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在深夜的时候看见爆豪坐在靠在窗台旁边抽烟,暗红的眼睛没有焦距地倒影着盘旋上升的浓白烟气,他很少抽,只是让猩红的烟点烧灼,直到烫到他的指尖。
切岛打了一下方向盘,进入了更加幽深的大道,两遍被茂盛的树木的绿荫倾斜环绕,他看着后视镜里爆豪手背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烧伤伤痕,为这家伙七年如一日的固执头疼,明明从死亡证据到尸体证明全部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绿谷死亡了,蛙吹甚至为了让把资料翻遍的爆豪相信这一事实,给他看了死亡尸体的DNA鉴定书,但是爆豪却坚持死的是另一个人。
切岛越想越觉得爆豪可能是被打击得精神错乱,这个人说在这家医院前一天还跳楼死了一个人,但是无论怎么调查,这家医院也没有他说的那个人的入院记录,学校里也没有相关的入学证明,他还说自己这天去超市买了东西,结果这家超市根本就没有爆豪当天来购物的监控资料。
而且这家伙还在不断地找寻蛛丝马迹证明绿谷还活着这一点,前不久之前去英国就是因为他放出的相似特征的寻人启事在英国被人看到了类似外貌特征的人,这个人居然就抛下偌大一个公司过去了,直到昨天凌晨才打电话给他,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像是风尘仆仆地奔走了好几天一滴水都没有进过喉咙。
切岛在清晨的时候被一通异国他乡的电话惊吓醒来,就听到爆豪宛如被砂纸用力摩擦过的声带在电话那头疲倦地震颤着:
“不是他。”
切岛一瞬间百感交集,认识爆豪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毕竟他找人找得大张旗鼓,恨不得每个人都听闻过这一段带着桃色的绯闻,像一个明目张胆地放在水里给某个人的看诱饵,嚣张跋扈地展示着「快给主动老子滚回来的」的占有味道。
——但这一次并没有一条单纯又天真的,名为绿谷出久的鱼咬饵。
爆豪胜己饲养已久的鱼那天在他的面前全身发抖的哭泣,他一直觉得这个懦弱又废柴的家伙是水做的,眼泪像是从空气里摄取般来得过于轻而易举,哭完不到半个小时就又会怯怯地靠近他,也像鱼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那些缱绻又闪亮的回忆里。
他剔透的绿色眼睛仰着头看自己,像是懵懂的孩子像看一颗发光的星星,带着天生的憧憬和向往,但是——
——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一条只有七秒记忆的鱼,记吃不记打,心里面的感情明亮无比,不包含任何任何杂质。
绿谷出久是一条淡水鱼,他不懂深海里的猛禽的欲望,他只靠单纯的好感和善良生存,并没有爱欲,他不给任何人爱欲。
切岛听到爆豪沉重黯哑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背景音还有嘈杂的电视音和外国男女热情火辣的交媾声,切岛能听到床板在他平缓的吐息里吱呀吱呀地摇晃着,他似乎能想到这个连脏一点的毛巾都忍不了的人,为了找人随手住进了一家劣质下等的小宾馆里,这个时候这些过于焦躁的东西一定会让爆豪点一支烟纾解自己,他很少抽,深白的尼古丁烟雾像深海里的植物一样缠绕着他,而他只是平静地让烟点烫伤自己。
“只是背影很像——”
爆豪顿了一下,莫名地嗤笑道:
“真的很像,又瘦又小,比老子矮大半个头,离他还有十米得时候像是吓到一样往后就跑,为了追他我连行李箱都弄掉了,妈的,还得搞一个新的。”
切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瞬间竟然没有办法如同寻常那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出那句劝诫的话——
——爆豪,绿谷已经死了。
你见过他的骨灰,他在面前被你亲眼看着送入焚化炉,你甚至大闹了一场不准任何人碰绿谷,你说这个是证据,可以证明那个废物没有死,你像一头发了狂守着自己雌兽尸体的雄兽,对任何一个企图烧毁绿谷的人恶狠狠地攻击,直到连夜赶来的,双眼通红的绿谷的妈妈来到你面前——
切岛不忍心再回忆了,他这个旁观者有一瞬间都觉得疼痛。
这个矮矮小小的妇女有着胖乎乎的身体,被八百万搀扶着,手软脚软地来到爆豪面前,这个女人似乎哭了很久了,她看起来和绿谷一样爱哭,但是她努力地在爆豪面前控制住蓄满眼眶的眼泪,像是不想在爆豪面前落下下风地挺直了身体,她甚至需要仰头看爆豪,她的拳头攥得发白,声音里全是鲜血淋漓的哽咽:
“出久,他,是在你面前,跳下去的吗?”
这个柔弱的妇女上前一步,爆豪罕见地低着头,切岛看不清他被垂落下来的头发挡住的神情,但是他看到了爆豪颤抖的双手,切岛第一次看到这家伙握不紧拳头。
绿谷的妈妈看起来情绪起伏得厉害,她定定得看了爆豪很久,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掉下来的眼泪,带着哭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你让开,我要带出久回家。”
她顿了一下,泪眼朦胧地注视着这个比她高太多的男人,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小时候那个有点调皮的小男孩带着出久玩闹的样子依旧印刻在一个母亲的记忆里,这是一个优秀而骄傲的孩子,但——
绿谷引子抽了抽鼻子,她简简单单地就挥开了站在“绿谷”尸体面前的,刚刚所有人都无法撼动的爆豪,她平静地对旁边被爆豪吓到畏手畏脚的工作人员说道:
“我是他的妈妈,我决定——”
绿谷引子颤抖着说道:“我决定烧了他,我要带他回家。”
八百万安静地低着头宛如仪式双手交叠在前默哀着,在所有人都低着头悼念亡者的时刻只有爆豪一个人看着那个火焰旺盛的焚化炉,他牢牢地,死死地,看着那个吞没一切的铁皮炉子,里面有皮肉被火炙烤到绽开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传出来,火光在他鲜红欲滴的眸子里跳跃着,他的鼻腔涌动着炭烤记忆的味道,他被灰烬的气息呛得咳了一下。
当那个小小的骨灰盒被拿出来的时候,上面刺目地放着绿谷微笑的小照片,引子似乎不想再看了,她呼吸不畅地被泪水糊满了眼睛,只是低声怮哭,轻轻用手指摸那个装着绿谷出久的小盒子上面的花纹,忽然恍惚地笑了一下:
“这个盒子,上的花纹,是出久喜欢的。”
她崩溃地大哭出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一定会很开心的。”
爆豪是所有人之中最后离去的,他长久又离奇地沉默在被打开的焚化炉前面,里面的炭火和灰烬像是铅色的雪一样飞扬在爆豪的周围,铁皮门上还有没有褪去的高温,边角泛着透亮的红色,而切岛复杂地回头看这个脱离大部队插着兜守在焚化炉面前的人,刚刚切岛在绿谷引子面前的欲言又止的心情,这一刻变本加厉地翻涌过来,他复杂地看了两眼爆豪的背影,终于叹着气离去了。
他迷茫地想,那个盒子其实是爆豪在大一的时候的作业,昨天突然被塞到了切岛这里叫他用,上面刻的图案就是那幅画——
——《达芙妮的眼睛》,一只中间有一点绿光的美丽眼睛,爆豪带着一点嫌弃又不耐烦的笑意刻了好久,切岛问他用来干什么的时候,这个人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道:
“等一年吧,可以用来装老子想装的东西。”
切岛困惑地反问:“干嘛要明年啊,今年有什么东西你拿不到吗?”
爆豪雕刻的手顿了一下,又平静地继续,带一点微不可查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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