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眉尾一颤,忽然对自己看人的本事产生了怀疑,他是怎么错眼将对方当做得道高僧的?
一行挟着铜瓶晃了晃,问道:“要喝么?”
裴戎摇头婉拒,阿蟾抬手道:“劳烦。”
一行笑了笑,从观音另一只手中取下一盏佛灯,用袈裟擦拭干净,斟满一海。自己留下佛灯,铜瓶奉给阿蟾。
他小口小口嘬着酒,露出享受的表情,眯起眼睛道:“那秦莲见,是贫僧看着长大的。”
“长泰秦家崇佛,秦老太君在世时,对于我举办的那些个骗钱法会是一场不落。后来还带来了他的大孙子,也就是秦莲见。说这个孙儿根性非凡,他出生之日,风波海百顷莲花一夜盛开,于是得名‘莲见’。”
“秦莲见幼时便生的玲珑剔透,聪慧可人。长大后,更是博闻强记,文雅端方。他待人和善,尤善倾听,很容易博人好感。渐渐的,贫僧与他便成了忘年之交。偶尔一起喝个小酒,吹个牛皮。”
“一次,贫僧喝得烂醉,嘴不把门,将这南柯寺的渊源讲给他听。酒醒后,也没太在乎,一是相信秦莲见的人品,二是觉得谎言揭破,也无甚大碍,我能建得起一座南柯,便能再建第二座。”
“却未曾料到,这次酒后失言,竟害了我那鲲鹏老友。”
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为往事感伤,一行的双目变得朦胧。
“三年前,二月初九,观世音涅槃日。”
“贫僧为替南柯寺博取名气,广邀天下画师,齐聚南柯。以‘观世音’为题,竞校画意。其中最出色的画品,将拓印在百丈摩诃壁,供天下人观赏。”
“秦莲见书画双绝,又是贫僧好友,自然在邀请之列。”
“画集上,众画师传各展所长,画品繁多,庄严报身、千手千眼、无量自在、大慈大悲、天人丈夫、杨柳净瓶、鱼篮观音……皆是宝相庄严。”
“唯秦莲见一人,画的是观世音渡毗那夜迦。”
那副画卷虽然出色,但是委实不该出现在如此庄重的佛典之上。
——毗那夜迦盘腿而坐,赤身裸体。肌肉的线条如刀削斧劈,身子雄壮魁梧,完美诠释男性体魄的美感。非男非女的观音跨坐男子腰间,抬起长腿,将那狰狞昂扬的金刚杵吞吃入身,腰身弯折,红舌微吐,端丽面容颦眉含泪,显露极致的欢愉之色。
那是一副魔性之画,仿若画师执笔,蘸的不是墨,而是人欲,一道墨痕、每一抹颜色,都是对凡人的撩拨。
“欢喜禅。”裴戎道,“这画定有不凡。”
“确实不凡。”一行冷冷一嗤,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双目微沉,“就在众人失神之际,那非男非女的观音撕碎画卷,从画里走了出来。”
美丽的“观世音”像是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凝聚。
白如玉璧,柔似杨柳,完美无瑕的身姿,犹如一株盛开在风中的凌霄花。
他向众人张开双臂,发出惑人魔音。
“你为毗那夜迦,我为观世音,肉身是虚妄,欢愉是痴迷。”
“来,拥抱我,进入我。”
“聆听我怀中的炽烈,我便随你往至极乐,我便带你进入极乐。”
画集上的众人,瞬时因那一语坠入疯狂。如潮水一般向他涌去,拥抱他,膜拜他,仿佛要将他拆分入腹。
一行想要阻止,但却遭到同样化成实体的毗那夜迦拦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聚众交/合的丑行发生。
最后,那些画师在“观世音”身下,发出一声精疲力竭的呐喊,化为殷红血水,涌入“观世音”大张的双腿间。
“观世音”跪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扬起洁白的身体,从肚脐中开出一朵莲花。
“至于我,在与敌人的交锋中,一败涂地。”一行落寞自嘲,“秦莲见许是念及过往情分,放我一马,只将我那鲲鹏老友抓去。”
阿蟾不留情面地说道:“秦莲见得道器相助,方有如此能为。但他假以外物,道行配不上境界。”
“连一个空有境界的花架子都打不过,你三百多年的修行,是修到狗身上了么?”
口中刻薄,手上扬了扬铜瓶。一行哈哈笑着,递出佛灯,哐当一声,同他碰了一个杯。
“尊驾教训的是,但奈何他有高人相助。贫僧老了,以一敌二,干不过啊。”
阿蟾饮完烈酒,将铜瓶搁在地上:“什么样的高人?”
一行道:“那人从头到脚裹着一身黑袍,连跟头发丝儿都不露。但法力极为高强,不但能解我的梦禅,还我那鲲鹏老友出手救我时,反将他控制住。”
“依他施展的手段来看,应是兼修佛道两家。”
阿蟾道:“藏头露尾,定然害怕被认出。若非是你熟识之人,便是在江湖上有极大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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