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桌上的紫玉茶壶上:“事情发生之后,焦家人都很伤心,我父亲派人往焦家送了许多东西,但是他们都退回来了。”
“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红莲从袖中取出蜡封的黄色信函,信函上无一字,却好像有人在沈孟的耳边大声喊——
打开它——
打开它——
她道:“这是那个叫做焦小宁的孩子死后,仵作验尸的笔记。”
纸张变得泛黄易碎,字迹却清晰可见。
焦小宁,男,父焦山,母张氏。
卒于昌平二十三年冬月十七,溺于西郊云津池。
下面有仵作的签字画押,另一侧是焦山的指纹与字迹,笔力虬劲却字迹潦草,写了第一个字之后第二个字寥寥,字迹模糊,似有水渍,水渍一处却留下了微微发白的印痕。
是泪痕。
仅仅透过字迹就能想见焦山当时的悲痛。
风棠见沈孟放下了信笺,方道:“大人也看到了,仵作验尸,验明了焦小宁是溺水而亡,真的只是意外。”
“如果是意外,焦山为什么会向你们寻仇。”沈孟顿了顿。
“或许他还是觉得我和石俊生应该对焦小宁的死负责,可是石俊生也失去了一只手,难道他希望我抵命吗?”风棠的神色有些凄苦。
“我还是希望风公子把当日的情形与我说清楚一些。”
风棠缓缓开口:“焦小宁死的那天,很冷。”
午间的太阳非常刺眼,李明卿微微眯起眼睛,带着昭瑜从平津口缓缓走出去。
昭瑜皱着眉,有些无奈地叹道:“才三月,这天气便这般燥热了。”
“焦小宁死的那个冬天,很冷。”
想到这里,李明卿微微弓下身子,取了耳上的一对耳珠,放在路边一个乞丐的碗里。
那莹粉色的南珠在缺了口的碗里,格外醒目。
乞丐眼前一亮,连连磕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抬起头来,人已经走远了,那人一身白衣,在太阳下面好像散出一阵柔和的光来,让人不敢去直视的美丽和耀眼。
昭瑜咬咬唇——
心上一痛——
这是她前些日子去素脂斋给郡主置办首饰最中意的一对耳饰,就——
就这样给了路边的人——
啊——
郡主啊——
我身上有银子——
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银子——
罢了罢了,一对耳珠能让这些可怜人吃上一段日子的饱饭,也是好的。
“焦先生当时一定很伤心吧。”昭瑜快步跟上去,悠悠叹道。
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就是那么不合理。
在一片腐土上可以开出最妖艳的红花。
在一堆腐败的食物不远处会停摆着冻饿死的尸身。
在这朱瓦青墙的高大府第一侧尽然是蓬墉敝扃。
她继续往前走,走到岔路口,路口是一个斜坡,这里曾经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如今只剩一个树桩了,没有人会在路过的时候再刻意去看它一眼。
焦山,二十岁已经名满京城,他虽然不精通武艺,却擅长制作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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