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舅舅一生未婚,未曾留下后代,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人记得他是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上大学,没人记得他风流倜傥,有几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年代,他死了,孤零零地躺在黄土地里面,任虫子啃咬着他的尸体,帅气的脸庞不再,年轻的躯体破碎不堪,他孤独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要去陪他了,卫冬艺恍然间就理解了卫妈妈的用心良苦,有人说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对于卫妈妈来讲,陪伴,也是她对她哥哥最后的爱。
“到了。”林栋的出声打断了卫冬艺的思绪“就是这里,先生几十年前就住在这里,他死了之后,夏天的时候村里人偶尔会过来乘凉,但钥匙放在我家,也没人进去过,里面的东西都在,卫小姐你可以进去看一下。”
笨重的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拖音很长,像极了一个老人家发出的叹息声,没有了门的遮挡,映入卫冬艺眼帘的第一件物品,便是长廊上刻着字的一块石碑,我怜故我在,这是她舅舅写的吗?
卫冬艺就像穿越到了旧社会的现代人,她与这里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不融洽,这里的东西,件件都是古董,雕着凤凰的木床,看不仔细的铜镜,还有没有一丝温度的木梳,
多么奇妙的画面,几十年前,有个跟她流着四分之一血脉的人在这里作息,卫冬艺抚摸着桌子上的旧物,闭上眼,仿佛可以闻到这里的过往,有个男人站在这里,他看着她笑,他说“这里是我的家。”
“卫小姐,卫小姐。”林栋在卫冬艺的身后跟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边是先生的主卧,这里都很干净,我爹经常过来打扫,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误以为卫冬艺是不满这里的卫生,所以脸色才那么凝重,卫冬艺低下头,慢慢地踏出了书房。
也许是南方的气候原因,院子里的池塘水很满,微风吹过,惊起了水面上的点点波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卫冬艺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问林栋“您这边有宾馆可以住吗?”
“宾馆吗?”林栋困惑地摇摇头“没有,农村没有这种东西,卫小姐,你可以住我家,我楼上还有两间空房。”
卫冬艺想到了他说的那个朋友“您说我哪个朋友,她住哪里?”
“她啊。”林栋乐呵呵地笑了“她就住这里,昨天我爹跟她把那边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她就住先生主卧旁边的卧室里,卫小姐你要过去看看吗?”
卫冬艺转过身,表情很奇怪“住这里?”
“是啊,宝贝你要跟我一起住吗?”沙哑的女声在身后传来,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语引起了卫冬艺莫名的战栗,林栋抬起胳膊,热情地跟女人打着招呼“雍小姐,你回来了。”
“恩,我跟你爹上山待了半天,他回去了,好像在找你。”
“哦,哦,那我先回去了,卫小姐,你们慢慢聊,等一下吃饭的时候,记得和雍小姐一起过去我家。”林栋人一急,话没有交代清楚,就匆忙忙地走了。
只留下了她们二人,又是她们二人,卫冬艺不敢回头,身后的女人也没有了动静,良久过后,女人笑了“我都感冒的快死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女人,不准备来扶我一把吗?”
如此轻快的语气,好像她们两个人之间毫无问题出现过一样,卫冬艺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跟女人对视着,女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眼神很透彻,她穿的不多,站在寒风中,硬用气魄压住了冬日里的寒冷,仿佛一只寒梅,傲然雪立惹人怜,就那么一瞬间,卫冬艺心里面对她的恨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想过去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眼前的女人,她想告诉她,无论你在什么时候出现,我都会重新爱上你。
不是因为你有多好,也不是因为我有多贱,因为是你,那个人只能是你,雍清凡。
第101章 雍大老板
病来如山倒,雍清凡的感冒不是一般的严重,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跟林福寿去山上待了半天。
两人在屋里相视无语地待了一会,外头开始下雨了,南方冬天的细雨,对于一个病怏怏的女人来讲,无疑是非常致命,雍清凡苦着张脸躺到床上,对卫冬艺抱怨道“宝贝,我腰好痛,不止腰痛,腹部也痛,脑袋晕,身体没有力气,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要不要死卫冬艺不知道,反正卫冬艺是快死了,她皱着眉看着雍清凡“雍清凡,你能别用这种语调跟我说话吗?”
啧,原来卫大小姐不喜欢女人向她撒娇?雍清凡委屈的可以,她硬挤了几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的珠子,挂在脸上,可怜巴巴地道“你不爱我了,宝贝,你不要我了吗?我坐了那么久的车子追到这里,你就这样对我?我活着也没意思,死了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够了,卫冬艺看不下去了“你要吃药吗?有没有带感冒药过来?这里有诊所吗?我去帮你拿药。”
“别走。”雍清凡很明显是决定将恶意撒娇进行到底“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卫冬艺侧身转了一下,可能是在犹豫“雍清凡,我们俩人…回不去了。”
“你说回不去就回不去,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雍清凡不屑一顾地冷笑,她目光中的柔和散去,只剩下了愠怒,但这种气愤和她此刻想表现出来的温顺不同,所以她沉默了几秒,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和蔼可亲地说道“开始和结束都必须由我说的算,你想抛弃我,宝贝,你还记得你跟人家欢爱的日子吗?”
卫冬艺不知道雍清凡在耍什么手段,她的眼神幽暗,侧身看了雍清凡半天,一句话没有讲出来,紧皱的眉心也没有舒展开。
雍清凡怎么会不了解她,她对卫冬艺的身体熟,对她的心更熟,只要她还爱她,那雍清凡就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今天上山,跟林先生看了一下你娘的墓地,农村就是好,什么都不用花钱,挖个坑就可以埋了。”
提到卫妈妈的墓地,卫冬艺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她的步子比脑袋转的速度更快,抬起脚往屋外一迈,唰的一下就没有了人影。
雍清凡的失落瞬间深入到了骨子里,她看着卫冬艺快速消失在了转弯处,心里面落寞一片,就像卫冬艺真的离开了她一样,可是离开有假吗?卫冬艺不止一次地说她要离开,她没有采取过行动,是因为她在等待,等待雍清凡的真心到来,现如今雍清凡来了,可卫冬艺离开了,她教会了雍清凡如何去爱,却再也不肯爱她?
悲伤如行云流水般袭来,一气呵成不带一丝迟疑,雍清凡闭上眼,倚首躺在木床上,心里面的火焰摇摇欲坠,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卫冬艺这个人已然融合在了她的血液中,一直在她身体里安静流淌着,雍清凡平日里过的太惬意,对卫冬艺的生活掌握留下了太多丝的缝隙,所以才让她人有机可乘,这就是卫冬艺给她的安全感,她总让雍清凡觉得,她不会离开,即使离开了,也一定会回来,就算不会回来,雍清凡也不会在乎。
过去的感情,带给雍清凡的不止是伤痛,更多的是形成了她的保护层,她喜欢卫冬艺,但不会去考虑没有卫冬艺的日子,她会变成怎么样,她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想让周围所有的人,变成她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直到卫冬艺的出现,卫冬艺一次次的哭泣,雍清凡悟了,想了,懂了,而现在,这个让她醒悟过来的女人还是要离开,她无视了雍清凡孤零零地生着病躺在床上的情况,她漠然了雍清凡的示弱态度,卫冬艺怎么了?她真的不要她了吗?雍清凡深叹了口气,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怜。
“你…怎么了?”熟悉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雍清凡故作轻松地抬起头,还没说话,就看到了卫冬艺一张震惊的脸“雍清凡,你哭了。”
哭了吗?不可能!
雍清凡不相信自己会哭,她想证明给卫冬艺看,于是伸手往脸上抚去,却意外地抹到了一片冰冷的眼泪。
“我这是感冒太难受了。”雍清凡毫不迟疑,死鸭子嘴硬道“伤风就容易掉眼泪。”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卫冬艺还是点点头,假装她已经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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