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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没有猜错他的心思，那陈帆说的陆岁星一定会坐的位置，大概就是那里。

萧一崇微微侧了侧头。

他知道那个位置的存在，不过从知道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那里坐着谁。而且在他这个位置，就算是特意偏头去看，也还是有一个座位他是看不到的，偏偏那个位置，又恰好能看到他的全貌。

他的目光暗了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走进了书架间留出的那条小通道。

路很短，萧一崇全部走完也不需要用多长时间。可萧一崇却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里放任自己在心中的两个答案间反复往返了很多遍。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自己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希望看到陆岁星呢，还是希望看到的是别的什么人。

萧一崇其实也有点摸不清自己的心。

直到十几秒后他看到了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

桌子上摆着两本书，一本笔记本，一个小笔盒，以及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他虚虚地倚靠在书架上，目无波澜地看着眼前桌子上的东西。不知为何，他分明没触碰，可萧一崇还是能感觉到覆在它们之上的一丝温度，像是一堆尚未全灭的篝火，散发着微弱的人气，暗示着不久前那里还坐着人。

萧一崇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黑色的双肩包上，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明显地乱了几分。

他记得它。他昨天还见过它，在陆岁星在他身旁收拾笔记的时候，他清晰地记得陆岁星的手里抓着它。

也就是这一刻，萧一崇忽然觉得陆岁星很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小乌龟。刚来到陌生环境的小乌龟怕生得很，成天躲在他的小壳里，东西也不吃。它或许认为自己躲得非常好，其实呢，早就无遮无掩地暴露在萧一崇的目光之下了。

很突兀的念头，却又无比贴合此刻萧一崇的想法。

他不由自主地想，那只小乌龟后来是怎么探出头的来着？

萧一崇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模糊而久远，但他仍依稀记得，似乎是自己往池子里扔了一只小虾。

他沿着原路，花了多一倍的时间，缓缓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萧一崇一边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电脑和笔记快速收拾好，一边盘算着该选择什么样的小虾才能让陆岁星这只小乌龟毫无戒心地探出头来。

而此时此刻拿着水壶在热水间打水、恰好错过了这一幕的陆岁星还不知道，他所以为的架构在他和萧一崇两个人之间的屏障，已经被萧一崇悄无声息地打破了。

6.

陆岁星一直在图书馆待到晚上闭馆才离开，虽然他知道萧一崇早就走了。离开了图书馆之后，萧一崇一般都会回自己的寝室，陆岁星很清楚，今天份的萧一崇因子能获取的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有时候他也会希望萧一崇的作业再多些，这样他就能一整天都看到他了，但有时候他又想，还是算了，少点作业，好好休息才是王道，他可不希望萧一崇年纪轻轻就秃了头。

他留在图书馆自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没错，他在着手考研的事情了。自从上个学期末他知道萧一崇一直在准备保研的事宜后，陆岁星整个人都开始慌乱了起来。虽然他还不清楚萧一崇最终会选择哪所学校，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始做准备。不然等萧一崇考完被录取再开始学习，肯定是来不及的了，毕竟萧一崇要去的大学，必然是不会差的。

图书馆提醒闭馆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陆岁星累得眼神都有些呆滞了。他闭上眼睛按摩了一下太阳穴，又来来回回地转了十几下自己的脖子，心满意足地听着脖子上传来的“咔啦咔啦”的声音。

回到寝室洗完澡吹好头发再爬到床上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陆岁星疲惫之余还不忘嫌弃一下自己身上和被子里的味道，皮肤上的黏腻感一年多了他还是不能很好地适应。明天又是周一了，他想确定一下闹钟时间就睡了。

微信有条未读信息。

陆岁星有些疑惑，他的微信几乎很少收到信息，大多时候都是他家里人。不过他父母也很忙，除了会问一下他钱还够不够用之外，便很少找他闲聊了。

但是他妈妈上星期才给他打了生活费啊。他带着满腹疑云点开了微信，然后下一秒，他就像拿着一个刚从泥窑里挖出来的烤红薯一样，“啊”地一声，下意识地就把自己手机扔了出去。

“怎么了岁星？”齐封——他们寝室的寝室长，和陆岁星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在床下声音关切地问。

陆岁星慌慌忙忙地扯了个谎：“没...没事。手机砸到脸上了。”

齐封在下面笑了一声：“小心点啊。”

他坐起来，去够被自己扔远了的手机。他的手还在疯狂地颤抖，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似下一秒就要突破喉咙冲出来一样。

聊天界面上只有一句话：“下周有空一起去柔湖春游吗？”

发信人：萧。

陆岁星单是看到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脑中一大团浓糨糊，整具身体能做出的唯一的理性的反应就是平缓自己的呼吸，以至于他都忘了去想，为什么萧一崇会忽然这么问他。

“有空呀。”——这样回复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轻浮很迫不及待，至少也要表示一下疑问吧，毕竟他俩昨天才认识呢。甚至...连认识也不算不上，他之余萧一崇，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嗯？春游吗？不好意思啊，我要看看我有没有时间才行。”——万一萧一崇说没关系你没空我就去找别人的话，那可怎么办。

陆岁星又是烦躁又是焦虑，生平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不会说话。他看了眼萧一崇发信息给他的时间，竟然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萧一崇不会因为他不理他，已经找了别人了吧？

不，不会的。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但万一，是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岁星就觉得有一把烧上了他的心头，又烧到了他的头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想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