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卖尊严的小雄虫已经低低的垂下了脑袋, 像一只自欺欺虫的鸵鸟, 两只雪白的耳朵已经红透,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如果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或许会以为眼前的小虫崽真的是一只乖巧又脆弱的柔软小雄虫。
他那臊眉耷眼的小模样让褚燃看的发笑, 他裹紧了黑袍,心情甚好的说道:“还真是巧呢,那就一起走吧。”
蓝泽含混的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就是不看黑袍虫。
褚燃马上就知道这小崽子肯定心里又在闹别扭了。
他一直都是一副令虫头疼的坏脾气,幼生期就在王虫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从小到大谁敢让他吃亏,这小崽子除了搞事情的时候就没有向他服过软,完全就是一只无法无天的虫。
看蓝泽一脸憋闷的样子,褚燃心里笑了笑,严肃的说道:“那就出发吧,我的速度很快,你要努力跟上我。”
蓝泽扬起头,满满不服输的劲,“当然!”
极速穿行的两只虫影穿过布满齿轮的黑暗隧道,前方神秘而危险的黑暗中似是笼罩了一团灰色的迷雾,迷雾缓缓的蠕动着,像是被微风吹起的轻纱裙摆。
“那是什么?”
“是瘟疫。”
褚燃站在隧道的出口,蓝泽停在他的身后,一双蓝金色的眼睛光芒大盛,窥探着那团蠕动的灰雾。
枯槁的面容、腥臭的脓血、腐烂的尸体、绝望的诅咒...
这是一个充满不详和死亡气息的地方。
蓝泽有些犹豫了,他转头看向黑袍虫,表情凝重的说道: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转向了他,带着奇特翁鸣感的声音中有一丝淡淡的嘲弄:“深渊囚牢的周围可没什么好地方。”
那里曾关押过最邪恶的东西,让那最邪恶的东西也一度陷入绝望:那里也曾关押过一只蝴蝶,那是宇宙中最美丽的一只蝴蝶。
褚燃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地方,那个一直藏在心中的脸庞再一次从记忆深处慢慢浮现。
他多数时间都是不开心的,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他的掌控。
为了让他开心那么一点点,他什么都肯做,但那只虫永远只是开心那么一小会,然后又兴致缺缺的坐在黑雾上,等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那时候钩沉的太阳还没有被他毁灭,钩沉暗星还叫勾陈星,有一年四季,有花花草草,有一颗总是被黑云遮住的太阳,如果哪天深渊中的存在心情很好,遮住太阳的黑云就会散去,大地就会阳光普照。
但是这样的日子很少,因为深渊中的存在很少高兴,但是那只蝴蝶被那个存在拉入深渊的时候,钩沉的天空总是明亮的,因为那只蝴蝶喜欢光。
那是一只非常骄傲的蝴蝶,从来不肯低下他美丽的头颅,总是妄想逃出那个华丽的牢笼。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肯认输,一定要飞向充满自由的天空。
那个存在心软了一次,蝴蝶终于逃出了笼子,再也没有回来。
黑色的袍子被轻轻拽了一下,褚燃飞远的思绪被重新拉回。
他一转头,正正对上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圆润的形状像两颗折射出七彩光线的小水滴。
小虫崽睁着眼睛看着他,已经长开的杏仁眼眨了眨,带着点甜意的声音从防寒面罩下传来:“在想什么呢,都叫了你两声了。”
褚燃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合适的容器,逸散的力量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只能遗憾的将黑袍裹紧。
“想起一件令我遗憾的往事。”
蓝泽:“既然是往事,那就没有遗憾的必要了。”
褚燃看了看身旁的小虫,轻轻的说道:“现在已经不遗憾了。”
蓝泽又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前方的灰雾:“前面是灰区地下城,也叫瘟疫城,我这里带了一些药,你要不要吃上两粒?”
瘟疫的源头就是褚燃,这只亲手制造瘟疫的虫面不改色的领着蓝泽走进了前方的迷雾中。
蓝泽吃下了一堆药丸,将防寒面罩重新调整了一下,忐忑的跟在黑袍虫的后面,瘟疫可比荒野里的猛兽可怕的多,谁遇见了都要发怵。
灰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浓,前进了一段时间后灰雾已经变淡了很多,但一直没有消失,很像京都的雾霾天。
这里的虫族都是一副面容枯槁的样子,他们的脸上大多都戴着过滤面罩,病恹恹的在灰雾中行走着。
经过一个交换物品的摊子时,一只虫无精打采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身上全都是腐烂的伤口,伤口没有结痂,黑色的液体从伤口中流出,周围的虫纷纷避开。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乖乖的走在我的后面。”
蓝泽翻了个白眼:“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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