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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纸条上并没有写其他的东西。博杜安走到洗手间,洗手间的镜子上贴着另一张纸条:“下一张纸条在冰箱里。”博杜安笑了笑,洗漱完走到了厨房。

他打开了冰箱,里面放着牛奶、几瓶汽水,还有几盒药。一封信就压在药盒之下。博杜安拿起其中一个药盒,那是一盒多替拉韦,博杜安没听说过这种药。他迟疑了片刻,拿起了药盒下的信封。

信封里的信纸被包在一张纸中,纸上只写了几句话:“博杜安,我知道我应当给所有的事情一个解释:我可能是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很抱歉,我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也没有勇气告诉其他的任何人。你感到愤怒是理所应当的。你可以对自己的健康放心,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很注意。接下来是我的辩解,如果你无法接受,你不必再看那些话,因为它们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博杜安在冰箱前站着,仿佛精神已经不再处于这个时空。他已经被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黑暗让他无法喘息。过了一会儿,他抬了一下眉毛,就像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人震惊的事情一般,打开了那封信。还没有看到文字,他低头眨了眨眼,轻轻——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得伸手抵住了眉心。但是那手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手,他的躯体僵硬而颤抖。

博杜安只匆匆扫过了后面的信。信中提到了事情的起因,六月佩特里打算出国散散心,某天夜里回酒店的时候,他遇上了抢劫。他报了警,但是警察来得不够快,所以佩特里从抢劫犯手里夺过了刀,他们沾到了彼此的血。佩特里看到抢劫者身上有卡波瘤——这是艾滋病的标志之一。

佩特里不可能不认识卡波瘤,他的父亲因为艾滋病去世了。他以为他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

命运总是如此。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父亲遇见的,儿子还会再遇见。

博杜安没有再看其他的内容。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感觉到自己的舌根在发麻……佩特里说自己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博杜安搜到了佩特里的社交账号“彼得_空茴香秆”——一个有着绝对不算少的关注量的账号。佩特里最近一次更新账号已经是七月初的事情了,他只发了一个视频。佩特里录了一小段自己弹吉他唱歌的视频。和现实中博杜安所见的佩特里不同,视频里的他看着不太好相处。实际上,佩特里的长相并不柔和,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有些冷漠,眼神锐利。这是博杜安少能见到的不笑的佩特里。

佩特里和着背景音乐低头弹了几下吉他,然后抬起头,唱了几句歌词——

“世界本应合而为一,宇宙中永无憎恨,群星闪耀如你眼中的钻石。地面即是无限的坦途……坦途……”佩特里拖长调子重复了几遍“坦途”,然后接着唱:“只要人们一直走向良天。所有月球人希望事事如自己的心愿……”

佩特里没有截掉歌声末尾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句“别他妈的再唱月球人了!”仿佛他就是在等待这一句话。他只挑衅一般挑了一下眉毛,然后结束了录制。

博杜安滑到了评论区,在一片正常的留言中,有人问佩特里为什么打人,其中一条留言是“哈哈哈哈,听说彼得殴打雅特斯之后出国避事,因为在国外吸毒和打架被国外警察抓了。@彼得,回答一下,你是不是因为吸毒感染艾滋了。”佩特里没有回复任何一条留言。

——世界本应合而为一,宇宙中永无憎恨。

网上可以搜到非常模糊的照片:一个像是佩特里的男人走进医院的背影……

博杜安锁住手机的屏幕,没有继续看下去。他甚至不愿意再去想佩特里录的那段视频。他能想什么呢,他只能感受到愤怒和巨大的痛苦。

佩特里没有在网上直接指责雅特斯,因为他了解他的女朋友,她承受不了网络暴力。他无法公开在国外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一如他至今无法坦诚地和母亲谈起父亲,他尚不能直面对艾滋病,他在害怕。佩特里如果沉默,就是奉上利刃、以刀授人,可他选择温柔。他的沉默不是七次,乃是七十个七次。

只有博杜安能够知道他在承受什么。他是个无罪却负着十字架的人,艾滋病像是一个魔鬼,它离死亡过于近了,已经手持道德审判,向他提前宣告——“从今往后,你就变成了我的仆人、一个罪人、人形的怪物,你的身上将会长出罂粟和黑柏,你的血液已经转变为毒蛇和蟾蜍的毒液,你是不洁净的,已经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权利。你也不能呐喊和呼救,因为一但你出声,人们就会发现你是异类。”

如同撒旦引诱基督,那魔鬼也在佩特里耳畔轻语:“我知道你没做过坏事,所以你更应当诅咒上帝,成为我的信徒,报复所有人类,传播我的疾病。”

——世界本应合而为一,宇宙中永无憎恨。

博杜安仿佛看见佩特里被撕扯成了三个,这疼痛过于剧烈,竟不能形诸躯体,只单纯地加在灵魂之上:一个佩特里在地狱里受刑;一个佩特里走在人间;最后一个佩特里冷眼看着这一切,贴着前一个佩特里的耳朵——时刻提醒着他,说着:“看,地狱里的那个你。”

在地狱者孤独,在人间者惊恐。乌云厚重得如同雪崩,电光在云层中闪现。

室内黑暗得如同光明垂暮、白日将尽之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有钥匙插入锁孔。

佩特里打开屋门,在门口停了半刻,室内空无一人。

佩特里站在门口,并不开灯,同平时一个人在的时候一样。如果不在人前,他便不需要伪装,明明他的心底也是一片晦暗。他既然在绝望之中,就不应该有所奢求。

博杜安顺着楼道从楼上走了下来。佩特里听见声音僵硬地扭过头,仿佛一个突兀而脆弱的雕像。

博杜安走进屋中,关上了屋门。

“我……以为你走了。”佩特里声音低沉,哑着嗓子说,说到最后声带几乎没有震动。

博杜安说:“我在找你。”

佩特里戴着墨镜,但博杜安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快要被他弄哭了。他怎么能和佩特里不同呢……

他突然抬起一只手掐住了佩特里的脖子,佩特里并不反抗。

博杜安努力睁着酸痛的眼,在创世前一般光暗相混、不能分别的模糊中,他审视着佩特里,眼睫微动,眉头紧皱,神情悲痛得近乎祈求。他微微昂起头,声带根本无法用力,却不容拒绝地哑声——甚至只能称之为轻声,命令道:“说你爱我。”

佩特里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滑下来,墨镜遮住了他通红的双目,妥协一般,他几乎是哽咽着说:“……我爱你。”

博杜安因眼中有泪而视野颤抖。他早已经松开掐着佩特里脖子的手,闭上蓄满热泪的眼,无法发出其他声音,只“嗯”了一声,颤抖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囚禁在三重监狱,……

——麦阿里《我被囚禁在三重监狱》,仲跻昆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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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旧约.传道书》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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