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撵着说道:“师兄,我真的是想……”
“不用。”江暮雨拒绝的果断,都不等白珒说完,面色透着霜月之寒,“生辰而已,过了就过了,哪来的补过一说。”
白珒算是明白了,对江暮雨这个人来说,自己的事不叫事,别人的事才是重中之重。什么生辰啊,生病啊,受伤啊,都不算事儿。师弟师妹们伤心啊,害怕啊,被欺负啊,对他来说反倒值得重视了。
白珒豁出老脸不要,几个阔步走到江暮雨身旁,一鼓作气,拽着他的袖袍开始嘤嘤嘤:“好嘛好嘛,我承认还不行吗。其实我就是被李准吓到了,他太厉害了,先是放蛇恶心人,又弄出个什么画中仙来大开杀戒,两个村子上百号人都死绝了,全是尸体,鲜血淋漓的。我实在是怕得要死,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死人,我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江暮雨:“……”
“你……”
说真的,江暮雨有点被白珒的“失心疯”吓到了。从昨夜在杨村遇见他就变得很不正常,从刺猬变成绵羊,从狼狗变成奶猫,还特别软特别黏人,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别有用心?
江暮雨心细如尘,七窍玲珑,事情的方方面面他看得透彻,想的也多。心思重负担也重,就好比人家随口一说的话,搁在南过身上也就随意一听,并不会往深了想。而江暮雨则不同,他能在一瞬间联想出数十种意思,推敲出对方数十种心理。
这种特点在南华那里被称之为眼力见儿。
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有眼力见儿是好事,但也不绝对,想得多顾忌的多,就有可能想歪了,把人家的一片好心扭曲了意思,变成截然不同的结果,造成一连串的误会。
就好比现在,江暮雨觉得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白珒真的是因为害怕才来的,并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以往的白珒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妖魔鬼怪的听了也不害怕,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要见识见识魔修的能耐,在凤言面前夸下海口要给人家抓只魔修当宠物玩儿。
说大话归说大话,现实教他做人。
只怕这孩子是真被李准吓着了,初入师门的第一次劫难就碰上了李准这个硬角色,亲眼见到屠村的惨烈,也难为他了。
自己好歹是做师兄的,师弟被吓成这样难道要丢下不管吗?
江暮雨这样一寻思,便软了心,松了口:“也罢,那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
白珒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应下:“多谢师兄。”
成功开启对付江暮雨第一式——卖惨!
天一擦黑,白珒就去了后山的天然温泉泡澡,把自己洗涮干净了之后直奔九天云榭。
屋子里并未掌灯,白珒摸黑进去,在矮几旁发现支着头熟睡的江暮雨。
白珒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吵醒他。伸手从屏风上取下披风,小心翼翼的盖在江暮雨身上。白珒鬼使神差的蹲下,就这么不错眼的盯着江暮雨看。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了。
对以前的白珒来说,欣赏江暮雨睡颜是一种人间不可多得的享受。
江暮雨在醒着的时候,虽然倾世绝美赏心悦目,但气质太冷,生人勿进,极难相处。反之,他睡着了就不一样了,毫无设防,身心放松,安静的如一捧雪,轻柔的似一片云。
当然,若是以为他此番模样任人宰割,那就大错特错了!
白珒以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惨痛实验证明,尽管江暮雨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但他警惕性依旧很足。在他四周怎么鼓捣怎么捣乱都没事,一旦触碰上他的身,哪怕是一根飘荡在身后的头发丝,他都会像诈尸一样惊醒。然后游走在四肢百骸的护体真元敲锣打鼓的赶来护驾,对方反应快及时躲开也就罢了,稍慢一点就是分筋错骨。
所以后来的白珒长记性了,不要妄想在江暮雨睡着的时候玩什么偷袭。
并且为了同胞的生命安全,他及时告知了诸如南过这样的人——江暮雨睡着的时候别碰他,听二师兄的话,你能多活好几十年。
江暮雨的呼吸清浅,黑亮如缎的长发被晚风吹起,轻摇盈动。皎洁月光透过窗幔,勾勒出他宁谧柔和的面部轮廓。洁白的梨花花瓣落在他水红色锦衣上,衬出一抹浓郁的凄艳之美。
白珒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又悻悻的缩了回去。
他伤得重吗?
白珒的心中泛起担忧。
整整七天未走出九天云榭半步,一定伤得很重吧?
前世的他只管在乎凤言难不难受疼不疼,却未曾想过江暮雨是否安康,他独自一人养伤,独自一人承受,可有人关心过他?
自己甚至埋怨过江暮雨身为师兄,没有护佑好凤言。哪里想到若没有江暮雨,凤言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居然埋怨你。”白珒望着江暮雨,心里不知是酸还是疼,满溢的苦楚快要将他淹死了,“我连去都没去,凭什么埋怨你,有什么资格埋怨你……”
矮几上的人动了动,白珒以为自己吵醒他了,“师兄,我……”
江暮雨好像是做了噩梦,一个激灵惊醒,双瞳尚处于涣散无神的状态,他茫然的望着什么,忽然惊觉身旁有人:“白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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