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需要吸烟。”
张奇忽然就那样,用种困惑、茫然、恳求的眼光看向他,她像濒死时候的另一个她,生命力与期望全无,却像一抔闪动着火舌的冷水,要把对面的男人点燃了。
无法判断与知晓,谁先去拥抱谁,沈晨阳和张奇像是弥补或是自我救赎,他们在昏暗无人的此处,失去呼吸般急切地相拥、紧贴和流泪。
也或者是,另一个他和另一个她拥抱了。
夜里湿热带咸味的风,从窗外缓缓地灌进,让人恍惚里仿佛去了巨大邮轮的甲板,霓虹灯是海浪,月亮是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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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剩一周就要月考,刘小白想劝住张念,周六的江边,吹与往常相同的风,自行车在飞驰之后歇息,于是被推着走了。
刘小白因为上一段谈话大笑,他举起手中苏打水的罐子,说,“你还是别去找陈妍了。”
“我要去。”张念随即吞了两口可乐,十分倔强地回应他。
刘小白说:“你万一跟她又吵——”
“什么叫又?”张念踹了一脚路边的石板,有些恼火地看向刘小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从一开始只是追求这件事的公开,我也不是非要去跟何老师顶嘴,我怎么知道他爱人得病了啊,可是即便这样,何老师也不应该打破规矩。”
刘小白从未构想过张念会有这样的措辞,于是问他:“如果坏规矩是为了救命,那是不是也可以原谅呢?”
风刮得急了,远处是泛着水波的、一片清澈的灰白,张念对刘小白说:“也不可以。”
“我觉得可以。” 突然,刘小白表明了与张念的对立态度,他低下头,轻着声音说完,感冒大概没痊愈,因此突然打了个喷嚏。
刘小白没再去看张念的眼睛,他们并排走着,身上样式相异的短袖灌着蓬勃的风;气流轻卷发丝,张念的脸色很难看,他转头去看刘小白,看一眼他沉默不带笑的嘴角。
周一早晨升旗,全校大会,张念站在后排左顾右盼,他看见了不远处站立着的陈妍,并且一直盯着她看,到大会结束的时候,陈妍突然转过脸来。
她似乎是早就注意到了张念,因此这个对视淡漠而漫长,张念在历经瞬间的胆怯后,冷着脸转身。
第一个课间,张念被陈妍喊到门外了。
她波形的头发垂在肩头,整个人都洁净精神,她穿高跟鞋,因此快要和张念一样高,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进班考试还算不算数?”这句话说出口,张念一口气提起来,他不太敢在陈妍面前太过放肆,因此语气还算温和。
陈妍尴尬又压抑,她突然笑了,说;“来我办公室谈话吧。”
两个人穿过走廊,下楼梯,上课铃响起来,陈妍没理,张念也没理。
办公室中没有丰富的陈设,沙发上是陈妍的外套和包,张念把他们移开,然后坐下,陈妍亲手拿茶来了,还是滚烫的,涌起白色的雾气。
张念说:“陈老师,加速班关系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利益,是不是应该公开杨空的成绩?”
“我承认,”陈妍坐在椅子里,她点点头,说,“杨空的父母是我的朋友,可杨空进加速班,经过了何老师的考察,我们学校班主任最大,你也知道。”
女人的眼里是沉思,又带着几分焦虑,她尽力从容地和张念交流,手里玩弄着一支钢笔。
张念站起来了,他慢速地走向陈妍,然后在办公桌前站定,他咬咬牙,说:“那何老师同意之后,为什么没人阻止他,难道加速班不是在大家的监督之下么?杨空又凭什么进,我这时候不求别的,只需要您告诉我,他凭什么?”
张念并未嘶吼,可声音里的一切太有穿透力,他眼尾泛着红,牙关颤抖。
他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陈妍蓦地抬起眼睛,手指碰了一下鼻尖,眼角处显现出隐约的细纹,她眼珠转一圈,又轻咳:“去问何老师,问何乐天去。”
她表情有些阴冷,突然就愤怒起来,看了张念一眼,就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没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张念在办公桌前转过身,一只拳头砸在了桌头的文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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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再次找了滕溪。
女生柔顺的黑色马尾轻晃,轻眨着乌黑的、有着英气线条的眼睛,她走来了,穿着短袖和短裙从热烈的阳光里来,一双细长的腿在裙摆下交替。
运动场的一边是绿树浓荫,午餐时候燥热,也没几个人烟;张念坐在看台一侧的最高处,背靠着墙,他嘴唇泛干,甚至连午饭也没吃。
滕溪走近了,开始跑起来,她几步跨到张念身边,坐下了,问:“你还有什么事?”
“陪我坐一会儿,”张念沮丧地低头,接着将脸埋下去了,他声音像是闷在什么里面,慢悠悠说,“没人理解我,我还……跟刘小白吵架了。”
滕溪像在面对一个全新的张念,毕竟她从未妄想张念这样的人对她吐露心声;远处,有几个在烈日里跑动的、踢球的人。
滕溪咬着嘴唇深呼吸,轻微皱起眉毛来,她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拍了拍张念的肩,说:“刘小白性格本来就那样,别跟他置气了,你是不是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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