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鸟居前方停下脚步,站在距离西村不到两米的地方,右臂忽然轻轻一挥,我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柄颀长的物件。端头处似乎是金属铸就,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出红亮的弧光,下端是两米左右长度的细柄,是以前并未见过的祭具。
忽然间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整齐的低喝声,似乎开始吟诵某种我听不懂的经文。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中所发出的细微声音真的会变得如此刺耳么?头阵阵地痛起来,我不禁捂住了耳朵,那一波又一波涌动的声浪刺痛了耳膜,一阵呕吐感从憋闷的胸口涌上。西村却似乎全无知觉,保持着姿势不动,根本不去看已经距离他咫尺的红衣少年。而胸口加剧的刺痛却好像在提示着我,不祥的预感化为盘踞心头的黑蛇,绞缠得让我无法呼吸。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但总觉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祭典仪式…想起了曾在书本上见过的西方的黑弥撒,似乎会以异常残酷的方式来举行仪式,达成某些邪恶目的…
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不会…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发生…
反复这样告诉自己,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红衣少年轻盈的步伐移动,由慢而快。眼见绯色衣裾翻飞舞动得犹如鬼魅,少年迈着复杂的祭舞步法绕着鸟居而行。他手中颀长的法杖不时以各种危险的角度划过西村的身边,划出诡异的弧光,而跪坐的少年却依旧纹丝不动,似乎已经化为了石块。
背后湿冷了一大片,右手在不觉中攥紧了脚边的草根,持续蹲伏的动作让身体酸麻得失去了感觉,但我依然要用左手来帮助自己抑制住呼吸。
长发少年又一次绕行结束之后,朝着绯月高悬的夜空举起了仗,而周围伏地的人们忽然停止了击鼓和吟诵,抬起身体再一次朝着中间膜拜,然后压低身体,完全伏在地面上。
声音停止了,以巨大绯月作为背景,红亮的金属反光中心是灼眼的白,定格刹那,在夜空中横划出完美的新月型光弧,将视野劈裂成上下两半。在时间都仿佛停滞的空间中飞过数道暗红的线,如丝如缕,以同样优雅的曲线跃向夜空,飞散成断线的珠串碎玉,坠向地面,顿时想起一阵细雨般的淅沥声响,最后,是一声沉闷的物体坠地的撞击声。
而我,掩住口鼻的指节已经不自觉地陷入肌肤,全然没察觉指甲已经在脸庞上刻出青白中透出血痕的印记,事实上我也不可能惊叫出声了。在遭遇到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刺激时,大多人反而会连惊骇都忘记吧?
腿上一直支撑着身体的力气消失了,瘫软地跌坐在草丛里,身体没法移动,我只是呆然地盯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西村他还是跪坐在那里,镇定得好似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但他素白色的单薄和服领口上染满了鲜红,顺着闪光消失的那一侧肩头则全部成了暗红色。
少年的头颅还在兀自轻轻旋转着,贴着他身旁的地面,撒落下又一大串暗红花朵,蔓延至长发少年的脚边,停止了。他的身体又过了好一阵才软软地倒向一边,安静得睡着了一般。
长发的少年依旧斜持着那柄细长的仗,俯视着眼前的一切,被面具掩住一半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变化。仗尖端的金属刃上闪烁着苍蓝中夹杂着绯红的妖异光泽,我这才看清楚它的形状。
与其说是杖,不如说那是一柄手柄极长的剑。血光沿着锋刃边缘蜿蜒而下,绕过细长的柄,一直流到少年把握处。他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暗红的温热液体,低头望了一眼右手腕,然后只以左手持剑,右臂举起递到面前。极优雅又缓慢地以舌尖拭过缀着殷红的右手掌心,随即嘴角浮起一丝冷冽傲然的弧度。
发不出声音,但胸中剧烈的呕吐感让我无法静静地继续观看,压低身体让胸腹抵在地面凸起的石块上,努力让自己僵硬的思维活动起来,我必须弄清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西村?
他死了?
不管多么不愿承认,但他的身体上确实没有头。
我机械地将视线再度移到长发少年身上。
他从刚才起就几乎没有动,保持着优雅的站姿立着,而我终于注意到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正默念着什么。然后忽然,他调转了剑身,将刃尖朝下,指向面前那颗头颅,猛然刺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度不舒服的喀嚓声撕破了凝滞的气氛,那是金属在硬物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伴着骨骼碎裂的细碎声响,一同在初冬冷冽的空气中爆开。
住手!
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嘶喊,超出了恐惧的强烈情绪由眼眶中满溢而出,模糊了我的视野。指尖深深插入了身下的泥土中,被夹杂其中的尖利石屑划破的感觉我还能知道,疼痛却一点都没有传达到心中。
要阻止……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眼前这疯狂的行为!
阻止?对于已经发生的这一切,还需要阻止什么呢?我能阻止什么呢?
痛恨着半点头绪都没有的自己,反复思索该怎么做的时候,诡异而脱序的世界正一点一滴持续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倾斜过去。
长发少年已经将头颅挑在了剑刃的尖端,举过鸟居的中间,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半晌后我终于明白他的目的。
鸟居朱红色大柱间系着的白色注连绳逐渐染上了暗红,绯色液体正从悬在上方的脖颈的断面汩汩滴落,而少年持剑的手臂异常的稳,在彻骨夜风吹过时也巍然不动,他只是凝望着纠结缠绕的绳结逐渐被血浸透。
就在我呆然凝视并忖度着这荒谬而残酷的一切何时才能结束的时候,红衣少年忽然抬起了头,以极微小的动作向周围打量了片刻,然后立刻就有一位近旁的巫女起身,快步来到他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长柄剑,退到一边。随即,又有几位黑衣人上前,来到他身边后立刻半跪着现出聆听状。因为距离太远,我无法得知他们交谈的内容,但场上的气氛明显由方才的肃穆诡秘变得有些混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无须我思考了,因为下一刻场地中间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向我藏身的方向望来,我惊得立刻压低身体,意识再次停滞。
为什么?在这种夜里这种距离按道理说是不会发现我的啊…我能够看清楚场地中间的情况,是因为那里点着数个火把,而且空旷开阔,被月光照得分外明亮,而我身处的树丛是完全漆黑的角落,在火光的映衬下应该是会显得更加黑暗的。难道是我不小心发出了声音么?握紧的手心持续渗出冷汗,心脏的节律快得好像要从嗓子里冲出一般——
怎么办?
快点想啊,不要停止思考!真澄,你要怎么办呢?
不论他们是什么人,我目击到了杀人现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被发现…
现在马上逃走么?......会被发现吧?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几分,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哈,一直都被大人们称赞为“老成冷静”的我也不外如此…真正遇到事件的时候还是如此不堪啊。
冰冷透彻的夜露不经意间滴落在发烫的额头上,却不经意地让我狂乱的意识刹住了车。
我屏住呼吸低伏不动,盯着御园中变得嘈杂的人群。
不能动,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逃走也会被立刻察觉,所以我唯有继续隐匿在此处,祈祷不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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