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亦看向焦山:“焦先生,你有没有证据?”
“证据?”焦山嘴角的那抹苦笑越发深了起来。
焦山抬眸:“证据有用吗?他父亲是两广总督……就算我有证据,京畿府把人抓起来也会再放出来。不是吗?”
不是吗?
是吗?
沈孟哑然,他无法回答焦山的话。
焦山看向沈孟,沉静漆黑的眸子里有浓郁得无法化开的哀伤和讽刺。
他说:“站在高处,怎么可能看到地上的尘土。”
往事历历在目,浮起来。
昌平十七年,沈家举家入狱。
罪名通敌叛国。
无人敢质疑这样一个罪名,从入狱到满门抄斩,短短七日。
沈孟的眸子一沉。
焦山坚持道:“关捕头,按照我朝律法,你不能私自将我扣在衙门。”
“你——”关长飞握拳。
沈孟站起来:“关捕头,你让他走吧。”
“让他走?”关长飞冷着一张脸把沈孟拉到旁边,“眼下让他走了,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由头再把他抓进来。”
“你今天抓他,本来就不合规矩。”
“他意欲行凶,那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例行公事!”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那你有他意欲行凶的证据吗?你刚刚还问他要风棠和石俊生杀人的证据。”
关长飞语塞,随即横了焦山一眼:“你走吧。别再让我抓到你!”
焦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西郊衙门。
沈孟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却听见关长飞道:“问完了他,该问你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先摆了我一道。”
沈孟一笑:“你别生气啊!关大捕头!”
“不是生不生气,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尚书府对我有恩,三年前你又救过我一次,现在我帮你一次,也算我还清了。”
“你要是不生气,就不说了这个话了。”
“那你跟我透个底吧。”关长飞从衙门的架子上拿出一坛酒并两个浅底酒碗:“这里没有其他人,酒也给你备上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
沈孟微微眯起眼睛,心想今天是混不过去了,嘴上仍旧问道:“什么实话?”
“你有没有插手这件事情?”
“有。我是受人所托,暗中保护风棠。”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不对!你今晚突然这么着急找他肯定有问题!你在君再来还跟我说了谎!”
“是我弄错了!真的是我弄错了!真的!”
关长飞见他目光恳切,那样的目光和从前无二,也不由得让他回忆起往事:“离开尚书府之后,我一直很怀念那段日子,我始终不相信尚书大人会是通敌叛国之人。我在衙门那么多年,见惯了屈打成招的,我相信尚书大人一定是——”
是被屈打成招吗?
沈孟的嘴边挂着最后的一丝笑意都散在空气中。
往事于他而言就是一丛荆棘,他从上面滚过去,是父母亲族他们的血肉替自己挡下了所有的刺,他才能苟活到今天。
九年前,昭狱中,父亲下狱后曾被施以严刑,却还能端坐起来抚摸着她的头说:“比起行军打仗的苦楚,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绝不是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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