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捏起一块点心:“应当要开战吧,有血灵芝做引子,恰好能让耶尔腾放松警惕,是难得的好机会。”
灵星儿睁大眼睛,继续看着他,然后呢,这就没啦?
“往后要是有时间,让平乐王多给你讲讲历代名将的故事,别总是听些祸国妖妃。”云倚风将盘子推到她面前,“拿两块回去吃吧,若嫌不甜,就浇些蜂蜜上去,槐花最好,桂花次之。”
灵星儿觉得很上火,门主怎么能这样呢?眼看着血灵芝就要溜走了,却一点都不上心!但看他坐在那里,开开心心地吃着东西,一脸不问世事的恬淡自在,便又不忍心催促了,最后只好自己坐在台阶上生闷气,想着这事情一旦牵扯到国家与军队,真是烦啊!要是在江湖里就好了,才没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王爷……王爷怎么就不能是武林盟主呢,若这样,那旁人就算威胁,也不会拿西北十座城来威胁!
李珺恰巧路过,道:“咦,大冷天的,你怎么坐在这儿?”
“门主像是已经完全放弃血灵芝了。”灵星儿沮丧,“你呢,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王爷到底打算怎么办呀?”
李珺坐在她旁边:“我上哪打听军务去,只听林副将与人闲聊时提过几句,说最近事情不少,令他们不可懈怠,估摸着就是因为耶尔腾。”
两个对军情一无所知的人,互相讨论半天,也没能论出一个具体结果,只好齐齐叹气,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这一晚的月色,又透又凉,像落了一层轻柔发光的纱在院子里,每一根草叶都是珠光银白的。
云倚风靠在窗前,心里盘算着,季燕然差不多该回来了,便打算给他煮一壶清淡的甜奶酒,好用来安眠。站起来要往桌边走,却觉得心口猛然传来刺痛,眼前一黑,险些踉跄跌倒在地。
偏偏在这种时候,外头还传来了要命的脚步声。
云倚风疼得有些懵了,没分辨出来人是谁,先二话不说反手甩上了门。
“砰”一声巨响,将管家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急问:“云门主,没事吧?”
“……”云倚风单手扶住桌子,听到是他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咬牙压住痛楚,道:“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王爷呢?”
管家回答,王爷与多吉首领还在书房,梅先生也在,几人怕要聊到天亮,请云门主先休息。
云倚风皱眉:“怎么这么晚,月牙姑娘出了什么事?”
“这倒没有。”管家赶忙解释,“月牙姑娘没事,下午还去街上逛了一圈,看着精神不错。”
云倚风心里想着,既然与月牙无关,三个人都在,难不成与战事有关,或者……与自己有关?
管家又在门外站了一阵,听屋内的人像是已经歇了,这才恭恭敬敬离开。
待院中重新安静下来后,云倚风勉强撑着挪到床边,满身皆是虚脱冷汗。事情至此,他反倒希望季燕然能快些开战了,趁早将耶尔腾打退,还边疆以安稳和乐,两人才能无牵无挂离开雁城,才能一路南下,去看满城芙蓉青青茶山,去看八百里洞庭碧波荡漾,去看那只出现在梦中的江南小镇,笼着雨,笼着烟。
从雁城到苍翠城,沿途若走走停停,遇到喜欢的地方再小住月余,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怕是要耗上一两年才能到。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呢。
云倚风深深叹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此时却难免想着,自己怕是连七十天都没有了。
也罢,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待季燕然回房时,东方已经隐隐露出一线白。
云倚风背对门睡得正熟,单薄的身形被厚重棉被一拥裹,几乎要陷得找不到。感觉到身边躺了人,也懒得睁开眼睛,只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没脱衣服?
“待会还要出去。”季燕然抚摸他的长发,“乖,继续睡,我就来陪陪你。”
云倚风便又继续安心地睡了,他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总让人想起阳光下的檀木与青草。
季燕然搂着怀中人,将额头轻轻抵上那微凉墨发。
酸胀疲惫的身体,混乱绞痛的脑髓,也唯有此时,才能得以片刻放松。
他实在太累了。
黎明的日头还未升腾,一切依旧是暗沉沉的。
四野孤寂,几只小野猫欢快跳过窗外,踩着湿漉漉的水洼,在石台上留下一串圆圆爪印。
……
再往后,季燕然一直早出晚归,或者有时太忙了,就干脆住在军营。云倚风没有再问过他任何事,只安安静静待在后院里,每日看看花草,教教小娃娃写字,喂喂猫,再不然,便取出那把威风凛凛的破阵雷鸣琴,摆在一棵粗壮枯树下,焚香泡茶,白衣广袖,自得其乐弹上一曲。
“太难听了呀!”小娃娃们纷纷捂住耳朵,很不留面子。
李珺赶忙冲出来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是他们胡说八道,我听着分明就很悦耳。
云倚风摆摆手:“我知道我弹得不好。”
李珺很是吃惊,原来你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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