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反应过来,冲出酒楼之时,裴戎与他的同伙早已逃之夭夭。
裴戎将人头塞在牛皮口袋里,拴在腰间,与酒葫芦靠在一处,随着他们在屋顶上的奔跑、跳跃,轻快地晃荡。
两人逃出城外,在树林间漫步,开心地谈论归海之后,能够得到的封赏。
前一刻,伙伴还笑眯眯地拉着裴戎,说要喝酒庆功,不醉不归。下一刻,便将带血的钢索,绞住裴戎脖颈。
当时已近年关,今年的金牌杀手将在一百多年轻名刺奴中决出。裴戎是居榜首,对方居次位,且人头数目差距颇大,若想上位,只能杀掉裴戎。
冰冷的触感贴上脖颈的一刹那,裴戎明白这名好友的心思。
两人几乎同时拔出匕首,捅入对方的胸膛。
裴戎径直捅入了对方的肺里。而伙伴则撞上一件铁器,匕尖被迫滑开,斜插入裴戎的肋下,并用力一绞,撕开一道巨大裂口。
裴戎一脚将他踹开,捂住伤口,拔刀而上。对方亦拖着急促而刺耳的呼吸,旋身切刀,与裴戎厮杀在一起。
最终,那名刺奴死了。
不是死在裴戎手里,而是在激烈的打斗中,鲜血灌入撕裂的肺部,窒息而亡。
一见他倒下,裴戎利落地将他拖进一旁的树林中就地掩埋。
然后捂着腹部,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最后支持不住摔倒在地,冰冷的泥浆渐了一身。
因为那场厮杀太过激烈与专注,裴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下起暴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犹如针刺。
他艰难地从一地泥泞中,爬至道路旁的一片芭蕉前,翻身躲了进去。碧油油的阔叶遮蔽身体,雨珠打在蕉叶上,噼里啪啦。雨水顺着叶脉淌落,汇成涓涓细流,将他浸泡其中。
除了腹部的伤口,一根肋骨断在胸腔里,而疗伤的药物全毁在打斗中。
齿冠紧切,调动内息,小心翼翼避开内脏,迫使那根肋骨回到原处。
忍耐着痛苦,一声不吭,用蕉叶裹住破开的伤口。
处理好一切,终于长舒一气,仰面躺在芭蕉下,大口大口地喘息。随着时间推移,席卷而来的是寒战、高热……他一面忍耐,一面睁大眼睛,从蕉叶的缝隙间向外望去,有数支马队与车辆,飞速驰过。
不敢确定,那是否是天香楼搜寻刺客的队伍,只能屏住呼吸,不让他们发觉此地有一点活人的迹象。
那时,他刚满十五岁,半大不小的。说是孩子,手上人命多得骇人,说是男人,他的身体还不曾历经过成长的洗礼。
车辙与马蹄溅起泥水,渐在脸上,睫羽颤颤地挂着雨珠,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还太早,你要撑住……
还太早,你要撑住。
裴戎默念道,眼皮动了动,平静睁开。
牙齿用力咬住舌尖,瞬间从恍惚中清醒,坐直身体,谨慎观察四周。
他身处一座陌生的洞窟,暮色已至,只有一点微光从洞口照入。洞中有些阴冷与潮湿,但被身边燃起篝火驱散。
漆黑的披风从肩头滑落,裴戎抓住它,看了看,这是阿蟾身上的。
裴戎想要翻身而起,刚一发力,便痛得弓腰发颤。将披风从右腿上掀开,鞋袜被褪下,苍白的肌肤青紫交错,敷着厚厚药泥,被人用两块削得平整的木板夹住,包扎得规整仔细。
裴戎漠然凝注伤处,没有思考自己为何会受伤,而是对自己忍耐疼痛的能力下降感到不解。
不过断腿而已,为何比以往被人拿刀子捅个对穿,还要忍受不住?
裴戎忽然想到什么,内视丹田,空空如也,运气提息,身躯一片空乏。
瞳眸微微放大,扯开衣襟,揉按少阳、余阙等穴位,经络通畅,没有丝毫异常。再仔细检查身体,除了腿骨裂之伤,其他一切安好。
多番查验无果后,拉上衣襟,扎好腰带,抚平衣衫的褶皱。
安静端坐,却细细地发起了抖。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惶恐过了。
一个杀手,失去了杀人的本事,如何能在苦海立足?何况,还有个拓跋飞沙对他虎视眈眈,若是对方知晓这一情况,定然不会介意对他落井下石。
若是他逃离苦海,回到慈,霄河殿尊又会如何对他?他会迎来如顾子瞻一般的结局么?
裴戎压低沾着冷汗的眉眼,压下将心中混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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