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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说笑了。聚会不到,三番五次,也无非被人骂,渐渐那个圈子疏远罢了。朝廷征辟不到,要是有三番五次,恐怕就是藐视朝廷了。我在建康,的确也参加过清谈之会。姑姑要我参加,说未必非要赢不可,但是要去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凤子桓身体前倾,把手肘靠在案上,崔玄寂见她的样子,笑了起来。这笑容逆着一点光,让她平日里严肃的五官显得柔和可亲,凤子桓只觉如夜半醒来见枝头花开,心中有意外之喜。

“我去了两次。与人辩起来,总是说着说着便把别人的玄理说破了。”

“说破了?”凤子桓笑,“如何说破?”

“那时我们论圣人到底有情无情,对方非要说圣人无情,按理,我就当坚持圣人有情。他以圣人为何有情问我,我便说圣人如若无情,如何能察觉和理解他人的情,如何能以情晓喻凡人。对方又问我,圣人如果有情,如何能克己,如何能达到中庸的境地等等。我便说,既为圣人,有情不等于不能克制和管理好自己的情,有情不等于纵情,圣人若要克己中庸,需要的不是消灭情感,而是克制情感,合理适度地管理自己的情感。要是圣人无情,何来的仁?对方竟然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有情就会影响中庸,我便说尊兄喝不喝水和喝太多水难道是一回事吗?当时便有人大笑。对方又说,圣人如若有情,岂不是累于外物,不能超脱?言下之意圣人是不累于外物的。我说,孔子教书,收束脩为礼。孔子为束脩所累了吗?再说这个问题难道还不是回到了有情不等于滥情?”

凤子桓听到这里,已是大笑,“那么,哈哈哈哈,那么,然后怎么结尾了呢?”

“对方怒气冲冲,与我吵了一番。我认为他说得绕来绕去无非这些,后来也感觉很没意思。当时同去的有我的表兄卢浩,替我解了围,换了个话题。主人家也换了个人一起对谈。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参与清谈了。”

“最后一次,从此就再也不叫你了?”

“有叫过,我也不想去了。何况经此一次,我恶名在外{29},也就没什么人想与我谈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人!这说法,就好像在棋盘外下棋一样!但是朕喜欢,非常喜欢。”

“所以,我觉得清谈无非斗智,而有那个时间斗智,为何不做点实事?嘴皮子磨破了,也只能多几口喝水罢了。于己于国,都毫无益处。”

“是是是,玄寂所言极是。你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都被你给吓跑了啊。”

殿内回荡着凤子桓的笑声,湖边本有白鹭,闻声不知是受惊还是觉得聒噪,振翅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21}亦称“交床”、“交椅”、“绳床”,是古时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来自于北方,故称胡床,类似于今日之马扎。

{22}史上此言出阮籍之口,“礼岂为我设邪!”

{23}天子出门专用的仪仗。汉应劭《汉官仪》解释:“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故曰卤簿。” 原是指车驾、护卫,仪仗(执举金瓜、宝顶、旗旛)和乐舞为后世陆续增加,有着“明制度,示等级”的功效,最早由仪卫扈从演变而来,汉代才正式称为“卤簿”。

{24}华林园,又称华林蒲,是六朝时期的皇家园林,位于台城内。建于孙吴,东晋时定名,宋时基本成型,齐、梁时更造,梁末被毁,陈时复建,隋灭陈时彻底被毁。位于今南京市人民政府、南京市外国语学校、九华山至太平门一带。

{25}本不属于华林园,但刘宋时两者融为一体。457年,清暑殿改名为嘉禾殿。

{26}元嘉二十三年(446年)改造。池中有祓禊堂。江总评价称“晓川漾璧,似日御之在河宿;夜浪浮金,疑月轮之驰水府”,“瑰鸟异禽,自学歌舞;神木灵卉,不知摇落”。

{27}信口雌黄的原典。说西晋的王衍虽为名士,一旦发现自己在说的东西前后矛盾,立刻改变说法,所以当时的人说他“口中雌黄。”如晋·孙盛《晋阳秋》:“王衍,字夷甫,能言,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时号口中雌黄。”

{28}征辟是汉代选拔官吏制度的一种形式。征,是皇帝征聘社会知名人士到朝廷充任要职。辟,是中央官署的高级官僚或地方政府的官吏任用属吏,再向朝廷推荐。

{29}清谈,一般有三种形式。一是两人对谈,即所谓主客对答。一个人对某一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谓之“主”;提出不同见解和质疑者,谓之“客”。主客互相质疑对答。二是一主多客或一客多主。不过主客双方都以一人为主,其余者可以插言。三是“自为主客”。当别人对问题都无高见可抒时,某人可以就此问题自问自答以发表见解。此处选取“圣人有情无情之辩”为题,由我自己编造了一次交锋,没有历史根据。因此也不能说真实的“圣人有情无情之辩”就是这样的,应当比我编造的要高深很多。此处崔玄寂失礼(至少在文中设定和一般辩论看来)是在于她始终和对方站在不同的理论体系中,就像玩游戏不遵守同一套规则一样,对方使用二元对立,而她使用辩证法,有些鸡同鸭讲。P.S.我认为这个辩题用辩证法解决就完了,根本没必要辩论,就像说耶稣的人性和神性问题,他既有人性又有神性不就好了?赞美马克思。

第六章

凤子桓和崔玄寂在拉拢和抗拒中不清不楚地角力时,凤子樟早就从建康出发了。未免引人注目,她只带了哲珠和很少的行李上路,以及可观的钱财——专门换了不少零钱——还有她的短剑。那剑还是凤子桓当皇太女的时候送的。她说不要,凤子桓非给,说我以后会拥有家传的宝剑,你却什么都没有,那怎么行。于是专门拜托自己的伴读去寻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铸剑师,给她铸了一把又轻又细极是锋利的短剑。那时候凤子樟身量未足,拿着剑还觉得这哪里轻便了?直到她长大才发现这剑与她小腿长度正好,藏在衣服里或者绑在腿上都合适。

她和哲珠从建康取道向南,往会稽去。一开始走得略慢,沿途总在官道上注意观察来往客商的谈话。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离京、甚至还有人议论南康王天天闭门不出之后,便加快脚程往山阴县去。建康四周,会稽山水最佳。二人骑行于山林间,凤子樟虽然知道重任在身,也不免被风光吸引,时常驻马观望。这日刚停下不久,哲珠就跳下马去,不时带着一束花回来,大声问她要不要簪花。她摇摇头,“殿——姑娘,多好看啊,不戴上多可惜。”

“这些日子来,你都说了多少个可惜了?”两人又复策马向前,哲珠撒开缰绳,专门拿剩下的花朵想编个花冠,“可不是可惜?咱们这一路过来,建康城里那些大族,多少在这会稽的山中置了产业?好多地方真漂亮,崇山峻岭,茂林修竹{30}的,都被他们给占了。”

凤子樟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着,“许你喜欢,不许别人喜欢,占块地方盖别业?”

“这些大族,有的是产业,在建康也有宅子,还不满足,还要占地方,岂不是贪心过甚!”

凤子樟点头,“是啊,人都是这样的。”

“姑娘你就不贪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贪?我不过不贪这些罢了。”

“那姑娘也是天下顶顶不贪的人了,放着那么大个南康——”

凤子樟假装拿鞭子抽哲珠,“快住嘴吧。官道上不是就咱们俩。”

两人是夜于客店休息,次日一早打马上路,准备当夜奔马赶到山阴县城。趁着早上官道无人,一阵猛跑。中午在路边茶肆歇。重新上路时,天气炎热,就改慢走。官道已经变得宽阔许多,土地明显已经经过整理、变得平旷,田舍也整齐起来。她们在山中穿行时,见到的大族别业无非房产,少有田地。对于凤子樟此行的目的基本没有帮助,这里的一切对她才有价值。

她用马鞭轻碰哲珠的手臂,哲珠会意,在一旁停下马,走到一位正在耕种的农人身边询问此处田地可是谢家的。农人笑答,这位姑娘可是从外地来?山阴城外没有谢家的地,此处土地虽平整但出产的稻米质量一般,哪会入谢家的法眼?谢家的土地,都绕着他们家的霜落城{31}呢。哲珠又问,那这里是谁家的地啊?农人说多半是山阴城里住的门第稍低一点的世族,比如杜、陈、韩、褚一类的。凤子樟骑在马上静听,暗道这还要去这霜落城去看一看,若是他家产业,只怕靠近不易,不知道该如何……

恍然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原来是那农人,哲珠正与他胡说些她们从何而来的鬼话。农人被她的姿容所吸引,一时呆住。哲珠见状就想动手打人,凤子樟立刻对农人道谢,策马而去。哲珠追上来,待走到一段无人之处,方对她说:“姑娘,我看咱们这个面纱,戴着也没省多少事啊。你戴上这面纱,倒是更加好看了。”凤子樟叹气,“我又不是为了防这些,好看……好看也没办法,只要不被认出来,或者信我是李章,那就行。”

她找段妃借这面纱,全是陇西一带的风格,尤其是挂在两侧的银饰与挂链,正合李章的身份。但是糟糕就糟糕在,她戴了面纱倒是能避免被见过她的人认出来了——即便她一年到头不见多少人——却吸引了陌生人的频频侧目,她浑身装束虽不艳丽,但面纱实实在在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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