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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已久的跨年撕

强烈推荐这首BGM

《Only Love》from Pvris

——I was lost and out of place

我失去了自我 不知所以

——You“re the only love I found

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挚爱

第十章 Chapter 10 入骨

“有些可惜,我看了你临走前最后一次更新,还以为你们打算转型。” 宗像在办公室里对伏见说道,并不在意他对面的写手一副半死不活的消极表情。 由高端艺术转型恶俗文化的案例十分常见,市场原本就随波逐流,洗脑作品永远比呕心沥血的佳作更容易得到欢迎。有很多原本才能出众的艺术人,穷了半辈子,最后把心一横,开始走不动脑子的古怪路线,反而大受欢迎。 宗像看着眼前ladygaga照片的拼图,笑了笑。 显然面前的作者并不是甘愿媚俗的类型。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凋落北风中。 伏见在离开公寓后的好几天都失魂落魄。他感冒了,全身都疼。但他自己并不觉得疼痛来自于病患。 纹身的地方总在突突地跳着。像感染又像发炎。 他找了一家激光诊所,让医生洗掉纹身。 “你这地方纹得太偏了,打激光很疼。”医生看着他锁骨上的图案甚是惋惜。 伏见不想说话,一声不吭地交了手术费。 洗纹身比纹上去要疼一百倍,就像离开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要痛一百倍。 激光治疗的房间里暗如地狱,医生让他闭上眼。 闭眼只听见电光啪啪的烧灼声,像在烧过去无可挽回的岁月。 他疼得双泪直流。 “上色这么深……” 医生也觉得很为难,皮肤都被打红了。纹身像烙印一样死死留在锁骨深处。像刻骨铭心的爱情,剜筋挖肉也除之不去。 “忍一忍,再打一遍就差不多了。” 烧了不下五遍,医生终于松了口气。 伏见像弹簧一样从手术台上弹起来。 “诶?快躺下。” “不做了。” “都打到一半了,至少涂上UV膏啊。” “不做了。” 他顾不得医生看他神经病一样的惊愕目光,穿上衣服就走。 残留的纹身被烧灼得面目全非,在他骨缝里痛彻心扉。 他把公寓的居住权转给了八田。自己搬去了S社的宿舍。很快宿管老师就告诉他八田退宿,去八人间住了。 没什么,快要毕业了。这个学校他也没有什么留恋之处。 出云没有责难他。合约到期,作者跳槽是理所当然。只是终约的只有伏见一人,办理的也是一个人的手续,他反而十分惊讶。 “你们怎么了?” 出云在电话里问他。 “没什么。” 伏见连客气的道别都说不出口。 他们的小说草草收场,曾经并肩战斗的少年最终没能和好如初,他们在小说的终幕分道扬镳,各自黯然离去。 使得前文种种情丝万缕的伏笔都变得像个笑话。 两人的小世界最终被命运无情拆碎,有如雷雨划过天空,留下终生透明而不愈的伤痕。 宗像对他的迷茫视若无睹,还给他取了个新的笔名。 “就叫昴吧。” 昴星团,烟云一样蒙昧的光芒。在天空中因为罪恶而永远哭泣的姐妹。 很适合他。 S社旗下的作者都挺客气,也有很多古怪的习惯。这个原本起步自工作室的出版社保留了许多当年的老旧习俗。社员对顶头上司不称社长,依然叫室长。整天左一句室长右一句室长弄得像个小作坊。 伏见在室长办公室见到了那位笔名桔梗的肉感女神。她的本人和真名比文坛上的形象清新许多。这个真名淡岛世理,实为社长助理的大姐,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难以亲近。社里只有她一个人私下里安慰伏见。 “就算因为理念不同暂时分开,也未必非要反目成仇。” “既然你说过去不懂八田君的写作世界,那么现在提笔也为时未晚。室长会指点你,别看他不写东西,他对作品的理解能力放眼整个日本文坛也难有比肩之人。” 伏见对她这种脑残粉的说辞不屑一顾。 没过几天他就被刷新了认知。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签了S社,既然想写,就好好写。” “知道你现在缺乏什么吗?” 缺乏什么?他缺乏爱情,缺乏信仰,什么都缺乏。不如说他现在还拥有什么? “你的东西缺少灵魂,或者说,叫文风。” 文风是一个作者最重要的标志,没有文风的作者,再热销也难逃泯然众人的命运。这不是想有就有的东西。要靠坚实的写作基础来塑造。 文风是面旗帜,如果把作品比作船队,文风就是领航的旗舰,或者是舰上的标帆。拥有者固定风格的写手,才是真正拥有艺术灵魂的创作者。许多年轻的写手没有自己的风格,会选择模仿前人的风格和作品。 也不失为一条路。 但模仿不是写作的终点。 “你的行文理智冷静,这点我欣赏。但我希望你能写出更热情的东西。” “啧。” 对方太过刻薄,然而说得又全对,伏见有些烦躁地咋舌。 宗像置若罔闻。 “缺失会使人产生欲望和动力。你想要什么,就把它写下来。我不急着看你发表作品,你先写个十篇八篇,练练你的手。” 如此傲慢而严苛,根本就把他当成了学生。 “说得这么了不起,社长有作品让我拜读一下吗?” 够尖锐,不过宗像不吃这一套。 “哦呀,恐怕阁下此生都无缘拜读。” 伏见恶心万分地看着他的新老板装逼无比地推了推眼镜。 “不知道伏见君你明不明白这件事——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无法相爱。你不愿意面对内心的卑微,想逃到我这里来自我毁灭。这样的无能令人耻笑。” “我听说八田美咲已经续约了H社,并且以新的笔名开始了新作。若是不想被他抛下,就拿出点本事来。无能的狗在下从来不养。” 他不愧是国内顶尖的出版人。眼光犀利独到,出言也如此辛辣无情。 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伏见几乎是愤恨地提起了笔。 向着新的世界进发。他曾在这个世界边缘徘徊无数次,却始终没有认真进去看看。 八田在那里。 绝不能被他抛下。 他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欲望,开始了真正的写作。 用心写作是件痛苦的事,写过的人都知道。 越是真情实感越是令人难以启齿。 冬去春来,他在这条重新开始的写作路上蹒跚前行。世界打开了新的大门,虽然路上荆棘遍布,但行走的辛苦似乎冲淡了分别带来的疼痛。 伏见催眠自己,只要写下去,写到能够理解八田的世界,就会有转机。 然而他又想起八田所说的“不写就活不下去。” 有种轰然彻悟的酸楚。 他只能拼命读书,把这些暂时忘掉。 笔下的东西不受控制地被各种名家支配,一会变成菊池宽,一会变成海明威。 伏见每隔几天都要被宗像排揎一顿。倒不是他写得慢,这个爱装逼的室长经常玩失踪。伏见以前觉得周防已经够随性了,没想到宗像比周防随性一万倍。自从他签了S社,能见到室长的次数用手都能数得过来。大部分时间办公室空着。 “可能又去巴黎了。” 同是签约作者的秋山神神秘秘地说。伏见看着抱了一大叠纸稿的他,心里万分同情。宗像有神经病,不看电子稿,非要看手写的。而且他不用编辑初审,什么稿子都要自己亲自看。好几次伏见都看见签约的写手辛辛苦苦提着稿子来,结果扑了个空。 去巴黎干嘛?时装周吗?说起来自从周防引退,也再没有过他的消息。两个人一路货色,除了撂挑子就是玩失踪,什么东西! 不在的时候大家很痛苦,人在的时候大家更痛苦。因为室长是个婆婆嘴。 说好的高冷男神呢?唠叨起来比宿舍大妈还要可怕,恶毒的言辞像闪电一样无情地把伏见雷得遍地开花。 还喜欢玩拼图!看伏见的作品只用十秒钟,然后花一个小时一面玩拼图一面喷伏见小学生文笔。 “开头模仿了芥川龙之介,中间又在穿插马尔克斯,结尾的部分像索尔仁尼琴。” “原来我签了一个模仿好手吗?哦呀,好像很赔本。” ……伏见都不想吐槽他。关键他也没有什么还嘴的余地。宗像说得一点不差。 “我要看你自己的东西。” “这些模仿的东西请不要再拿来。” 伏见是个很聪明的人,用宗像的话来说,“这个人天生就懂得投机取巧”。 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才能,他生来就善于用别人的东西编织自己的谎言,编得天衣无缝。过去和八田合写小说,他一向惯于用许多名家的叙述方式来操控自己需要表达的内容。名家的光辉自然耀目,读者也容易接受,作为铺陈和推理的一方,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存在。 离开了八田,他失去了作品最重要的部分,他不敢在作品里流露感情,而那恰恰是最重要的、所谓“灵魂”的东西。 他是骨,是肉,是血,但现在没有心。 宗像洞彻了他的模仿与矫饰,拿他的感情做威胁,亦诱亦逼地迫使他在纸上赤裸地展现自己。 要他写自己的东西。 “写不出就不要勉强,四处走走也许会有新发现。” 淡岛和几个同事都劝他。室长喷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像伏见这样被喷成狗的真心没几个。过去秋山他们交稿,都觉得室长说话惨无人道,现在有了伏见做对比,他们感觉日子还能过下去。 伏见也很想拿出成绩。 他甚至后悔离开八田,后悔自己意气用事来到S社,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八田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振作,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在拥挤又空荡的街头四处游荡。拥挤是因为人潮汹涌,空荡是因为孑然一身。 他试图寻找灵感和动力。没有任何想法,身体凭本能支配,没头没脑地把过去跟八田走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 ——自己的东西。 他其实一无所有,除了对八田残存的执念。 脑海里空无一物,只剩下念过的书,走过的路,还有八田。 他在殚精竭虑的深夜,烦躁地揉着头发。突然发现自己赶稿的样子,和八田如此相似。 原来欲诉不能的心情是如此焦灼,可是他懂得太晚。 想起八田过去写在墙上的那些诗,如此美丽。连带那过去的时光都变得凄艳。 是的,凄艳。 因为已经过去。 他仰头倒在椅子上,眼泪无可遏制地汹涌而下。没有人看见他,所以可以尽情地哭。 他在沾满泪水的稿纸上,一滴一滴写着字。 入骨相思无人知。 “这篇还可以。” 一周之后,宗像看着他沾满泪痕的稿子。居然很满意。 并且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伏见甚至有种错觉,这个嘴碎的男人在沉默的瞬间,似乎怀着幽深如海的追思。 就好像他真的懂这文字中的求而不得。 这篇实际意义上的处女作充满了生涩和稚拙的笔触,像所有初落笔墨的作家一样,采用了自传体的叙述方式。带着大胆的情欲色彩。 每个字都在陈述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虽然笨拙,却有种热切而狂放的张力。 伏见甚至觉得这文章充满了当年八田的影子,在行文运笔的每个角落。 “就按这个风格。下个月我要看到你的作品。可发表的作品。” 言之有理,不过为什么是一个月?看不起人吗? 不为什么,因为第二天室长又消失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鬼。 伏见一面流着眼泪写着小说,一面觉得文学的世界真是太不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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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Chapter 11 春逝

巴黎是最适合恋爱的城市。 塞纳河畔是最适合重逢和相遇的地方。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宗像在他们初遇的这条浪漫河边看到周防,这个名震画坛的大师正胡子拉碴地坐在街边,给路人画像。 春光如逝,塞纳河绿带般的水流在他身后眷眷展开巴黎之春最后的画卷。他的红发在那碧绿的春意中那么招眼,无法不去在意。 他叼着烟,脸上带着散漫的笑。看着宗像隔一条街看他。 他的脸在成群惊起的白鸽中若隐若现。 就像他们初初相识的样子。 周防在干所有流浪画家常干的事,给路人画写生素描。不过他画得很随意,简直太任性。 每张画都是同一张脸。无论男女。 按理顾客应该生气,可是这张脸如此俊俏,简直无法对着这么美丽的画像生气。 许多年轻女孩笑嘻嘻地围过去,要他画一张,再画一张。 宗像看见她们离开时手里拿的画像,感觉很羞耻。 画的都是他。 他冷漠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睡着的样子,不明场景里带着羞涩的样子。 宗像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再不制止周防,周防大概要画他的裸像了,搞不好早就画了。 “今天不画了,收工。” 宗像以经理人的姿态,英俊绝伦地在画架旁边站定。巴黎女孩们一面哈哈大笑着散去一面跟他飞吻。 “哈。这就收工吗?” “先说明,我只是路过。而且对顾客如此不敬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像你。” 这话说得口是心非,其实这种不敬不实的态度才是周防,他想。 宗像推了推眼镜。 正是春光将阑的狂宴季节,满目皆是繁花盛放的锦绣光阴。仿佛万物都在为这个复苏季节的终幕而纵情狂歌。 这张清秀俊逸的脸却是花都春色里最夺人的风景。 “差一点就画到你喊我名字的样子啊。” “想做了吗?找这么远。” 周防一面收拾画具,一面大大咧咧地跟他开黄腔。 “野蛮人。” ——用无数张心中的画卷向无数人诉说衷肠,这样点燃整条街的浪漫,除了周防,还有谁呢? 再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霸道又温柔。 他们在过去的房间里反复做爱。 “为什么不回家住?” 宗像在枕头里艰难地问。周防把他按在床上就不松手。 十年前他们同居巴黎的时候,一起买下了这间公寓,钥匙周防也有。亏他以为周防来法国散心,一定会回这个过去的家,他还在日本矜持了半年。结果飞过来一看,屋里头叠着厚厚的完整的灰。 他找人把房间清理了一遍,在巴黎住了一个月,没有见到周防。 之后的日子里,天知道他东京巴黎飞了多少趟。就为了找这个天马行空的野蛮人。 “没你的地方,不是家。” 周防不许他分神,他把亲吻的嘴唇啃上身下雪白的背脊。 宗像难以忍耐地发出呼喊。 “你把伏见那小子签走了吗?” 终于完事之后,他们的身体已经疲劳之极,但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还是絮絮不断地说着话。 谈话的风格依然不那么友好。跟床上的热情反差强烈。 “你对日本文坛的动向了若指掌嘛。” “哈,人虽然在这边,想想还是给出云打了个电话。” 宗像突然翻过身,周防觉得自己被他的眼刀捅得一身都是窟窿。 “啊,连他的醋你都吃吗。你这醋劲也真是年年见长啊。” 宗像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野蛮人。” ——一句话不高兴就踢人下床的人有什么资格一直说别人野蛮? 周防宽宏大量,又爬回床上。 如往常一样点上烟。 “你喜欢的味道还是这么低俗难闻。” “哈。” 周防恶意地看看了对面的床头柜,上面放着宗像的皮带和烟盒。跟他抽的一个牌子。 宗像不说话了。 “喂,礼司,不觉得那两个小子,很像我们过去吗?” “请不要拿我跟你比较,我可没有你这种胡乱类比的爱好。” “过去不也是为了我,封笔不写了吗?” 他还是这样,能平平静静地说出让人心中波澜万丈的话。抽着气味难闻的烟,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宗像沉默地呼吸着那强烈的烟草气味。 过去因为同性丑闻的纠缠,差一点断送了周防的绘画生涯。 在这个群雄争锋的艺坛,对于青年画家而言,任何丑闻都是致命的。 他没有别的办法,封笔是最好的选择。他逃走了,因为没有跟周防商量的必要。 一别就是五年。 在东京的日子起初很难捱,原先负责他出版的S社总编羽张先生帮了他大忙,这个深具慧眼的出版人没有计较他任性的封笔,还邀请让他去社里就职。 羽张也跟他提过,改个笔名重新出道,被他拒绝了。 这提议没有可行性,他的文风太有特色,读者圈又甚是小众,一旦出山,被识破是迟早的事。 不写字也没有什么,这个世界值得牺牲的东西只有那么一两样,而他有很多资本可以为之牺牲。 周防的艺术生涯阴霾尽去,一片坦荡。他则重新以出版人的身份开始平凡的生活。 重逢在东京,他是画坛锋芒毕露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出版路上一个新手。 熟悉又陌生。 他在后来的艺术展上看到那副名为天狼星的画作,心中已经波澜不再。 那是他死去的青春年华,留在周防的画笔下。 他已经在最对的时间爱过最对的人。 只要他记得,就全都值得。 “引退的事情,是你早有预谋的对不对,周防尊。” 周防没说话,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不觉得对那两个年轻人太过分了吗?” “哈,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周防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一步。他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当初签下新人不过是觉得他们合著的感觉隐约有当年的宗像的影子。他知道他们会红,但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是如此杰出的璞玉浑金。 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最后他想,了不起就不画了,浪迹天涯。完美结局。 引退如他所愿,但也确实给新一代的写手们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现在依然是宗像在为他收拾烂摊子,好像命里欠他一样。他想上辈子一定有很多人欠他的债,所以此生他才会如此任性又幸运。 能怎么办呢?人生就如海潮难预料。 “不砺不成金,有珍珠的才华也要忍受珍珠的痛苦啊。” 就像他们当年。 “除了添麻烦,真想知道你粗鲁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有什么关系,以后就可以只为你一个人画画了。” ……只为他一个人作画吗? 还是那么狂妄的宣言啊。 甚至都不问一问他想不想要。 “不问问我最近都干了什么吗?礼司?” “我对粗鲁无序的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要睡了,明天下午要回东京。” 周防有点惊讶。 烟灰掉下来,他用手接住,被烫得倒吸冷气。 “社里刚签了新人,我已经在巴黎留了一个月了。见到你就该回去了。” 这是实话实说,因为说话的人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他的冰山美人还是这样,生活充满秩序,理性得不容分毫差错。 周防从窗帘漏进的月光里俯瞰他爱人沉睡的脸。端正秀丽,像只柔顺的鸽子,连时光对他也如此厚爱,舍不得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永远正确。带着理性和秩序的美,就像当年他所写下的文字世界。 见到他,爱过,然后离开。 他们的感情像余烬,多年来就这样在阴暗的角落滴滴答答地苟延残喘。 虽然事到如今不知到底还在畏惧什么。 他也知道按笔不写的宗像这十年来过得有多辛苦。 让天才的作家终生沉默,这已经是最痛的凌迟。 宗像已经为他付出了够多。过去他已经葬送了一段最绮丽的青春,没有理由要他再为自己毁掉现在的人生。 没理由让他为自己的残生赔上一切。 很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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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Chapter 12 星河

伏见的离去像一记重锤,打碎了八田所有的消沉和萎靡。 不破不立,这是出云看到八田新作的第一感受。 八田果断地结束了之前的小说连载,执意要求以独立作家的身份重新开始写作。出云起初觉得他是意气用事,但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八田呈现的作品之后,彻底粉碎。 堪称佳作。 宗像跟伏见说的“开始新作”其实是扯蛋,八田毕业之后,在租赁的小房间里关了整整两个月。再次出现在H社,大家都以为他也要告辞。 “我想连载这部新作品。” 八田不但续了五年的合约,并且拿出了一部极具特色的作品。这样风格在他过去的诗作和小说中都从未展现。 过去一年的爱恨伤痛变成了磨砺的砥石,他的文字在这个重新开始的起点绽放出全新的成熟光彩。作品采用了极少见的第二视角,很像诗人转型的作品。读者阅读的时候也会激发起巨大的愉悦感,因为就像看着作者在对自己深情诉说。 “都说恋爱会激发人的蜕变,对艺术家来说是必要且难得的经验。” 出云笑笑地看着八田。 “这是恋爱?还是失恋?你的东西比过去成熟很多,变成完全体了啊。” 八田有些语塞。他避开了出云的视线。 ——这个世界并非除了恋爱就是失恋。 或许还有一种存在,叫做“片想い”。 他在出版联动会上再次见到伏见。对方现在是名为“昴”的新晋作家,而他也开始了以“八咫鸦”为名的写作生涯。 伏见朝他远远地笑。 “哟,美咲。”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念着“MISAKI”。 依然那么狎昵。 就像饿极了的人,两眼对食物发出绿光。 八田觉得他的笑容很难看。像哭又像嘲讽。 “还那么蠢吗?” 伏见走到他面前,笑得很抽搐。 八田一瞬间很想打他一巴掌,把那种扭曲的笑容从他脸上抹去。 暴力是低俗的。如果使用暴力,会更让伏见瞧不起。 他在回去的路上,感觉内心充满无数渴望诉诸笔端的冲动。 想要真正地较量一番,告诉他自己并不愚蠢,并且已经爬起来了。 出云不会浪费作者这种难得的激情,好作品就是要有冲动才会诞生。当然也不能任由感情疯长,他适时地出言指教八田。 “你的感情太过浓烈。今天这篇不要立刻刊登。你试着稀释一下。” “稀释?” 八田对出云的用词理解不能。 “对,写过的东西,放在那里,你自己反复去看。在合适的地方插入叙事,插入写景——这些慢镜头有助于文章节奏和情感的稀释。” “你的感情太紧,感觉一个不大的篇幅里夹杂了千言万语。这样读者的精神压力会很大,每次读完会有一种精神疲劳的感觉。” 出云仔细地指点他。 幸得良师。出云不但是优秀的管理人,他在十数年来写作上所积累的经验也毫不含糊。堪有良帅逢将才,他在指导八田的过程里毫无保留,也十分喜悦。 八田的行文蜕变了,不再像过去洒脱任性。随着作品的不断积累,他的文字开始像土地一样富于坚实的质感,或者叫做责任感。不再是少年的跳跃飞舞,甚至有了成熟男性的刚强品性。 现在要做的是用花朵点缀这片大地,让它更加声色并茂。 “写文章就像恋爱,不能操之过急,节奏要张弛有度,给对方一个接受的余地。” 又是恋爱的比喻。不过八田觉得很是绝妙。 他在放松写作的间隙里,常回过去的校园散步,收集景物的素材。 踩着滑板,像尚未毕业的学生。滑轮碌碌碾过他们曾经并肩洒下欢笑的校园。 盛夏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无声滋长,长成了参天的绿树,长成了阵阵的雷雨,长成了夏花绚烂的笑脸,长成了夏季摇曳的阳光。 这盛夏的青春园地里行人匆匆,只有他独自一人感怀着青春尾梢的怅惘。他在体育馆门口独自避着大雨,在绘画教室门口眺望着隔壁工科楼嬉笑的学生,在艺术生的角落抚摸着曾经写下诗句的断墙。 泛黄的回忆填满胸臆。 他们在这个校园相识,同行又分离。自那之后就被汹涌的人潮阻断淹没。 过去自己错了吗? 不知道。 未来还能重逢吗?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岁月是疗伤的一剂良药。它抚平我们心中许多伤痕,过去的激愤、不安、痛楚,都会随着岁月缓缓抚平。 唯独思念的心情无药可治。 他们不过才分开半年,然而八田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不想认输。他还有年少的那种勇气。他有无数的话想对伏见说,但并不是现在。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希望能够有那份资格,不至于临阵胆怯。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如出云挑剔着八田一般,宗像也没有停止对伏见的挑剔。 “阁下这样外冷内骚的类型,我以为可以拿出更有感情的作品呢。” ——试问除了宗像礼司,还有谁能这么道貌岸然地说出“外冷内骚”这种令人羞耻的评语? 伏见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宗像毫不客气:“说实话,你现在的作品糊弄一般读者已经足矣。但是跟八田的新作比起来,十万八千里。” 伏见抓了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宗像觉得自己的激将法真是绝赞。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淡岛快点称赞自己一下。 淡岛觉得好尴尬。 她看了伏见刚才拿来的稿子,觉得S社签下这个新人真是三生有幸。绝少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完成写作上的飞跃。 从滴水不漏的无情,到涓涓细流般的深切,到如今静水无波的衷情。 她看的时候都觉得热泪盈眶,实在太美了。像大和民族所钟情的樱花一般,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哀切和炽烈。 她觉得伏见心里一定不可自拔地爱着什么人,任何读者在那充满哀愁的文字面前都会这样觉得。像逝去难追的初恋,像人海漂泊的萍聚。她是女性,更加能够感同身受。 “室长……到底要伏见君写到什么地步呢?” “写到他能够直诉柔肠。” 宗像风轻云淡地挪动着拼图。 “不觉得他热情起来的文字,很像过去跟他合作的诗人吗?” “呃,八田君吗?并不像啊。” “灵魂方面。” 宗像对她的不理解报以一笑。 能够遇到这样的名师,大概也是伏见的运气。淡岛想。 佳人难再,佳作难得。 两个出版社都卯足了劲头,加班加点对自己的新人新作进行版设和包装。H社承袭了一贯的浓郁和厚重色彩,新绘的封面灵感来自安娜的插图绘本,熔岩自地下喷出,流淌成明亮的大河。 之前出云单独找过八田。 “其实尊给你和伏见留了封面。足够你们出二十卷。他走之前交代我尊重你的意思。我觉得这几个封面跟你现在的作品也很契合。” 八田望着出云身后的图纸稿箱,沉甸甸的一大摞。 “不用了草雉哥。” 不为什么。既然是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就应该两个人取回来。 在那之前,即使不依靠周防,他相信自己也能打出一片天。 S社方面则简单得多,配合伏见现今的自然风格,选择了清淡的水彩封设,顺便让淡岛在微博上卖了点肉做推介。 淡岛觉得多此一举,因为她的姿色跟伏见的作品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两部新作都受到狂热的好评。 伏见对这样的好评已经不屑一顾。从地狱回到云端,他对读者的善意眼神怀着莫名的仇恨。过去的好评毁了八田,他已经对这个世界轻浮的青睐失去信任。 “你对读者的态度太差了。至少抽空出席一下签售。” 宗像批评他。 偏偏他的读者还都是抖M,签售会直接让工作人员盖纪念戳,居然还能排起长队。 他觉得全世界的读者只要有一个人就足够。不管他在不在看。 有朝一日如果自己死了,八田总不会连读都懒得读一下吧。 “我不喜欢应付无聊的观众。” “观众无聊吗?”宗像饶有兴味地看他。 “不无聊吗?” “过去你的读者随波逐流,那是因为作品太轻浮。轻浮的原因不在八田,而在于你,你在玩弄读者。” “你用各种花招敷衍写作,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知。轻浮的作品会引来轻浮的读者,这是必然的。” ——同样的,深情的作品也会有深情的读者鼎力支持。 你对世界付出虚伪,世界也会对你虚伪。你对读者深刻,读者自然也就深刻。 这是个公平的世界。 恋爱也是如此。 “若能对读者直诉柔肠,他们必定不会辜负你的用心。” 伏见对宗像的建议,报以沉默。 他依然不出席任何签售,没有八田的公开场合依然拒绝。但他开始创作除小说之外的东西。 他开始写随笔,写杂记,这些日记般的作品放在过去的他身上简直无法想象。 他清澈的谈吐令人一见倾心。是他过去数十年都未曾流露过的心声。 无数人在他的故事里流下自己的眼泪。 有别于伏见的自我流露,八田在不断探索这个世界的心脏。 他开始接手出云想写而不能写的黑暗题材。深入描写地下组织的新作《吠舞罗》斩获了三方新人大奖。 从未如此渴望展现自己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时光在他们如同拼杀一般的疯狂创作中,往来穿梭。 这两个曾经并肩写作,如今各据一方的文坛新星,如此杰出而耀目,过去是水与火的交融,现在像凌厉的冰锋与炽烈的闪电,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H社与S社也各自围绕新人的作品,展开了出版与运营的激战。犹如天河中两颗不断碰撞的恒星,黑洞与白洞都在他们之间盛放。碰撞对读者是场盛宴,每个人都看得赏心悦目,十年来文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又绚烂的笔墨交锋,是无声的战场,两方都在拼死用绝佳的作品吸引世人的目光。 “昴的细腻与不可抗力般的深情,富于日本式的物哀的美,自俳句诗人夜刀神之后,鲜少有人能写出如此富于大和之美的作品;鸦的刚毅和于小节处流露的温暖,又体现出现代文学的求索欲望,某种程度上再现了前任社长的绘画精神。 两个人的笔触都十分新鲜,是当今创作界的一股清风。出版社的设计也十分扣合作品的主题,这样的良性竞争真令人期待万分。” ——来自重量级刊物B报的德裔评论家威兹曼先生,欣喜万分地写下了这样的评语。 每个时代都有爆发性的杰出人物抱团诞生。战争是,绘画是,音乐是,文学亦如是。 就像西方诞生了莎士比亚,东方便有汤显祖。同样领域的英才总在时空的同一个点交会,同死又同生。 当下时代的读者们,有幸目睹新的双子星正在天空冉冉升起。 有报刊用“双花争艳的一年”来总结这场文坛大战。 所有文艺相关的圈子都在关注他们的作品,影视化和漫画化的邀约如雪片纷至沓来。 ——你问我伏见去过学校吗? 还用说吗? 他也在过去念书与玩耍的地方走过无数次。指尖的墙壁上仿佛还留着当年的余温。 放课后的教学楼里空荡而寂静,看得见光线透过时漂浮的轻尘。 他在归去的路上仰望星河,如此灿烂,照耀着深蓝的夜幕。 天空中的星星是否互相吸引?是否觉得孤独? 他们像昼与夜的光阴,像所有狗血肥皂剧的男女主角,在错的时间与对的人擦身而过。或许命运认为他的玩笑还没有终止。 或许每个人都要倾其一生,用一生的爱恋怨怒,为所爱谱写一首长诗。 浩淼文坛有如星河。 绝不能在发光之前就沉沦。 想要发出更耀眼的光芒,让对方眼中别无他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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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体进化。

Empire of Angels 并不算BGM,lo主听着这个壮阔的曲子超嗨地写完了这一章。

人生的成长就是激昂的交响。 大家想看猴哥和八妹的小说吗?做个原型披露w 猴哥的作品原型取材自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八妹的作品原型取材自前苏联批判现实主义大师索尔仁尼琴。 两者均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川端康成的获奖评语:“由于他高超的叙事性作品,以非凡的敏锐表现了日本人的精神特质。” 非常善于表现意识和美感的作家,与他的政治立场无关,他的文笔极其清丽动人,以美为魂。散文和杂记也十分出色。LO上他流传最广的堪属那句“凌晨四点,看到海棠花未眠。”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大师曾经与同寝室的学弟陷入热恋…… 索尔仁尼琴的获奖评语:“由于他作品中的道德力量,籍着它,他继承了俄国文学不可或缺的传统力量。” 愤怒的批判大师。揭露苏联黑暗历史而为苏联文学界所不容的传奇作者。死后被誉为“俄罗斯的良心”。和他生前纷争不断的笔战相反,文笔有种敦厚和细腻的质感,像油画一般深切感人。

第十三章 Chapter 13 豪夺

“八田和伏见,你觉得哪个写得好。” 宗像在短暂的相会时间里,漫不经心地问周防。 “八田现在的风格比较像你。”周防答非所问。 “倒是伏见那小子……总觉得他跟你不大像,倒有点我的意思。” “——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不感到羞耻吗?周防尊?” “不过再怎么写,也写不出你过去的感觉。”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觉得高兴。” 宗像推开他拦在腰上的手,起身穿上衬衣。 “说起来,你的手稿还放在这房子里?” “是啊,有何贵干。” 宗像没有回头。他消失在房间拐角处。 从隔壁的洗手台传来细碎的洗漱声。 晨光从拉开的半腰窗滚滚而来,清新又柔软。巴黎的秋天并不萧瑟,甚至带着点撩人的风情。 一起醒来的时刻总是十分美好。 周防想永远留住这时刻,十年前他就想,但时光总如这流水的细碎声响,无法把握。 “有空把稿子拿出来,读给我听听吧。” “新年之前阁下如果能老实呆在这里,要我读也无妨。” 宗像显然没把对方任性的玩笑当做一回事。他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点上烟,推门离去。 连道别也没有。 他们很少道别。 因为总觉得道别好像意味着永别。 宗像觉得自从签了伏见之后,舒爽很多。 因为可以爽快开喷,伏见身上有一万个槽点供他自由发挥。当然这不是重点。 这个低气压又爱抱怨的写手,内心有着洪流般的情感蕴藉,他看似细弱的感情确实有种横冲直撞的强硬内在,和周防有种相类的磁场。 也有种隐隐约约的寄托,想让伏见写出自己一辈子再也写不了的东西。 他对伏见的指点核心相当明确。就是要他流露流露再流露,深情深情再深情。 伏见有时候深情得自己都觉得倒胃,这时候他就会拿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应付差事。 “阁下这样拙劣的欺骗技巧,请不要拿来污染我的眼睛。” 冷酷无情! 伏见不懂为什么宗像一定要逼着他袒露心声,感觉羞耻又折磨。 虽然写作的过程里也体会到难以示人的愉悦。 他偷偷地拿自己的作品和八田比较,觉得八田的文字温暖而大气,厚重坚实。相比之下自己的笔墨太过柔婉。 “有句古话,柔能克刚。” 宗像说。 他也是个求胜欲很强的人,当然不想看到自己旗下的写手低人一头。 再坚实的盾壁也会被流水侵蚀。真情实感是作品最崇高的品格。 伏见深以为然。 这两个文坛新人王感觉怪怪的,事实上早就有人这么觉得了。 刚开始是编辑在笑嘻嘻地讨论,然后发展成两社社员都在八卦,最后读者群按正常思路,开掐。 ——难怪昴要甩了八咫鸦,文笔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楼上狗比放屁自重。八咫鸦的东西你认真读过?你算老几。 ——我就喜欢八咫鸦,我是鸦鸦脑残粉。你们敢去地下组织取材?就会逼逼。 ——不想掐,但还是觉得昴的文笔对胃口。真心有灵气。 ——从伏见美咲时期就粉双担的默默路过,我好想看他们继续写爱的猎人。 ——同双担哭瞎。 ——楼上说双担的我就笑笑,你们粉的是栉名安娜还是人家昴大鸦大? ——MISAKI博客就开始粉的也就笑笑,真当双担粉没人了? 两个人的作品你来我往,刚开始是各不相让,后来渐渐地在作品里意有所指。最后发展成每天讨论版上都要把两个人的新作来个调色盘。 ——快看昴大对鸦大隔空喊话!别管我我已经死了。 ——妈个鸡腐女能消停点?日本文坛风气都是给你们这些腐女搞坏了。 ——腐女吃你家粮了?管得宽。 一些奇奇怪怪的论坛里为了“昴鸦”还是“鸦昴”掐得血流成河,各种万字小论文。 当然伏见和八田对这些完全不知情。 “昨天还听见社里的人在讨论伏见的新书,叫什么《给星空中的你的信》,连我看了都脸红了。” 十束也不是好良民,社里就数他最兴奋。整天拿各种八卦消息来跟出云同乐。 “嘛,年轻人吵架就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和好的。”出云惬意地弹着桌角的包边。 “说起来,真没想到八田的文风会蜕变成这样啊,令人惊讶。你指点得真不错。” “哪是我的功劳,与其说是蜕变,不如说他是回归本色。” “咦?” “他本来就是很有责任感的孩子……是多多良你眼瞎不懂好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懂他们在隔空喊话就对了。多多良不服。 每次伏见出新书,八田都会赌气买回来。 买来又不怎么看,堆在书桌上,像个抽象艺术的摆设。 出云和多多良好几次撞见他在本社旗下的书店里带着口罩扫书。小伙子居然还知道戴口罩了!长进不少嘛! 对于这种空中花式秀恩爱的行为,大家表示既喜闻乐见又大为不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过笑归笑,作为社长还是要警告社员。 “你们私下说笑这没什么,记住不要扩散到外面。如果再让同性丑闻影响八田君,我也很难保住你们的饭碗咯。” 社员们诺诺连声。 出云没法不警惕。他已经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八田身上,吸入的募资全数投入到八田新作的营销和出版上。S社步步紧逼,两社每天都在为争开架的第一位置勾心斗角。 他算是赌赢了。八田很争气。 所以现在已经容不得再出任何乱子了。 后来的日子里,出云回想这段兵荒马乱的时期,觉得自己那时候太过仓促,只顾着筹资和推广。 没留意到已经有贪婪的手伸向了这个外实内虚的H社。 悔之晚矣。 为了募资,他向市场发售了40%的股份。管理层的核心人员手中只持有不到20%。 不能不卖,不卖会社就无法继续运作。 有财团在他不留心的极短时间内,吸入了高达28%的民间散股。 八田最近的作品十分受欢迎,H社股价并不低,一口气吸入数额如此巨大的股份,对方的资本已不止是雄厚二字可以形容。 出云接到对方的律师函,他觉得下错了一步大棋。 律师函是密函,作为现在最大的持股方对H社管理层发出商谈通告。 谈是必须谈的,无权拒绝。这就意味着H社如果跟这个大股东沟通不利,管理权就有可能一夜之间易手他人。 按照资本定例,超过30%的持股者可以直接发起股东大会,变更管理者。 这样的资本暴力围猎在金融界十分常见,但那大多是针对名望极高又富于潜力的大企业,很少有人会对出版界的小股份动这样的大手笔。 显然来者不善。 第二天双方就坐到了谈判桌前。 对方也是出版社,准确来说,是个文化集团。过去出云甚至根本没听过这个集团的名字,更猜不到这个集团背后站着哪位金融大鳄。多年黑社会题材的经验让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个洗钱组织。 但对方的来意又让他感到疑惑。 来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不良于行的漂亮青年。 “J集团成立不久,还希望草雉先生多多提点。” 文雅客气。提出的要求却很不客气。 选择有三个。要么在下个开盘日之后移交管理权,要么转让周防尊所有画作的真品和永久版权。 “为表诚意,只要阁下愿意让出周防先生的作品,我们将无偿转让5%的股份,让贵社现在的管理层重新成为最大的股东。”一旁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地补充。 用5%的股份换封笔大师的所有作品,好大的口气,好精明的算盘。 出云觉得十分不甘心。但是下个开盘日对方只要拿到30%的股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H社。 “还有一个条件呢?” “简单。授权让你们的新人王八咫鸦给我们三年合约,按我们的要求写稿。期间不能再进行任何创作。” “抱歉,从来没有出版社转授合约的案例。” “并不是商量,我在跟您告知。” 轮椅上的青年笑了笑。 “所以说到底是为了周防的画对吗?” “我对您出色的理解能力,十分赞赏。” 用高额资本狩猎封笔画家的作品,真是一手好买卖。对方知道H社手上有这样一笔不示人的财富,自然垂涎。但是出云又不肯拍卖画作。 于是有了这么绝妙的毒计,股权是不会亏本的,用股权来要挟走投无路的出版社,迫使H社交出画品。等于白拿了这位画坛大师的所有作品。未来还会无限升值。 出云现在无暇考虑钱的问题,让八田改约是绝不可能的事,但周防留下的画作怎能轻易假手他人?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顿。 事情没能瞒住,很快H社整个内部都知道了会社即将易主的消息。 “社长,我答应他们,我写就是了。” 出云看着面前这个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文坛新星,深感无力。 “总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拿走尊哥的画吧?”八田着急。 “别急,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 出云审阅了J系控股之外的所有大份额的股东。能集合到的勉勉强强凑上20%,依然不足以与入侵者抗衡。 后悔愤怒也没什么用,说到底不能怪别人财大气粗,要怪只能怪自己仗着冷门股船小好调头。之前他觉得出版这一块一向风平浪静,于是募资的时候不免贪心。 现在果然遭报应。 只能一人做事一人当。 报告里还有一个股东持着大约10%左右的份额,但是这个股东不大对劲,从来没有过交易记录,自从入股之后,既没有增持也没有做空。感觉不像是买股票,倒像是买债券。 也很正常,出版社的股价波动一向不大,而且又是周防出事之后才开始的募资,价格只涨不跌,不做空也是情理之中。 对方是个女性。出云试图联系这个股东,接电话的是个年长的太太。 他诚恳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表示希望登门拜访。老太太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回了一句:“年纪大了,只要不亏钱,其他事情恕老身难以奉陪。” “J集团既然资本雄厚,何不接受对方的好意。我一个老婆子,不想卷入复杂的纷争,失礼了草雉社长。” 十束去老太太的家中找了好几次,对方门都不开,也可能是根本不在家。 最后的路也断了。 出云是个很果决的人,他的思考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隔天他就把八田叫到了办公室。 “小八田啊。” ——没人的时候出云不叫他八田君或者八田,出云叫他“小八田”。 八田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社长,咽了咽口水。 出云笑了笑。 这孩子看着就有一股暖劲儿,让人觉得做什么都很有动力,也难怪伏见当初那么喜欢他。 相识三年,他早就对这个单纯热情的孩子有了一种兄长或是师徒般的感觉,他毕生的写作经验都倾囊传授给了八田。一手将他提携到如今的成就,就像看着小树慢慢长大,他心里真的万般难舍。 现在绝不能影响八田的创作。他不会允许,读者也不会允许。让这样丰产期的作者中断创作,是对艺术的犯罪。 周防的画作一定要保住。八田的写作也不能中断。八田如今正当红,想来即便由他人接手H社,也不会随便弄坏这棵摇钱树。 出云觉得损失最小的办法,就是自己离开。 离开能解决一切。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小八田,我已经把你未来一年的企划做好了。J集团接手之后,应该不会随便妨碍你的创作。你等我一年,我会想办法开新社。” 话是这样说,钱从哪里来?不变卖周防的画,凭个人资金根本启动不了这么大的工程。八田是单纯,但是并不傻。 “还有个更好的办法……你可以跟我立刻解约,由我主动解约,这样你也不用赔付解约金。我这边以个人名义引荐你去S社,宗像是个负责的总编,一定会善待你。” 八田握紧了拳头,他没有说话。 他很想激烈地问一问,这就是出云哥你的办法吗?他很想问你就这样放弃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H社吗?不是为了保住H社,连创作都放弃了吗? 不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个大家的乐土吗? 在风雨如晦的时刻,顶在前面的是出云。为周防背锅的是他,护着安娜的是他,指点自己的也是他。 就为了保全自己,出云现在要净身出户,离开H社。 八田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人。 令伏见失望过,令安娜哭过,令出云走投无路过。 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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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锅王又喜背锅(。 这回的案例取材自近日震动中国金融界的基情大案“宝万之争”——即宝华系资本对万科集团展开的暴力金融围猎案。人称宝华强上万科床。 H社属于冷门板块,跟宝华万科的豪门金融不能相比,所以相对的做了些简化调整,学金融的同志如果发现什么BUG千万不要在意!因为Lo主智商低w

第十四章 Chapter 14 联立

八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办公室,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只记得出云在他背后说,小八田,要加油啊。 为谁加油呢? 他茫茫然走回家。 家里乱七八糟,然而空荡荡的。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 过去他醉心于写作,房间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卫生。后来十束带着安娜来做客,当场被惊呆。他实在看不下去,给八田安排了清洁工。 清洁工不敢乱碰他的书稿,生怕触怒这位名人,总是小心地擦干净灰尘就算完。房间依然完美地保持着风中凌乱的造型。 桌子上堆满了书,一大半是伏见的。 书本们安静地躺在一起,也算是另一种陪伴。他曾经以为可以这样一直赌着气写很久。 其实也很快乐。 可是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眼就消失呢? 要与H社共存亡。 抛下大家、自己一个人去S社安享名利,这种事他做不到。 也许以后会被伏见远远地抛在后面。只是这些赌气现在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倒在床上,把伏见的书全拿到被子里,一页一页翻着看。 写得真好。 他发自内心地感慨。 像毒药一样,看一眼就忍不住接二连三地看下去。那笔法流畅又秀丽,带着伏见一贯的敏锐和刻薄,可是刻薄之下又隐含着说不尽的柔情。 越看越喜欢。 他娓娓清谈的随笔美得让人嫉妒,过去伏见常和他这样温柔地说话,对他一个人说话,现在每个读者都能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些温柔。 感叹又钦佩。羡慕又不甘。 会日何短?隔日何长? 忧思何繁,欢颜何骤。 ——伏见的句子写得这样忧伤,他读得出了神。 夜深了,他还想继续读下去。可是眼前一片模糊,怎么擦也还是模糊。 他想伏见大概已经睡了,于是拨通了伏见的电话。 电话早就被他从通讯录删除了,可是无法从本能般的记忆里删除。他连回想都不需要,一气呵成地按出了一串数字。 没有人接听。 数到十声就挂。 电话通了。 伏见大概是被电话硬生生叫醒,还带着粗重的呼吸声。 八田自暴自弃地把电话扔到枕头下面。 被电话叫醒的时候,伏见人在奈良旅行。奈良的秋叶最为人所称道,他赶在红叶消逝的最后时节落脚。 与八田分离后的一年里,他已经逐渐习惯用旅行来消磨孤身一人的寂寞。 原本打算住一个月,大约还可以等到第一场冬雪。 他从床头柜上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充电器被他扯落在地,在地上跌落出一串细碎的声响。 ……如果不快一点,铃声就会消失。 没来由地这样想着。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挂断。 过了很久,他模模糊糊地听见电话里有人在说,你现在还好吗? 他疑心自己听错。 ——猿比古,你现在还好吗? 难以形容那一刻心脏的狂乱。 旅店的老板急急乱乱地披着衣服出来送他,表情十分惊讶。 “这凌晨三四点,您要去哪儿啊?” “回东京。” 高速上开车的时候,一般不开窗户。可是伏见不得不把所有车窗都打开。 狂暴的风声在他耳边鸣叫。 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是清醒的。 所有人都在打电话。 出云觉得电话是个很有意思的发明,不必会面即可相互交接,免去了面红耳赤的尴尬。拒绝或是答允都显得宽绰有余。 时代越来越进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稀释。现在又有了更矜持的方式,可以用微信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对方不回复,也可以安慰自己是没看见微信。 不过有求于宗像,他觉得微信实在太轻薄了,也不牢靠,所以他还是选择打电话。 蛋疼,但也没别的办法。 “哦呀哦呀,草雉社长的来电,真是难得。” 宗像的声音听得出云牙根痒痒,心想要是周防在还犯得着老子给你打电话吗? 他在心里把周防尊骂得狗血淋头。周防不知道上哪逍遥快活去了,已经大半个月没跟他联系,打电话关机。亏他觉得周防引退之后还有点良心,每周都跟他通话,问问H社的现况。现在周防故态复萌,玩失踪。他只能强化一下脸皮亲自求宗像帮忙收拾殿后。 他心里觉得周防肯定是跟宗像接上头了,因为宗像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来9楼吊唁了。 “有件不情之请要拜托你。” “因为贵社要换老板了是吗?” 宗像单刀直入,出云吃了一惊。 “让你见笑。求你不为别的事,我想请你签了八田。” 这回轮到宗像吃惊了,他半天没说话。 “阁下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就是下个开盘日。” 又是长久的沉默。 “给我一点时间。” 宗像说。 谈话愉快结束。 两个人的交流莫名其妙。看上去说到了重点但是完全脱轨好吗。 出云简直好奇周防平时都是怎么跟这种脑回路超常的人类进行正常乃至于情感交流的。 管他呢,反正周防的脑子也不大正常…… 既然宗像说给他时间,按他的性格,八田算是有了着落。 安娜已经安排了十束带她去国外念书。至于社里几个骨干办事能力一流,换了老板也不会丢饭碗。 所有人都有了着落。 他松开领带,也许是最后一次从这个9楼办公室的窗口遥望街市朦胧的霓虹,世间繁华如此美好,放下重担也是一身轻松。 谈判在开盘日前的星期日如约举行。对方依然只来了三个人。 人多人少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背后是金钱的险峰恶浪。 出云的本意是不让八田参加,但八田执意要求列席。 “我不会冲动的草雉哥。” ——还能说什么,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世间人心险恶,八田也该懂得做事需要承担后果。让他看看这个惨痛的场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整个会谈的气氛都很压抑,出云以为这个令人耻辱的收购将如此以压抑贯穿始终。他心里还抱着一点残存的希望和期待,期待有人能来逆天改命。 真的有人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宗像。 宗像的出现一如既往地玉树临风,整个人步履生风潇洒迫人。出云回想这个S社总裁翩然行来的姿态,心里大写了无数个“装逼遭雷劈”。 宗像并非只身前来,身边还带了淡岛。淡岛妆很美,但脸色很臭。再仔细看看,玻璃门外还站着伏见。 出云猜不出他们现在是来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有希望,他用眼神示意伏见进来。 伏见用眼神拒绝。 “抱歉打断各位的商谈,不过在下有些话必须要说。” 宗像没有落座,他推了推眼镜,对坐着的J集团代表笑了笑。既没有点头致意也没有其他更多礼貌。 淡岛把一份文件摆在桌上。 “贵集团希望入主H社的意愿,恐怕无法实现,因为这里还有10%的股份,将支持H社现在的管理层。” 这个逼装得好,得给十分。 出云从未觉得装逼的宗像如此亲切,他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老太太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宗像,总之事情有利,先不说话,他静观其变,他强行镇定。 “S社的宗像礼司社长。久闻大名。” J团代表终于能在暴风骤雨般的装逼攻势中得以喘息,开口依然客气。 “听闻贵社和H社一直在竞争,何以现在要出手相援呢?” 关你屁事?出云很不爽。 “竞争是光明正大之事,在下不希望看到敬重的对手折翼于非常之处。文坛不应被金钱之霾遮蔽。” 这个逼装得太好,给一百分! 出云在心里用力鼓掌。 不过对方看上去不以为意,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探询这10%的股份到底在谁手里,没想到是宗像社长背后持股。两社的关系真有意思。” 漂亮的青年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不过,即便您以股东身份支持,以宗像社长个人身份来看,亦非H社现在的管理层内部人员,您也只是一个小股东而已,还是说您打算公开转手这10%的持股呢?” 宗像看看他,又看看出云。 “原来阁下不知道H社和S社即将联立合并的事情吗?” WTF? 全场大懵逼。 出云觉得今天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瞎。 宗像什么时候跟他商量要联立了? 宗像看着他,眼镜片闪光中。 出云只能强行捧哏,“没错,H社和S社早有此想。文件……也已经签过了。” 高风险吹比。 淡岛袅娜万千地又放了一份文件在桌上。 “这是前天两社协定的草约,还请过目。” ——居然还真的伪造了文件。 宗像这是准备万全要趁火打劫,专门来吃H社的。 出云有种首鼠两端的怆然。被S社吞并,总比被不明来历的J集团控制要好得多。两害相衡取其轻,他依然没有说话。 八田也从座位上站起来。 出云按住了他。 J老板看热闹不嫌多,旁敲侧击地嘲讽,“不愿意让股东行使权利,却愿意让竞争对手吞并,我对草雉社长的立场真是敬佩万分。” 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出云点了根烟。 “即便两位社长已经达成了个人意向,恐怕联立不能如两位所愿。明天开盘之后,J集团会发起股东大会,两位觉得我们会支持S社的吞并吗?” “哦呀,十分抱歉,阁下的理解能力有些迟钝。” 宗像笑了。 “并非由S社合并H社,而是由H社主控合并,将S社并入H社。今后两社将以H社为主导运营。这样的吸入联立,不需要经过股东大会的同意。即便阁下一定要做得如此难看,结果也一定没有意外。” 这意思是S社强行做受?倒贴硬嫁? 全场再次陷入静默。 出云的心情既万次日狗又鲜花怒放,有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喜悦。他觉得宗像脑子一定进水了,但是还有比这更喜大普奔的事情吗? 周防的画出事,他嘴上没有明说,但直觉推测宗像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请他签约八田也是为了引蛇出洞。但他没想到宗像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周防他也真是够拼啊…… 他看看八田,八田在看伏见,居然光明正大一点都不带掩饰,可能早就进入石化状态了。 两方的股权都在30%浮动,宗像的加入使得现任管理层已经超过了30%。即便J系强行发起股东大会也是自讨没趣。 J集团无功而返。 轮椅上的J代表离开得不甚甘心,不过依然保持了良好的涵养。 “宗像社长为了周防的画作,居然做到如此地步,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新闻怎样报道?” 宗像从鼻孔里发出哼笑。 “阁下会错意了。鄙人只是对于财团染指出版界的文艺净土,感到深恶痛绝。” 看看媒体是会支持无辜受害的出版社,还是支持暴力狩猎的金融大鳄? 几度浮沉,他十年来的出版生涯岂是虚度年华? 人都散了,出云邀宗像去9楼详谈,他实在很好奇老太太是怎么一夜之间变成宗像礼司的,顺便也表达一下内心的无限感激。联立的事情并不着急,但既然放出话来,总要细谈一下。 宗像看了看自己身后气场低沉的女助理,丢了句“今天还有事”。 出云才想起来淡岛也在。 八田也在旁边站着,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肉感女神真人本尊,她穿着超性感的齐逼短裙,深V外套根本盖不住汹涌澎拜的上围,八田觉得这打扮简直太羞耻了,饶是他一个看惯裸体模特的艺术生都依然觉得刷新下限,他本能地红着脸转移视线。 淡岛的高跟鞋在云纹石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摇曳生姿地走向门口的出云,草雉社长回过头,一脸复杂地盯着这位美艳绝伦的女神。 女神在社长一尺远的地方站定,抬起纤手,结结实实地赏了对方一个大耳光。 全场震惊。 出云被打得趔趄了一下,表情既甜又爽。 大家不明觉厉,但都预感接下来的画面会太虐狗没眼看,于是纷纷连滚带爬离开事故现场。 “要不是伏见告诉我这件事,你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 走廊里传来女神的怒斥声,还带着哭腔。 “嘛小世理,别哭啊。” 出云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一副含笑九泉的现充德行。 后面全是些我不听我不听你听嘛你听嘛这种恶俗桥段,太虐狗,八田选择自动屏蔽。 八田觉得世界好神奇,他需要冷静一下。 伏见低着头从他身旁的楼梯走过。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喂!” 八田想叫住他,但他发现话到嘴边,不知道应该对伏见用什么称呼。 是伏见,是猿比古,还是猴子。 他们已经分开了太久,久到忘记了互相应该怎么称呼。好像过去他们根本不用互相称呼,只用“你!”“喂!”“啧!”就足够。 伏见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是你帮忙向宗像社长求救的吧。” 伏见没说话。他用背影沉默地停留在原地。 “谢谢你……” 伏见突然向他回过脸。一张臭脸,好像生了什么大气。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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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Chapter 15 心酸

伏见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只是无名地一阵火大,对八田,更是对自己。 他开了一整夜的车,急急火火赶回东京,又觉得大清早去找宗像不太合适,于是徘徊了整个早上。 他一面在大楼停车场里抱着咖啡,一面想自己找到宗像又能说什么? 说直觉H社出事了? 宗像不把他喷傻才怪。 可是如果H社没有事,八田为什么那么晚打电话给他呢? 他太了解八田,不管过去他有多自以为是。八田的性格他自认为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理解。 八田的喜好,他的语气,思维的模式,没有比他伏见猿比古更了解的人了。 这是他仅有的狂妄自信。 一定有事。 结果宗像又玩消失。 伏见没办法,只好去了淡岛的办公室,问她室长是不是又飞巴黎了。 “不……室长还留了话,让你赶紧回来。我以为你还在奈良,你这是刚赶回来吗?” 淡岛拦住了转身要走的伏见。 “伏见君,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H社那边有了什么大问题?” 伏见对她的敏锐有些吃惊。 最后救了H社的是宗像,他只是个旁观者。 说不出的窝囊和堵心。 八田现在叫住他,说谢谢。那么真心实意,甚至很热情,可在伏见听来简直是无情的嘲讽,虽然明知道八田并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八田真的向他求救,以他一个写手的身份又能做什么?他远不如宗像,可以为了周防,悄悄让姑母买下H社的股份。他既没有深谋远虑也没有体贴周到,既没有做到包容理解也没有做到防患于未然。 他在来H社的路上问宗像,“室长,你就是天狼星,对不对。” “哦,那已经是过去的事。” 宗像居然很坦诚。 他身上有一种既不畏生亦不畏死的宁静,好像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后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宗像,他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如此自私又自闭。 根本不配爱人。 连站在八田面前都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他像连珠炮般将恶毒的抱怨噼里啪啦向八田扔过去。 “三更半夜给人打电话就不会把事情交代清楚吗?不知道我刚到奈良又折返回来真的很麻烦吗?以为一年了你文笔也有长进应该不那么蠢结果美咲你还是这个没脑子的德行,我也真是倒了大霉。嘁……今天这都算什么?有什么好谢?无聊至极。” “谢谢你。” 八田用一句话终止了他的抱怨。 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初。带着炽人的温度。 就像从来不曾被泪水和失望覆盖。 “谢谢你,猿比古……” 八田一点也不为伏见难听的措辞而感到生气,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他已经好久没有跟伏见面对面说过话,哪怕是责骂也让他觉得如此亲热。 他向伏见伸出手。 楼梯转角的灯坏了,阴暗异常。能照亮一切的只剩下八田的双眸。 伏见根本没有勇气握住那只手。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八田的脸。 “我回去了。” 他说。 ——即便是如此肮脏的自我。 自私又懦弱,怀着无法启齿的欲望。但那也无法否定内心波澜万丈的汹涌。 伏见一直想知道要爱一个人,究竟需要何种资格? 是不是一定要像宗像那样舍身忘我? 论勇气,他并不觉得自己比谁要逊色。他也曾经觉得自己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来得狂热。可是这些感情放在八田面前都变成了垃圾。 配不上。 配不上。 配不上。 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暴力强奸的罪犯。有时候恨不得毁灭自我,粗暴地直接获得想要的东西。 把心爱的东西用力揽在怀里,按倒在地,咬破嘴唇,看他流泪。然后为所欲为。 当然也只能想想而已。 越是卑微的人就越会有卑猥的思想。他自己很明白。 他在归去的路上肆无忌惮地猛踩油门。估计要吃好几张罚单。随便了,他想。 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碰见楼上的太太带着孩子下楼丢垃圾。 “这不是……昴先生吗?刚回来吗?” 伏见收拾了一下情绪,勉勉强强地点点头。 “小幸快喊叔叔好。这个叔叔可厉害了。” “叔叔好!”小男孩还挺乖。 ……自己已经到了被喊“叔叔”的年纪吗? 伏见有点尴尬。 其实按年纪来说,喊哥哥也是可以,只是名气使然,小区邻居都要敬称他一句昴先生,按着孩子喊他叔叔以表尊敬。 又或者是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太多爱别离苦的沧桑。 相思能使容颜老,爱恨早催华发生。 青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倏忽而去。就像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爱得幼稚,时光总是迎头一击,告诉他人生苦短。 大门上挂了“已清洁”的小卡片,大概是公寓保洁来过了。 他的房间十分整洁。干净的功劳来自大厦的保洁员,整齐则来自他自己。 过去他是不喜欢收拾屋子的。 重新独居之后,他总是下意识地拾掇杂物。把东西收归原位,被子叠好,茶杯也洗干净放在茶盘里。 因为八田过去喜欢这么做。 这么做,就好像八田还在他身边一样。 有种意淫的快意。 人生总是会被打上许多烙印,不管你是否情愿。有些人慢慢活成了别人的样子,也并非出自本意。各种情绪和记忆都支配着身体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爱情是这样令人可笑又可悲。说得好听是念旧,说得难听,只是自慰。 他的感情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资格称之为爱。 其实已经很累了,但伏见吃不下,也睡不着。再见到八田,他居然还骂了他,冷静下来想想,伏见想弄死自己。 他在书架上百无聊赖地翻书。八田所有的书他都买了,也都看了。写得超棒,比他的扭扭捏捏强十倍,宗像一点都没说错。自己只配跟在八田后面唯唯诺诺地写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 八田的读者大概多数是男性,从论坛回复的风格就能看出来。伏见的读者却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也有中年家庭妇女,总之都是些感情过剩的人群。 过去一年,他以为自己的文笔已经足够他有所凭恃,今天这一波股权纷乱又让他的信心跌到谷底。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他也想倾其一生保护所爱,但自己的力量总是太渺小。 付出一切也不够。 他的视线停留在书架最深处,那是他和八田过去合写的《爱的猎人》。 他一直不太愿意重读这部饱含纠纷的作品,不止因为过去的他在这部作品里表现得轻浮粗糙,也因为那故事里夹杂了太多他和八田最好的时间。 那时他们那么友爱,纯洁得像两只小动物,每天打打闹闹地写着这部纯情的小说。 整个世界都很清澈,安静得只有他们写作的宿舍房间,每个眉梢眼角的往来都历历在目。那书中的字里行间,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读得懂的温存缱绻。 年华如画,愈美愈不堪回首。 他们曾经如此切近地拥有彼此。 想到就心酸。 他把书盖在脸上,但那也盖不住点点滴滴的眼泪。刚开始只是湿漉漉的倒抽气,最后干脆哭成狗。 泪水涓涓滔滔,从镜片两边漫出来,浸湿了带着墨印清香的书本。 他在这边愁肠百结,八田也在那边摸不着头脑。 八田不是个喜欢自虐的人。风波平息,八田很开心,虽然弄不懂伏见为什么不高兴,但他觉得两个人的时间还很长,以后总能解开心结。 再度相逢让他心里有种不可明言的涌动。 伏见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为他稀里糊涂的一句话就能千里迢迢回来。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他有勇气面对一切。 尽管自己过去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情。 他在谈判的时候,回头望着伏见的脸,那脸上写满了如是的英勇。宗像威仪棣棣的英雄行动确实耀眼,但他那时无暇分心,他根本看不到宗像的存在。也忘了谈判桌上波云诡谲的变幻。 眼里只剩下伏见隔着玻璃窗的脸。像个骑士,又像王子,沉默又深情。依然那么好看。 他觉得他们都还没变。 并未被时光风催雨送。 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他很想下楼跑几圈,大声喊出来。他想写点新的东西,找伏见合写,但是一方面苦于没有主题,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立刻去找伏见。 他怕再被伏见劈头盖脸骂一顿。 东京已经显露出初冬气象。今年的寒流来得轻柔如许,麻雀们挤在电线上,互相依偎着取暖。 是个互相温暖的好季节。

第十六章 Chapter 16 豪门时代

写手们总是不免纠纠结结,但H社和S社的两位总裁显然没时间顾及他们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还有很多大事等着办。 出云约了宗像吃饭。地点选得很正式,是市内最好的一家和式酒店。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雅室,在名手布建的庭院里疏朗地散落着,还放养了鹤在园中漫步。因为房间独立,相隔又甚远,不必担心谈话走漏风声。是相当奢华的酒店。 初冬的阳光还存留着上个季节璀璨的温度,洒落在庭园的枯山水里,像片片留白。从房间各个角度看去,都是美丽的画卷。毕竟是表达感激之情的答谢宴,宗像又出了名的龟毛难缠,出云不敢不用心。 只是这样的天气,颇令人感怀旧日时光。 宗像来得依然风度翩翩。因为事先告知了是和式酒店,他穿着和服前来,整个人帅得天怒人怨。连他背后的白鹤也好奇地追着他扑扇翅膀。 这个人还是这样,男女禽兽都能征服。出云有点无语。 总觉得那风姿栩栩的淡定和神烦背后,藏着说不出的怅惘。这大概是宗像与生俱来的气质,不知道周防是不是就好他这一口。 “之前的事情,感激不尽。” 出云向宗像深鞠躬。这是应该的。 宗像安然受了他这一礼。 都倒贴硬嫁了,出云觉得磕头都不够深情厚意……以前虽然知道宗像铁腕,但没想到他在S社能独裁到这个地步。 S社居然对他强行倒贴的行径没有任何异议,这特么太法西斯了,简直可怕。 宗像屏退了两个女侍,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斟上酒,也给出云斟上酒。 “说起来,自从毕业后,我们从来没这样聚过。” 是的,他们过去还是同学。 那时他们一起在巴黎念文学硕士。从大学的时候起,宗像就是风云人物,整个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简直能堵上凯旋门,不分黑白黄,什么人种都能通吃。 还发生过女老师跟他告白的雷人事件。 出云当然也很优秀,只是被宗像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点。这也没什么,他也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倒是出云认识周防在前。他跟周防也谈不上深交,不多的闲暇时间净忙着泡淡岛了。 淡岛念的是学士学位,大概家里有钱,高校毕业就送来了法国。大学时期的淡岛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留学在外,又来自同乡,互相安慰寂寞很是正常,况且又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就应该在一起。 出云狂热地追求这个纯情得有些拘谨的学妹。 他整个人都陷在意乱情迷的爱情中,没留意到自己的两个同乡已经偷偷摸摸搞上了。 他去周防宿舍喝私酒的时候,看到他最近的画里全是同一张脸。 “你这画的是不是宗像?” “宗像是哪个?”周防无知得很坦然。 ……出云无力吐槽。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往死里画人家,这撩妹技能简直满点。 再之后就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他是这段恋情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快毕业的时候,淡岛跟他提了分手。也许是因为他一向的玩世不恭,也许是因为他太过于不求上进。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更多挽留。淡岛值得更好的。他拥有过,就该知足。 虽然在离去的时候,分明看见女孩眼中的失望,那么清明,甚至不带掩饰。 多情使人多断肠。 无情便能无相思。 后来他在微博和海报上看到淡岛的身影,她已经变成性感妖娆的桔梗女神。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说句话都要脸红的学妹。 他还是很爱她。然而各自天涯。 是多心酸的浪漫。 没想到十年过去,命运又把他们送回到一起。 就像如今出云没有想过还能和淡岛再续前缘,当初他也没想到宗像会跟周防分开。 听周防提起的时候他真的吃了一大惊。因为这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难想象,居然大学毕业一年就分手,更是出乎意料。 大概是为了周防的事业。宗像连告辞都没有就离开了巴黎。 出云还记得那时候的风波,他从中周旋了很久,求了许多人,才令周防得以保全声名。真是再也不想回顾的黯淡经历。 当初乖乖听话的淡岛,后来却跟着宗像去了。自己倒和周防一起弄起了H社。 天意弄人。 出云跟着周防回了东京,期间他问过周防,还跟宗像有联系吗? 周防没说话,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总之是不能提的痛。 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两人现在大概还旧情未了,只是没办法公开出柜。过去是宗像不想耽误周防,现在宗像自己也是耽误不起的人。 “宗像,以后还是不打算写作吗?” 宗像不说话了。 出云就知道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后面也不能再提周防。他寻思了一下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谈。 “话说,你是怎么拿到那10%股权的?” 这个事情出云依然很好奇。 “是我拜托姑母买下的。” ……原来老太太是宗像的姑姑,难怪姓氏上看不出,想来是出嫁之后随了夫姓。 有心计。出云服气。 “之前不方便直接入股H社,不过事急从权,阁下连八田也能舍弃,好像不帮忙就太说不过去了。” 假不假,为了周防的画还拿八田当幌子。 出云恶心巴拉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他看看眼前的宗像,很想问问他周防怎么样了。毕竟周防已经好几周没跟他通消息。 最终还是没胆量开口。 宗像转开了话题,“接下来既然联立运营,阁下要相当费心。如果业绩不好,姑母恐怕不会饶了在下。” 这倒是大实话。如果后面做不出一点成绩,对媒体也没法交代。总不能说两社是心血来潮想合体吧? 做个什么策划呢? 把八田和伏见再度放在一起,看上去是个水到渠成的主意。两个人玩了那么久的隔空喊话,是时候让读者开心一下了。 这种再度合作毫无疑问会产生美丽的作品,但是否会引来恶意的揣测,这是出云唯一担心的事。 当局者迷,但旁观者清。出云是过来人,宗像也是,伏见和八田是什么情况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有情无情太分明。这两个孩子日后难免要走在一起。 对外界怎么交代? 还是要像周防和宗像这样,灰暗地拖着日子呢? 宗像大概学过读心术,他出声打断了出云的沉思。 “其实原本那10%的股份我是打算让渡给贵社——为什么后来我有了合并的想法,阁下想听听吗?” 宗像吐露心声的时候多少就不那么拘泥于礼节,只是惯性地还保持了敬称。这大概是他不自知的小习惯。 出云听到他自称“我”就有些警醒地抬头。 宗像朝他笑了笑。 “说起同性取向这种事,当年巨匠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也不免沾染。没有人敢指摘他们,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美第奇家族。” 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谈论同性话题。出云有种打从心底里的佩服。 然而他领悟到宗像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心头大震。 “阁下想不想成为今时今日的美第奇?” H社和S社是当今出版界最领风骚的两支大旗,一家以新锐偏门为上,一家则以厚重底蕴和风格繁多见长。 独木难支,然而双剑合璧的力量必能破风斩浪。 可以想见,这两个出版社合并之后,会成为现今文坛的霸主。 会是日本文坛的美第奇家族。 遮天气焰之下,没有人敢再指摘什么。甚至能够左右舆论的喉舌。过去周防和宗像深受舆论之害,无非是因为他们背后没有依仗。 宗像果然是个很记仇的人。 他心里原来从没放下。十年了,他还是想要给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一个响亮的耳光。 出云有些怔忪地看着这个风韵犹在的S社总裁。 与他絮絮叨叨的作风和斤斤计较的为人相反,宗像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有颗干净的心。 能够以己度人,并且以最大的善意照拂他人,这样的柔肠别说是周防,换了谁也会倾尽一生爱到不可自拔。 “我已经联系了B报的威兹曼,他答应为这次合作写一篇引导舆论的长评。以他的身份,大概不会有什么人跟他硬唱反调。” “我真是服了你。” 出云气短地笑了。他坐直身子,给宗像缓缓满上酒杯,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服。 两社联合的项目很快落实,宗像好人做到底,连冠名也把H社放在前面,联合出版社简称HS社。 相应的,利润分成方面,S社要求领占H社10%的利润,股权另计。S社账目则独立运行。 出云毫无异议。这是宗像分内应得。只要保全H社,其他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况他们麾下现在有昴和八咫鸦这两个活宝贝,还愁没钱赚吗?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记者发布会开得很简单,但是十分轰动。宗像和出云对外宣称是强强联手,希望推出一些更有吸引力的作品。对于这场出版界的豪强合作,各界都很期待。当然也有人对于强势联手抱有担忧,担心这会使得日后数年的文坛处于一家独大的局面。 “从洛克菲勒联营花旗银行,到摩根财团与卡内基的钢铁帝国,近至时代华纳的横空出世,每一次成功的并购都意味着黄金时代的来临。这也许意味着垄断,但更意味着丛林法则在市场不可撼动的永恒地位——竞争是必然的,强者有权联手,这是市场的良性交互。 正如大众收购奥迪品牌之后,奥迪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更增色了大众风格的脚踏实地——相信此次H社与S社的合作,亦能将日本文坛带入史无前例的天王时代。” 之前曾对伏见和八田进行热情点评的威兹曼专门写了一篇长评,明文支持这次联运行为。他在文中立场鲜明地将这次联营定义为“良性交互”。 舆论和风评也随之逐流而动。 各大重量级报刊都对这次联立做了长篇报道,有刊物用《豪门联姻》来形容这个破天荒的携手合作。 微妙地贴切。 毫无疑问,文坛将迎来巨头的时代。 属于名为HS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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