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的死亡是他对他们的第一次欺骗,他的复生是第二次——
——而他在昏暗的夜晚里,伏在他们耳边和嘴角,带着气音和体温的吻,是第三次。
绿谷第一次来到了这个心理咨询室,这个在东京是很有名的质询室,它的有效和它的价格一样匪夷所思高昂,而绿谷选择它的理由非常简单——
——他在国外的时候长期咨询的心理医生现在在这家咨询室工作。
绿谷坐在柔软下陷的沙发里,他对面的医生有着和蔼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是个应该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头,毫无杀伤力地捧着茶杯坐在他对面,绿谷尊敬地前倾身体:
“佐佐木先生,很久不见了。”
佐佐木自然地递给绿谷一杯茶,他像个忘年交一样和绿谷聊起来:
“是很久不见了,你大概有一年多没有找我了吧,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佐佐木露出一个调侃的微笑:“婚前焦虑症?我认识的绿谷先生好像没有这种心理状态。”
绿谷顿了一下,他看着浅绿透明的茶水里倒影着的自己,轻声道:
“我又遇到了他们。”
“我又看到了他。”
轰焦冻笔直地坐在凳子上,他对面的医生戴着厚重的镜片,手上严禁地记录着:
“轰焦冻先生,您说的是您之前捆绑和禁锢过的那位先生吗?”
医生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欲言又止:“我记得您和我在电话交流过,你们之前有过一段和平的时期,你们很幸福,虽然这幸福似乎包含第三者,但是轰焦冻先生,你难得能达到一种不进行自我伤害的和谐姿态,我觉得这种关系可以维持下去。”
轰焦冻平静又诚实地叙述:“是的,虽然我嫉妒,我很想杀了和我共同拥有他的人,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利。”
他的眼睛下像是中世纪奴隶的伤疤一样,有着边缘泛红的四个小小的黑色字母「deku」,烙印一样地霸占在他完美的脸上,像一只明目张胆地宣告着自己所有权的名贵宠物,他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个不久前自己把绿谷写在脸上的字的纹身,他沸腾的情绪又一次平息下来,他开口道:
“但是他终止了这样的关系。”
轰焦冻说道:“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
爆豪压制着戾气,他的头靠在交握的手上坐在他大学的空荡荡教室里,对面的讲台上是那个这几年衰老得越发厉害的老教授,这个为老不尊的老混蛋在绿谷死后和爆豪维持了相当长一段联系,他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好奇随着年龄的与日俱增,他就是斩钉截铁地下了绿谷不会死的结论的人,爆豪在一片劝谏他放弃的声音里,只有这个老混蛋怡然自得地支持着他折磨自己,锲而不舍地寻找绿谷。
老教授淡淡地扫了爆豪一眼,似乎想要嘲笑这个败犬一样的家伙:“你不是说他不会结婚吗,爆豪,你的傲慢已经不再有效了。”
“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了,绿谷成长起来了,你的光环对他无效了,你需要平视这个家伙了。”
老教授熟练地从自己皱巴巴的荷包里掏出两支同样皱巴巴的烟,把其中一支自然地抛给了对面的爆豪,自己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一边找打火机一边说话:
“他对你或许有过仰慕,有过憧憬,但那些都已经随着他自己拥有了你身上的某些特质后消失了,爆豪,你不再对他所向披靡,你不再是他世界里的常胜将军了。”
他淡淡地说道:“爆豪,你还爱他,但是他爱的你,已经败了。”
“他要结婚了,你只是伴郎而已。”
“你为什么找他们做你的伴郎?”佐佐木问道。
绿谷的十指交错着,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当铃木和我提起要找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做伴郎的时候,我大脑里一片空白,然后他们无比自然地缓缓浮现,我的脑子里一个其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了。”
佐佐木手心向下舒缓地下压做了个放松的姿势,身体前倾问道:
“你知道他们会为此受折磨吗?放松,绿谷,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报复他们吗?这并不可耻,毕竟他们曾经让你那样痛苦。”
绿谷的手指贴在陶土茶杯粗糙的杯口无意识地敲了两下,他低着头回答道:
“可能我潜意识有吧,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需要一个他们见证的场合,保证我能够不再受钳制。”
佐佐木给绿谷的茶杯里续上水,接口道:“就像当初那场死亡,对吗?”
“你并不是蓄意报复,但你需要在他们面前展示你的自由,展示你自己拥有你自己的所有权,你是属于你自己的,这毋庸置疑。”
佐佐木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但绿谷,你希望他们见证这一切,潜意识就是希望拥有他们人生一部分的掌控权,你在占有和控制他们。”
“你不排斥和他们亲吻和做爱,也和他们一同入眠,也会亲手给他们做早餐,希望他们分享你人生里所有自己拥有自己的时刻,在他们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绿谷,你得诚实地回答我——”
佐佐木风平浪静地和绿谷对视:“你爱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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