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莳萝唇角微微扬起,手指勾着衣角不断旋绕,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烫,灼得她坐立不安。
“我要不要把另一个秘密告诉她?”她无声地思索起来,“算了,现在说太早了吧,还是再瞒她一段时间。”
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秦业打来的。他好像有点匆忙,等陈莳萝一接通就直奔主题:“大小姐,赖真的家人来了,一会就到连城东站,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陈莳萝脸色一沉,刚刚绽开的笑意又被压制回去,她回了句:“行,我一会开车去接他们。”
挂了电话,她向唐璨解释:“赖真的家人来了,我得去见一见。”
赖真是陈莳萝的助理,又是在工作时间出的事,她没理由不去见一赖真的家人一面,哪怕做不了太多,只是安抚几句,都是对死者无声的慰问。
但唐璨显然很担心她:“你可以吗?”
“我没事的,”陈莳萝站起来,走了几步权当活动筋骨,“当年朱阿姨死了以后,我一直没见她的家人,甚至连去她坟上烧柱香都不敢。”
她顿了顿,笑道:“我出道以前,我妈担心我会走不下去、会受人欺负,但是担心和逃避又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躲着吧?”
她拒绝了唐璨陪她回家取车的建议,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又开了自己的车出来,到连城东站接赖真的家人。
轿车汇入川流不息的车辆之中,陈莳萝在亮了红灯的斑马线前踩了刹车,从包里翻了面小镜子出来,粗略地扫了一眼。
还好,她下午没什么情绪起伏,更重要的是没哭,妆虽然掉了一点,但基本上还在,出门见人没问题。
她把镜子对准自己的眼睛,长睫微垂,停顿片刻复又掀开。
十年前的元宵节,她一个人坐在别墅门口,在罗网般的悲痛和恐惧之中痛哭不止,警察来了以后,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把她哄住。
她被门外的尸体彻彻底底地吓到了,在警局几乎哭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时才抽抽噎噎地平静下来。
也许人的情绪真的是极其古怪、反复无常的存在,她捧着装了热水的茶杯,拿起桌上的纸巾擦眼泪的时候,听见身边的女警察在叹气。
女警察一直在试着哄她,最后发现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坐在旁边陪她,时不时出去问一句:“这个女孩子的家人怎么还不来?”
那一声叹息很轻,但警局的接待室很安静,她从自己的情绪中稍稍平复以后,这声音就像蛇一样钻进了耳朵,然后又变成一根针,从耳畔掉到心头,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她突然就清醒了,望着满桌的纸巾,又看看手中的茶杯,怎么看怎么觉得荒谬:她在这一直哭,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朱阿姨活不过来了,这场噩梦不可能从记忆里消失,她只能换来女警察的一声叹息,或者其他人怜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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