
碎光则把小茶壶里的茶倒了一杯出来,轻轻吹了吹,看着杯中淡红色的茶水,闻着觉得有股口舌生津的香气。
“我知道,他年纪大了,很寂寞。所以想找个人聊聊。”
碎光给江亭远喝了茶,江亭远听着碎光算是“大不敬”的话,一时有种人类这时候别说话的紧张感。
“我昨晚上本来只是想散步而已。”
碎光边听边点头,江亭远到底觉得自己刚起来没洗漱不好,便让碎光等等,自己跑到花丛掩映的洗手台洗脸刷牙,一套做完脑子才算是清醒了。
“碎光,我昨晚听至高神说了关于蚂蚁的事。”
江亭远额头上还沾着一点水渍,他朝碎光走去。
“我……为什么能成为‘地标’呢?”
“为什么?”
碎光低头喝了一杯茶,弹指把小茶壶送到小桌上。
“我也不知道啊。”
江亭远跟一个人相处久了,大多数时候能分辨对方是不是在撒谎。可碎光低眉浅笑的样子,让他无从分辨。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交易。”
江亭远看着天顶上洒下的日光,揉揉眼睛。
“至高神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我不能在最后这两年把珠子颜色都涂满,埃尔比塔就会……像注定的那样消失吗?”
江亭远幼时跑过的土地,那在巨树森林顶部看到的日出,父母每天开着小车一点一点压出的小路,海獭先生喜欢的小河,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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