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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王,早已从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走下来。他可以有很多选择,并不是只有周防一个人能够理解他。 但他依然希望周防活着。 宗像想得出神,没留意周防已经按住了他的手。 直到双手交叠,变得滚烫,想抽回去也晚了。 “阁下怎么不接着睡。” “……” 周防简直无言以对,站在床头摸我脑袋的难道不是你吗?你问我为什么不睡? “半夜醒来,可称之为早醒失眠,看来阁下的身体机能还是有些问题。” “……” 周防用力把宗像拉到眼前。 “阁下想干什么?” “想干你啊。” 周防觉得不开个黄腔都对不起自己了。他的黄腔只开到一半,宗像突然单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你现在坦白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 周防觉得宗像大概在梦游,他好久没听宗像拿这套王权者的调调说话,居然还有种迷之亲切感。 宗像掐着周防的脖子,依然仪态万方,问话的姿势虽然强人所难,不过还算平心静气。 “说吧,你想问什么?” “阁下喜欢我吗?” “……” 周防确认宗像肯定在梦游。 “喜欢。” 他只能顺着宗像把话往下扯。 “哦,有多喜欢?” ……要我给你比个heart吗? 周防无奈得都想捶人了,他撩开宗像的手,双手伸开比划了一下。 “有这——么喜欢。” 够不够?不够还可以上脚。四脚朝天那么多地喜欢你。 他不明白宗像怎么突发少女病,三更半夜掐着自己的脖子问自己喜不喜欢他。这是有多大的病多久没吃药?周防一瞬间理解了伏见为什么能被宗像挖走,敢情两个人都是一路的脑子带坑。 然而宗像不满意。 “所以阁下一直各种方式地吻我,是因为喜欢我?” 不然呢?难道因为吻你有奖金吗? 宗像这梦游也太他妈长了,能不能回去睡了啊?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你仔细回想一下。” 宗像突然把脸凑过来。 他穿着松散的浴袍,洁白的颈子从领口宛转展露,下面是细长的两道锁骨。 周防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呼吸暂停。 “这样接近我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失控?” ……你还玩上瘾了吗?此情此景见此良人不失控才有鬼好吗? 周防觉得这玩法太恶劣了,应该打击他一下。 “宗像,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 宗像显然没有get到周防的点,他其实问得很艰难,毕竟男人问另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耻度已经突破下限。他并不想面对周防喜欢自己的事实,但是如果周防仅仅是因为受控于他的力量才吻他抱他,那后果才更可怕。 假设石板的力量已经足够控制人的心神,控制到并不喜欢他的周防还会情不自禁地各种吻他,那就会带来另一个可怕的推测。 周防的复活也像这吻一样,会是个持续性的假象。 没人知道这股残存的逆行力量能维持多久。 当这力量消失,周防也就可能再度死亡。 这推测让宗像有些悚然。 周防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他,这没有什么,他只是不希望周防再次死去。 逆行能力的影响越小,周防二次死亡的可能就越小。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周防不要失控,渴望周防不是因为失控才接吻。 他甚至希望周防可以厌恶他。当然也有其他选择。 周防也可以真心实意地喜欢他,所以吻他,不因为任何超自然因素,就像他现在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宗像轻微地叹气。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叹气。 他脸上又浮现出那样哀切的惆怅。 周防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趁着宗像疑似梦游,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告白。其实宗像不问他也就没有打算说。 他觉得宗像也许并不想听。 现在话已经说了,宗像还在叹气。 因为自己表情达意不够明确吗? 而宗像在沉思,他心思千回百转脑中飞转如轮,忘记了自己还跟周防保持着暧昧的贴面姿势。 两个人完全没想到一起去,周防被迫在想怎么表白,宗像却在考虑生死大计。 两个问题都是一时半会讨论不出答案的难题。 宗像顿时觉得自己的行动近于胡闹。他近距离地看了看周防,打算起身后退。 周防伸手按住了他。 装完逼就想走啊? 他按着宗像的头,想再来一发,宗像强硬地推开他。 “你被控制了。” “是啊,因为你在诱惑我啊。” …… 宗像觉得百口莫辩。他急速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解释他的推测,但此情此景让他觉得什么解释都是鸡同鸭讲。他的思考没能继续,因为周防已经翻身把他扣在床上了。 “你要是不愿意,宗像,现在我就放你起来。” 这话说得虚情假意,就算宗像说不愿意,周防也不敢保证自己就真会放他起来。 但是宗像却觉得这话很中听,因为它说明周防还有起码的理智,还没有变成疯狂的野兽。他在“周防喜欢自己”和“周防纯属发疯”两个尴尬的事实里选择了半天,哪个都让人觉得无法直视。 周防早就等得不耐烦,他干脆利索地先吻后摸。 良宵难得。宗像都没有拒绝,不做还是人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爱情并不是永远的柔情似水,还有许多时刻,令人感到剑拔弩张。 亲吻如剑,眼神若火,恋心若战,缠绵如刀。 那亲吻里的缠绵悱恻都带着刀霜剑气的紧张,紧锣密鼓,走马交兵。 想要在这唇齿厮缠的一刻里征服全部。 也在那肌肤相亲的长夜里感到如刃剖心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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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宗像很喜欢玩拼图。 他是个智商很高的人,千碎的拼图他大概看几眼就知道哪两块应该连在一起。 像人和人之间只可意会的羁绊,总有两块拼图是万千碎片中必然契合的存在。 换了哪块都不可以。 这是个多寂寞的游戏。他为每一个碎片在人海茫茫般的零乱里找着另一半,再把它们妥善安放。 他从最早的百碎图,到后来常见的千碎,到后来骨灰级的万碎。碎片越多就越肖似这错综交杂的人生。 不知这世间,是否也有冥冥中的命运,将他如碎片般细心牵引,妥善安放。 喜欢玩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是为了结局。但越是艰难的游戏就越害怕临近结局。 因为结局之后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在那之前,既忐忑于最后的高潮,又畏惧于终幕后的萧瑟。 拼图也是游戏。孤独的游戏。 宗像在梦里拼着一副无限大的拼图,他把最后一片捏在手里,迟疑着要不要把这一块拼上去。 他为了这拼图,拼了十年。 梦里觉得好像拼完了就再也没有了。 也不会再有另外一副图,也不会再想拼另外一幅图,拼得太累了,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拼下去,就像钻心刺骨地爱过,就无法再去爱上其他任何人。 这些稀奇古怪的脑洞让他睡得很难受,加上全身酸麻,他在梦里觉得很烦,终于决定把最后一片拼完了事,然而周防钻进他的梦里,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拼。 “放手。” “哈。” 梦里的周防也是这么讨厌。 他试图挣脱周防的手,然而好像力气不足,他只能百般无奈地从这梦里醒来。 已近正午时分。 他们昨天晚上搞得很疯狂,简直毫无节制。虽然没上彻底的本垒,大部分都是用手在互相解决。 听上去有些Low,但多多少少是周防的体贴。 “你不想我就不逼你。” 他不想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但周防没逼他的也就只有这一件而已。其他的周防一件也没有妥协。 抚摸,亲吻,像啃食一般地从头到尾地细心舔舐,宗像认识了周防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么喜欢舔东西。 或者单纯只是喜欢舔他。 他的舌头有种粗糙的刺激,撩拨在所有敏感带。 全身紧绷的长夜让他在醒来之后依然感到腰酸背痛。 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周防不知所踪。 宗像一瞬间觉得,这好像是游戏的终局。 爱过,疯狂过,然后剩下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独自一人。 他连起身的心情都没有。 但是这样躺着腰又很痛,脖子也很痛。 宗像拉开窗帘,明澈欲醉的阳光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泼向整个房间。 他在刺眼的阳光里闭上眼。 周防并没有走远。他在楼下的花园里抽烟。 宗像大概并未预知周防在此处,他依然冠带济楚,肩上披着外套,看上去和其他散步的行人并无分别。周防看着他,他也看着周防。 “哼。” “哈。” 先把老游戏玩一遍。 “醒了吗?” “啊,还以为阁下人间蒸发了。” 周防有点尴尬,他不知道原来宗像还介意这个。但是以他们俩的交情,留在房间里总觉得尴尬度放大了一万倍。 要他深情款款地等着宗像一睁眼,就给他递上眼镜,然后比个heart说“哈尼早安”吗? ……周防想象了一下,先把自己雷飞了。 他们两人相对的时候,其实常常觉得很尴尬。 过去还会伴随着“卧槽怎么又是你”的微妙感。命运喜欢捉弄人的意志,看得清每个人心里的所求和不敢求。 然后把那个人送到你眼前。 他们也会对这脑洞大开的命运感到无奈和尴尬。尴尬到不行的时候就会顶起剑来打一架。打完就舒爽了。 周防一时有点怀念他的剑。 宗像款款走近,在他身边坐下。 “喂,宗像。” “嗯?” “你看地上。” 地上有什么? 周防用脚踢了踢水泥地面。 “会发光啊,这水泥路。” 确实在发光,阳光下的道路上好像有无数闪亮的、细碎的光点。大概是只有特别晴朗的日子才会看到的景色。 难得周防会体察到这样细微的景色。 “水泥里混进砂砾,所以才发光吧。” 宗像说。 他把三文治递给周防。 周防想,这个人是怎么猜到自己会在楼下抽烟的呢? 他以为宗像跟他是偶遇,但偶遇就不会随身给他带午饭了。 “盯着我做什么?” “……哈,总觉得这东西不像你会吃的类型。” 草莓牛奶也不像你爱喝的东西啊。宗像想。 他们在洛杉矶郊外的宁静午后,吃着简单的午餐,沉默地凝视水泥的闪光。像弯腰低去尘埃的爱情,风一吹就散落无踪。 吃完了饭又抽烟。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多想这安静的时光能再久一点。 宗像回想昨天夜里看到的周防的身体。情境很暧昧,他的意图却很单纯。 他在耳鬓厮磨的缝隙里,认真地审视周防的胸膛,宽阔厚实,扑面而来全是男人味,并没有伤口。连一丝一毫痕迹都看不出。 周防已经脱胎换骨地重生。 不知是否连记忆和思维方式也被改造。 过去的日子并不那么值得珍惜,毕竟都是些难堪的回忆。但是现在这难堪的过去连丝毫踪影也不给他留下,想证明什么都无迹可寻。 他没能看很久。因为周防开始吻他的眼睛。 宗像觉得这回想的断片都让他全身血液涌向耳尖。他不得已要说些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周防,这是我的推测,你可以不认同,但你先听着。” 周防向他转过脸,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宗像被他搞得有些难以启齿。他们已经是毋庸置疑的成年人,做点什么都不奇怪,甚至于发生爱情。 他酝酿了一下措辞,考虑着如何简单明了地向周防传达“你有可能只是受控于超能力而不是真的喜欢我”。 一时间他又觉得自己很矫情。 为什么非要去追究爱的原因? 因为惧怕再度分离? 周防已经死过一次,看上去也不会害怕再死一回。而他却畏惧重逢后再别离。 不想离开周防,并不是因为精神孤独才把周防当成唯一的绳索。 但人生孰能无死? 周防总有一日会死,他也如是,世间谁也逃脱不了死亡的终幕。 为何不能在终幕之前尽情任性? 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周防等他很久。宗像始终没能把话说出来。周防伸手,刮了刮宗像的下巴。 “宗像,如果做了梦,就不要说出来。” “噩梦也好,美梦也好,说出来就不灵了。” “别说了。” 他站起身,伸手弹掉宗像指间细长的烟灰。 宗像抬头看他。 “阁下想不想在这儿接个吻?” “……在这里?” 周防俯身看他,他没想到宗像酝酿了半天会来个直球索吻。这是大马路上啊朋友,虽然人不多但好歹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啊。 不过他周防尊会怕吗? 吻就吻。 吻过去的瞬间有短暂的眩晕,然而觉得眩晕的并不是宗像。 原来自己也会因为亲吻感到无措吗?周防自嘲地想。 “只是让你吻一下,阁下有必要整个人都扎在我怀里吗?” “你突然搞这么直接,我难以承受啊。” 周防想从宗像怀里爬起来,然而他继续落花流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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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周防并没有昏迷很久。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宗像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 坐姿撩人。 周防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又一眼。 宗像对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处之泰然,大概还有两三分受用。不过他现在没有太多心情体察这个眼神。 “阁下最好离我远一些。靠近我就会昏迷的。” 你以为自己是马猴烧酒还是行走禁药? 周防都不想吐槽他。 宗像慢慢起身走近他床边。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我现在跟你解释你之前的种种行为——你吻我,抱我,接近我,只是因为我体内有着第四王权的逆行力量。” “你被我控制了。” “如果不想持续昏迷,就离我远一些。即便如此,我也无法保证你的生命是否再度中止。” “我们回日本去,想想办法。” 周防一时无言。 这些话不应该用这种语气来说。重要的是宗像显然在误解他。这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的态度简直槽多无口。 他无奈地抬头看宗像,说好的离你远点呢?你过来搞什么? 他郁躁的心情在一瞬间停止,因为他看到宗像的表情,毫无掩饰的悲悯。 周防厌恶宗像这样的眼神。他厌恶被人同情。 更厌恶宗像这样同情他的悲悯眼神。 比起同情,他更渴望直白的爱意。而眼前的宗像仅仅只是在迁就他而已。就像过去迁就他任性地复仇。 周防突然觉得活得很没意思。 周防知道宗像身体里不对劲。他从刚一开始就知道。 每次接近宗像的时候就感到一阵昏沉。 但绝不像宗像所说的那样,连爱的感觉也是虚构。 周防觉得自己陷入了爱和不爱的悖论中,他懒得争辩,也不想思考。他习惯相信直觉。 “阁下睡吧。我去再开一间房,分开住也许对你身体更有好处。” 周防猛地抓住了宗像的手。 “坐下。” “阁下这是命令我吗?” “坐下,老子死不了。” 宗像在橘黄的灯光中推了推眼镜。 “聊聊天,好不好?” “哦呀,过去阁下并没有和我聊天的爱好。” 神烦,周防没有很多耐性跟他打嘴仗,他摘住宗像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叼了一口。 “我去开房了。” 行行行,你厉害。 周防万般无奈地坐起身,把宗像按在床边坐下。 “你要是真想走,就走吧。” 周防太懂得什么叫做欲擒故纵了。 没有什么东西,会比这样虚伪的自由,更能束缚宗像。 说了要聊天,可是两人相对,又没有什么好说。过去宗像常问他想把这个世界变成怎样,他总是告诉他,世界变成怎样都和他无关。 现在宗像也许想问他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 周防也想告诉他,变成怎样都不要紧。 他不愿意被任何事物束缚内心,无论是谁,无论是非,无论生死。 有时候他觉得宗像天生就像一条锁链,银制的、细长的链。从甫一见面这锁链就如影随形地扣在他心上。 这链条多傲慢,一面锁着他,一面带着阴测测的斯文态度告诉他,不挣脱就不会痛。 他觉得这样的宗像很好笑,让他感到可爱的好笑。他有时会恶意地挣扎,确认这链子到底有多结实。而大多数时候,他选择听之任之。 就像驯服的狮子甘愿被牵引。 “你怕我死?” “……别自作多情。” 口是心非这个毛病大概是青之一族的遗传病? 周防笑了笑,仰头靠在背枕上。 如果他现在就死,宗像会不会后悔他们之间没能再发生点什么?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宗像听了他的提问,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住了周防的头,在昏黄的灯光里,给了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 周防惊讶他吻得纯熟,技巧简直值得称赞。不知道这是宗像天赋的技能点,还是他周防尊死后宗像有了很多实践的经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吻得实在很惹火。 就像漂亮的鹿在猎人面前缓缓而行,居然还展示自己美丽的角,和湿润的眼睛。 宗像知道他想触碰的所有地方。他把眼睛,手指,脖子,锁骨,依次送到周防的唇边。而他的嘴唇拂过周防的眼角和耳垂。清凉的吐气吹过他的发梢。 “你这是玩火啊,宗像。” 宗像不说话,他细长洁白的手指在松自己的衬衣,和周防的扣子。周防温和地夺过了他的手,一根一根捻过他的指尖。 从那指尖传来令人酥麻的电流。 他们的吻像夜一样长得无休无止,像窗外传来的稀疏的风声,只剩下必要的呼吸间隙。 宗像在周防慢慢舔着他锁骨的时候,安静地俯视他们交缠的身体。 “这样你就高兴了吗?” 周防闻言也没有停止。 宗像推开了他。他雪白的颈上还留着刚刻下的吻痕,反射着涎液的光,灯光里看去暧昧而色情。 “这样如你所愿?” 他起身扣上了领扣。 “你还像过去一样,粗暴无序,不懂得自制。” 他提起外套,离开了这个房间。 如他所愿,然而非他所愿。 如果周防希望这样快意一次就死,他宁可他们再也不见,各自活着。 他已经纵容了周防太多次,再也没有更多耐心纵容他什么。 他的眼镜还捏在手里,没来得及戴上带着亲吻余温的脸,于是在走出房间的一瞬,他被走道里吹来的风迷了眼睛。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在脸上如刀似割。 他们在回国的飞机上坐在机舱两端,是宗像挑选的位子。 宗像坐在右首的窗边,遥望掠过机身的浮云。周防在左首的位子上睡着。 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过去是剑,后来是死,现在是一整个机舱。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周防,好像被他的目光触动一般,周防醒过来,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头发,也转头看他。 四目交接,周防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在笑。 像磁铁的同极,他们确实如此相似,是真正的同类。可是总有无形的力量要他们保持距离。 命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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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们在机场的吸烟室等着分别。 八田在国外,出云还在来机场的路上。 “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杀了无色?” 周防按掉烟蒂。他没想到宗像沉默了一路,临别前说这个。 怎么看也不像分别应当说的话。 “很在意?” 当然在意,如果当初他不那么任性,让宗像为他斩杀无色之王,也许他就能活下来。 这大概是宗像的思路。很像他的思路,追根寻源,问责到底。 周防无奈又无谓地笑。 就算让宗像替他出手又能怎样? 他的剑已经损坏成那个样子,就算放手让宗像去做,死也是迟早的事。何必让宗像再为他多背一重诅咒?也许宗像认为他没有顾及平民的安全,但是今天顾及,明天顾及,谁能保证一辈子顾及? 这个世界没有无人的角落可以供他安稳的死去。 而宗像一定不会让剑真的落地。 所以死在哪里都没有差别。 ——并不像宗像所认为的,退位就可以保全残生。力量早就失控了,退位只是个理想化的方案。 任性的并不是他,天真的也不是他。而是宗像。 他总是这样天真,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不肯放手,非要等到剑悬头顶的最后瞬间才舍得拔刀。 就像现在,他也反反复复在找办法,想找出所谓“事情发生前就能解决的方案”。 真是个耿直的男人。 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 宗像总在无望地为他想着办法。 周防对这样的自我也感到万分厌倦。 他在分别的时刻拖过宗像的脑袋,当着出云和安娜的面,大大方方地吻他。 出云没眼看,简直瞎。他赶紧低头捂住安娜的眼睛,一面恨透了八田镰本各种理由不来接机,连累他带着墨镜都受到巨大伤害。 安娜很镇定,她在回去的车上抓着周防的衣角。 “礼司很担心你。” 嗯,我看你担心礼司比担心我还多。 周防瞥着安娜毛绒绒的头顶,想。 宗像独自回家,现在这又是他一个人的家,一个人的房间。 房间里还留着周防所喜好的烟草气味。 过去他也曾抽着这样的烟,让这样粗鲁的气味环绕在身体里。而现在他没时间为这孤独的气味感怀什么。他一向很有行动力,下午就去了威兹曼的住处。 详情一言难尽,宗像觉得每次找威兹曼,智商都被强制削弱。他对着威兹曼给他的报告回味了好几天。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对面是被他从美国叫回来的三把手,旁边还有二把手作陪。 伏见对他霸道总裁的召回显然极其不满,一张脸上大写着一个臭。 宗像完全不照顾三把手的情绪,他开门见山。 “你跟八田美咲在美国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 伏见简直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关你屁事”了。他觉得宗像太恶心了,贼喊捉贼。你跟周防在美国当街接吻以为没人看到吗?还好意思问别人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表情精彩,忍了又忍,心里各种复杂活动。一面推测宗像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跟八田目击接吻的事情要来秋后算账,一面对宗像人前矜持人后浪的行径大为不齿。 “啧。” 最后他说不出什么,只能用经典咋舌来回复上司。 “伏见君,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好。” 淡岛严肃地指正他。 对不起我现在态度没法好。 伏见恼火地看着地板,明天就是八田的初赛,他却被迫要坐在这里回答宗像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已经想拔刀了。 然而宗像显然不善于体察下属的内心戏。他换了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八田美咲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 伏见心里百感交集。美咲要能主动对他做什么,他就该上街游行了。 他表情瞬间有点黯然。淡岛同情地看他。 “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比如接吻或者更进一步的事情?” “……” 伏见觉得毛骨悚然。这算什么?办公室性骚扰?还是宗像想打S球?当着全单位唯一的女同事问这种问题宗像礼司你是不是太流氓?关键宗像的表情太认真,正经得他简直不好意思破口大骂,他居然含含糊糊地照实回答。 “有。” “哦,做了吗?” “……” 伏见想脱离S4了。 淡岛也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很想挽回一下自己单位的形象,但她的领导居然意犹未尽,还嫌雷度不够破表。他深思了一会,把目光转向淡岛。 “那么,淡岛君,你正在和吠舞罗的草雉出云交往吗?” “……” 淡岛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领导大概时差没倒好,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吗? 她是和出云在交往。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战争结束后,出云顺水推舟地问她,要不要交往看看?她觉得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就开开心心地答应了——这又怎么了?犯得着把她拎到办公室来当着下属的面公开询问吗? 淡岛心里一万个委屈。过去她觉得宗像只是比较耿直,现在她觉得这个领导简直不近人情。剑都没了,石板也没了,两族还不许通婚啊? 她脸色前所未有地阴沉。 宗像还保留了底限的绅士风度,他看了看手上的报告又看了看淡岛,欲言又止。伏见脑内紧急拔刀——宗像恶心他也就算了,淡岛是无辜的,他实在不想看到宗像再对副长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动。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就是有这个直觉。 然而宗像今天的绅士风度就是铁了心要喂狗。他沉默了片刻,不屈不挠地把刚才问伏见的问题又对着淡岛来了一遍。 “……” 淡岛的内心是崩溃的。 伏见一面同情地看她,一面幸灾乐祸地想,副长你现在态度好不好? 两个副手都有站起来把顶头上司打一顿的冲动。 但是宗像的表情看上去耐人寻味。他有点迟疑,说不上是惆怅还是悲喜交集。 淡岛和伏见都直觉今天下午的事情一定跟周防有什么关系,先开口的是淡岛。 “是不是周防出了什么事?” 宗像心中十分欣慰,他数年前在飞机上与淡岛初遇,就觉得她心智超乎寻常,不仅善解人意,更是能在各种困难场面都保持冷静坚定。这也是他最欣赏淡岛的地方。 天地良心,他其实本来不想问伏见,因为知道从伏见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甚至伏见还可能拔腿就走。但是“接没接吻”“做没做”这种问题私下问淡岛怎么看都太不像话。所以他干脆破釜沉舟不要脸,把淡岛和伏见一起叫来问,一来淡岛在场,伏见还会有所收敛,二来两个人一起问,彼此答案互相也有个佐证。 话是这么说,当着别人面问难道就像话吗?你怎么不怕两个副手一起拔腿就走。 宗像思考了一会,把手里的报告递给淡岛。 伏见也把头凑过去。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把逼格超高的青王折腾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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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们一定很好奇威兹曼的报告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先把时间回到宗像拜访他的那个下午。 威兹曼不拘小节,身为教授还是住在超苇学园的学生宿舍。大概校方拿他也没什么办法,默许了他跟学生同居的行为。 宗像并不是第一次造访这里。猫和夜刀神都不在,两个人去买食材了。宗像在矮脚桌旁坐下。 坐姿挺拔清俊,威兹曼笑笑地看着他。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这问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何况他脸上还笑得这么暧昧不明。 “在下应该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关于第四王权的逆行数据,我没能拿到多少,这点确实遗憾,你的族人都把问题提前解决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可能会有什么反应。” 威兹曼轻轻地扣着桌面。 “石板原本的意义是冲突和制约,我推断这个逆行的力量是希望互相消解。就像当初用青色的秩序来制约赤色的暴力,现在这逆行的两者也一定要放在一起才会消除逆行的影响。” “哦呀,如何消除?” “身体接触。” “……” “应该说是,肉体接触。” 威兹曼修正了一下日语措辞。 “简单说就是做一些那种行为,大概就能减轻残留力量的影响,多做几次,就能回归正常了。” 宗像简直无言以对。 “……你们去了美国那么久,居然没有做吗?” “……”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报喜的呢。” “确认这样他能活下来?” “他”当然指的是周防。 威兹曼了然地笑笑。 “本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为什么青王你要搞得这样复杂。” 其他人早就在自然而然的爱情和命运里把这个炸弹拆掉了。只有他们还傻乎乎地在原地打转。 “你的力量没有逆行吗?” 宗像突然掉转枪口发问。 “哦,小黑之前是谁的臣下,你应该记得吧。” 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弟子,宗像当然记得。 “和白银不灭相制约的是无色的随机,和黄金命运相制约的是绿色的革命。我和小黑还活着,问题也就那么解决了。” 至于国路常和比水,也已经没有解决的必要了。 言及故人,威兹曼的神情有些寂寞。 他不愧为第一王权,白银之王,说到自己跟族人搞来搞去的事实居然一点不脸红。 “我这里有一份推断报告,你拿回去看看吧。别担心,周防不会死的。” 威兹曼从书架上拿来一份手写的材料。 “现任的赤之王,要如何安置?” 宗像在临行前问威兹曼,他说的是安娜。 威兹曼感慨地看着他,难为他这样周到,在这种羞耻问题面前还能顾虑到未成年少女。 “她过去是权外者,跟你和周防尊不同,她会自行消解,猫也是一样。至于其他族人大可不必担心,能力越小,受扰越小,就算不处理也没有什么。” “你是王,还是早日把事情办了吧。” 宗像表情复杂地离开了学生宿舍。 他觉得威兹曼这推论太扯了,而且如此隐私的事情他是如何查证的?报告上清楚明白地写着淡岛和伏见都已经消解完毕,连对象都写出来了。 宗像觉得不找他们问问都无法说服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如你所见。 淡岛表示理解,伏见竟无语凝噎。 宗像把这个结论复述给周防听。难为他还保持着一向的优雅风度,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离优雅十万八千里,离暧昧煽情倒是很贴近。 周防躺在床上抽着烟,他腿上骑着刚刚沐浴完毕的宗像礼司。 因为刚洗了澡,所以还穿着浴袍,除了浴袍什么也没有。但这也无损他高洁端雅的气质。 “说那么多不就是干一发吗?”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阁下得偿所愿的意思。” “以为我那么想要你?” 宗像对周防的挑衅毫不在意,他摘下眼镜,向身下的狮子笑了笑。 好吧,就是这么想要你。 周防举手投降。他把手伸进宗像的浴袍,把他整个人都卷进怀里了。 “野蛮人。” “你好久没这么喊我了啊。” 周防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回响着。 “哼。” “哈。” 老把戏耍起来。 周防简直是迫不及待地亲吻怀里的雪白身体。他被宗像吊了太多次胃口,已经吊出了心理阴影。所以他选择提刀上马直奔主题。 宗像被他毫无前兆的进入刺激得发出闷哼。 这声音大概从来没有人听过,周防觉得可以再死一次了。 “阁下还是这么心急。” 说得好像他们过去曾经做过一样。 周防对他在此时此刻使用敬语的行为表示不满,他现在有很多方式很大力度可以让宗像感受到他的不满。 宗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别在里面搅,周防尊。” “你这样说话,比较可爱。” “……哼。” 嘴巴真是硬。 周防停止了他的粗暴行为,毕竟前戏没做多少,宗像看起来也确实不那么舒服。他保持着黏连的姿势,现在两个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接近,连接他们的再也不是火焰与剑,而是真实的温情和肉体。 周防从极切近的地方温柔地吮吸怀中的身体。 宗像大概在极力忍耐着不出声。 周防偏偏要他出声。 他很明白宗像哪里敏感,因为宗像哪里都敏感。 他混迹街头多年,过去也常听人说肉体的美味,他觉得这大概是精虫上脑的反应。现在他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何谓肉体之美。 的确是无上的甘美滋味。 类似香、软、甜都不够确切。这身体的确散发芬芳,大约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其他独属于宗像的清冷气味。 以及两个人的体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惹火又煽情。 宗像的嘴唇是柔软的,身体却是历经坚实锻炼的坚硬,这硬像银,像钢,现在正在他的亲吻下慢慢熔化。 周防几乎能感受到那熔化过程里的刺激和麻痹。 “很舒服?” “……” 宗像不悦地看他。他不喜欢这样被人洞穿了心事又说破,何况还是在床上。 他揪过周防的脑袋。 周防从善如流地俯身吻他的嘴唇,吻他的鼻梁,吻他的眼睛。 这眼睛湿润得犹如细雨中的云,雾气迷蒙,横波入鬓。 真是一对好眼。 那眼睛闭了又睁,周防破天荒地发现睁眼这动作也可以如此色情。像眸中的光缓缓脱去眼睑的遮盖,不紧不慢,骄傲又挑逗。雾气和水光都从浓密的睫毛里隐隐露出。 他无法忍耐地开始动。 房间里全是令人眼饧耳热的声音,像是全世界的暧昧音调在这个房间开了个碰头会。肢体摩擦的碎响,喉头里滚动的呻吟,液体渗出的水声,床单和床板的合唱。 以及从心胸深处透出的、剧烈心跳。 宗像感到疼痛,同时又感到湿润的舒适。是前所未有放开灵魂的舒适。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内心早就对这炽热的拥抱缴械。周防的怀抱是这样温暖,他有种全身渐渐融化的错觉。 理智只剩下万分之一。 “等一下,周防。” 周防不理他。 “停下来,周防尊。” 你这种狼来了的把戏已经用过好几次了,周防心想我再也不上当了,天塌下来都不能停。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我让你停下来。” 宗像用仅存的理智掀开了周防。他得到了一个更凶残的深吻。 宗像把嘴上的脑袋用力扯开。 “好像有什么事没做。” 周防很委屈,有什么没做?润滑?安全?做了啊。前戏虽然短可你现在滑得很充分啊。 宗像摸索着拿过床头的威兹曼报告。 “……好像忘记念这上面的内容。” “……” 之前威兹曼特别认真地关照他,一定要让周防把这纸上的话原文照读一遍。宗像表示理解不能。 “恕我冒昧,这有什么用?” “听说过言灵吗?” “哦呀,日本传说吗?” “是啊,言语的力量远比想象中要有威力。就像你的拔刀仪式,和吠舞罗的口号。这是个导引。” 言之有理。宗像信服。 现在他和周防身体连着身体,中间是这张应该狗带的报告节选。 周防不胜其烦地抓过那张单薄的纸。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请阁下快点念。” “……不要在我里面搅,快点念。” 周防把纸上的话回味了两三遍,虽不明但觉厉,看上去好像还很有情调。 他一面吻着宗像的手,一面照本宣科地棒读。 “你这是在玩火。” “你点的火你自己灭。”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 宗像的表情居然很认真。还问他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周防快要在心里笑崩。 “所以阁下现在感觉如何?” 宗像在他身下,用他漂亮的眼睛望着他,他真是可爱,耿直又天然,虽然脑洞超神但是怎么样都好。 周防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觉得应该回归主题了。宗像。” 他把那张无厘头的纸丢在地上,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爱的身体覆盖交叠在一起。 他点的火应该由他自己来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的,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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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距离他们上次翻天覆地已经过了好几天。

翻天覆地这个词看上去有些狂暴,但宗像和周防回想他们那天的所作所为,除了翻天覆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词好形容。

起来的时候已经日色向晚,枕头不在床上,被子在地上,床单在床头挂着,总之没有一件东西是物归原处,只有一个人还在另一个人里面这件事坚持不变。

饿得久了也是情有可原。他们放过自己,闭口不提。这一顿大概可以饱三年,所以他们现在安静地在一张床上,各自休息。

周防半睡半醒,而宗像在看书。

这样时光静好的画面是这几天的常态。

气氛很宁静,周防的电话却不太识趣,不仅响了,而且响个没完。

周防想摸电话,听得到铃声却硬是找不到电话在哪个缝里,他蒙着头在床上一通乱摸,在所难免地就从摸电话变成了摸宗像。

宗像无语地找到电话,塞到他手里。

打来的是出云。

“哟,尊。”

“啊,有话就说。”

“最近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啊。”

出云的本意是想调侃一下周防,毕竟你虽然不是king了但好歹也是吠舞罗的头目,你想住在宗像那里我们没有意见,但是白天抽点时间回来看看,这总是应该的吧?

把人追到手就把朋友忘脑后,大叛徒!

然而周防问他,“几次?”

“……”

出云词穷了。

周防的电话是外扬,这黄腔开得如此随心所欲,简直信手拈来,坐在旁边的宗像一面觉得这太粗鲁了真心没法听一面暗暗佩服周防机智狡猾真会玩。

什么时候他也能在新年会上来这么一手啊,让伏见淡岛他们刮目相看一下!虽然他们大概完全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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