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就着烛光在看送来的新刀,这加长削薄的刀需要离北铁骑去适应,他在二营排着阵型,把在茶石天坑里得到的东西反复拿来想。
那边的晨阳和骨津进了帐子,萧驰野闻到了奶香。
“主子,跟着辎重一块到的还有府君的信。”晨阳把端州来的信搁在萧驰野边上的小案上,“洛山的马场有了雏形,中博的马道修得太快了,四月底就能通了。”
沈泽川是拿银子生砸出来的,能不快吗?
萧驰野想到这茬,就想到了阒都,他把刀收回鞘中,在喝奶茶的空隙里单手拆开了沈泽川的信。
“一灯大师在河州……”萧驰野迟疑片刻,看向骨津,“一灯大师怎么去了河州?”
骨津臂上搭着新袍子,闻言想了须臾,摇头说:“一灯大师怎么会去河州,主子,大师早年就是在河州出的家,这几年只肯在咱们离北附近云游。”
“那还真奇怪了,”萧驰野莫名不快,“我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人,怎么就落在了颜何如手里。”
晨阳收着空碗,说:“那颜何如贪生怕死,中博去年那么乱,他想找大师保命……”
晨阳的声音渐止,帐内静了半晌。
萧驰野在找一灯大师,这件事是从去年六月就有风声的,颜何如要是早就有了大师的下落,为什么迟迟不吭声,而是要压到现在?
“近几日我在二营,”萧驰野折上信,“骨津今夜就策马南下,到端州守着府君,若是大师顺利抵达,你就回来,若是大师没有到……”
萧驰野眼眸漆黑。
* * *
颜何如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攥着帕子擤鼻涕,把鼻头揉得通红。他坐在椅上探头看姚温玉写字,说:“元琢先生这字,就如同飞鹰奔兔,不仅刚……”
颜何如一顿吹捧,末了,又对姚温玉笑。
“先生,嗑瓜子不嗑?坐这儿怪没劲的。府君几时能处理完案务?日日都这般忙啊?那得当心身体呀,熬坏了就不好了。不过一灯大师都在路上了,算算时间,过几日差不多就该到了,到时候请大师给先生看看腿,保准儿能让先生重新站起来。”
姚温玉一笔勾坏了,面上也看不出生气,只是遗憾地看着纸。
颜何如试探着姚温玉的神色,趴在桌沿,说:“先生受此大难,恨不恨那薛延清?他坏得很哪,不如先生跟我联手设局,咱们趁乱弄死他,把他吊在阒都暴尸数日,以解先生心头大恨呀!”
姚温玉眉间微皱,搁了笔,说:“此举有伤阴德。”
颜何如露出了然的神情,说:“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都讲究这个,像我们这种做买卖的,就没这点讲究,有仇不报是傻子,越是变本加厉地讨要,越是能叫人痛快。”
姚温玉觉得他意有所指,在挽袖时准备说什么。
颜何如却竖起食指,悄悄地“嘘”了一声。
屋内安静下去,庭院内的脚步声就格外清晰。正堂内的沈泽川似乎出去了,站在檐下听前来呈报的人讲完话。
乔天涯原本站在侧旁,闻声神情一变,重复道:“翻了?”
“翻了!”传信的锦衣卫拭着汗,“府君,马车就卡在茶州外头,罗牧都来不及派人迎接,车就已经翻了!”
费盛逼近一步,急声说:“大师呢?”
屋内的颜何如捂着嘴,转动着眼珠子,对姚温玉很是可惜地说:“老天作证,这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就待在这里,待在先生和府君跟前哪。”
他鹿眼无害,里边是闪烁的恶意。
“这下完啦。”
第227章 神童
“我们派去迎接的人才到茶州边界, 河州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他们被河州衙门追赶着,路上不敢停歇。马车翻在茶州城外的旧马道, 坠下了河沟, ”锦衣卫略显迟疑, 接着说,“跌得粉碎……无一生还。”
庭院内的近卫噤若寒蝉, 只闻流水声。那竹筒磕在岩石, 新换的池水冲刷着石面,把残存的苔迹冲得发乌。
费盛的心沉下去, 即刻看向沈泽川。
沈泽川倒是神色平静, 在檐下站了片刻, 说:“河州衙门为何要追马车?”
“他们过关卡的时候露了行迹,谎称是颜氏亲眷,”锦衣卫说,“岂料近几日阒都新发诏令, 整个河州都在缉拿颜何如, 衙门一听是颜氏亲眷, 当他们在畏罪潜逃。”
这是何等的巧,仿佛连老天都在阻碍大帅到达中博。
费盛不信这个巧合,乔天涯更不信,这次派去迎接的人都是精锐,他们说马车翻了,那就是真的翻了, 没做手脚——起码没做让人一眼能看出来的手脚。
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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