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时他品性高洁,行端坐正,但心中认为世间所谓礼教道义无有可约束他的。
他比风更轻狂,比云更散漫,拥有天下最大的恣意,若有不为不愿之事,非是有所顾忌,只是不屑而已。
雪峰之莲,不通和光同尘。云中之龙,不懂敛鳞藏翼。
“骄桀”二字,是慈航道君性情中最大的弱点,曾为江轻雪所用,造成他人生中最大的败北。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梵慧魔罗与阿蟾难免继承这一性情。
但阿蟾尚会克制,魔罗连克制都不屑,视天下人为他笼中鸟,连自家半魂也可讽得戏得。
“裴戎从慈航回来之时,你躲着不肯见他。”
“你说,你心有所虑。借用明尊圣火净魂涅槃乃是前人未行之举,你担心熊熊烈火会烧去宿世记忆。若等李红尘醒来,你我皆如云烟消散,会伤了小狼崽交托给你那颗赤诚……真心。”
“真心”两字在他舌尖勾缠,拖得前音落尽,方才徐徐吐出。本想要表露薄凉蔑意,但心底有一种感情阻碍了他,不但令他失败,反而带出几分错杂的情绪。
梵慧魔罗目光微动,语速快了几分:“那时,我笑你软弱。世事本就无常,若是喜爱便拿住他,纵情当下,哪管此后……你不肯认。”
“怎么才过几天,又同他如漆似胶起来?”
裴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两人神情都不太好,以为在为自己帮助穆洛的事情争执。
犹豫片刻,迈步过去,事情由自己而起,应同梵慧魔罗解释清楚。却见阿蟾竖掌,对他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轻轻摇头。
裴戎微一犹豫,驻了脚步。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情。”阿蟾目光从裴戎身上挪开,对梵慧魔罗说道,“这事,还是我们的狼崽儿教给我的。”
“哦?”梵慧魔罗淡眉微挑,“说说看。”
“裴戎与你我重逢之际,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想的?”
阿蟾抱刀,极目远眺,山岱青苍,曦光映入眼中,温柔又朦胧。
“不过一个小小的入微境,距离摸到超脱的门槛还很遥远,却张口就说要帮我们,同我们一起面对当代的天下第一人。你是否在嘲笑他何德何能,不自量力?”
梵慧魔罗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其态度表明确实这般作想。
“你我看了他十几年,对他的脾性再明白不过,他怎会是说得出大话的人?”阿蟾摇了摇头,感慨万千,“他明知自己的分量,却依旧说出口,想必是鼓足了勇气,也下定了决心。”
那是一句坦率赤诚的诺言,不但沉重,还很温暖,烫得阿蟾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有人在鹰翎上系了红绳,在古木上刻了字迹,让他从此有了牵挂。
“这几日里,我一直想,他为你我,可以舍得性命。那我为他,也可争上一争。无论涅槃而来的李红尘会出现何种变化,我都将在他心魂深处烙下‘裴戎’二字。”
阿蟾总是平和淡然的,第一次说话这般斩钉截铁,像是要将讲出的字眼,一锤一锤钉在地上。
竟令梵慧魔罗听得有些刺耳。
“你这是要拖着我,步上李红尘的老路。”梵慧魔罗目光晦暗,凉薄笑道,“信任后又遭背叛的苦楚,还未尝够?”
“我不会说,他绝对不会背叛。因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只是如你所言,喜欢便拥抱,纵情当下,哪管以后?”阿蟾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何必执意与我争持,我的心,不就是你的心么?”
“照你所言,我的心,也是你的心,为何服输退让之人不是你?”梵慧魔罗淡淡道。
好吧,继续下去,是争不出一个结果。
风声渐静,两人的话语也清晰起来,阿蟾微一顿,道:“还记得你我约定,若有分歧,如何决断?”
梵慧魔罗扬手一招。
“飞沙,将你怀里的骰子拿来。”
这回,离开裴戎的目光又撞到一起,汇聚于拓跋飞沙之身。
拓跋飞沙有些尴尬,杀手出任务时,赌博是大忌。他却随身携带骰子,显然没把这个规矩放在心上。
这就是他对梵慧魔罗极为敬畏的原因之一,御众师圣烛明照,无所不知。他深切怀疑自己这几天睡过几个女人,大人说不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怀中摸出被把玩油亮的三枚骰子,纵然十分干净,依旧用袖子仔细擦拭一番,双手捧着奉给梵慧魔罗。
然后,梵慧魔罗将色字随手一掷,落入用来饮酒的瓷斗之中。
骰子叮当碰撞,三面朝上,一、二、六。
阿蟾靴尖轻碰瓷斗,骰子滴溜溜再转,四、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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