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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瞪了那汉子一眼，示意他往后退一步，她向着尚云梦赔笑道：“不如我们一道送卫大小姐回去？”

尚云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心怒火已经烧到了极致，火热的烈焰变成了一种冰冻人的冷焰。她越过了女人和大汉，径直向着受伤的卫天璇走去。在得知卫栖梧放出了消息后，她便四下寻找卫天璇的下落，她不明白卫栖梧为什么能说出“只要活着带回来就好”，他难道不担心有人下狠么？现在的境况还真是她猜测的那样，为什么卫天璇需要受这种苦呢？她冰凉的落在了卫天璇的脸上，轻轻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她低喃了一句：“跟我走吧。”她不会也不敢将卫天璇送回到卫府了，她终于知道自己当初的行径是怎么一场大错。

女人屏住了呼吸，她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就算是尊敬尚云梦，那也不会让她来挡道的，坐收渔翁之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的才扬起，尚云梦像是背后张眼睛似的，她的剑在暗夜劈开了一道利光，将那黑沉撕出了一道口子。片刻后，是女人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她的臂落在了地上，她疼得几乎要晕倒了，捂着断臂面色惨白。

“你捅了她一刀，还一只，正好啊。”尚云梦勾着唇微微一笑。

做了一件错事，什么都不承担，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等事情。

尚云梦觉得自己有些发疯了，她的杀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甚，心一个声音不断地鼓动着她去杀了那几个人。

“你难道要看着我去死么？还不替我治伤？”卫天璇的嗤笑声响了起来，打消了尚云梦的恶念。

第77章 正道栋梁（五）

在小树林悄无声息地杀了这几个人,又能怎么样？卫天璇可以确信消息不会传出去,可是日后尚云梦想到这件事情不会后悔么？她不会恼怒自己的冲动么？卫天璇是不愿意回到卫家的，尚云梦的出现给了她一个惊奇，可要是她的目的与那些人一样呢？毕竟在以前她劝过自己回去可不止一次两次了。想到了这儿,卫天璇的心又沉了下去，这种郁闷的心境盖过了见到尚云梦时的惊喜。她掀了掀眼皮子，沉沉地望了尚云梦一眼,眸的暖意与笑意渐渐消散，慢慢地像是一块冷漠的玉雕，瞧不出丝毫的情绪。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不会带你回卫家的。”尚云梦看破了卫天璇的心思,又似哭似笑地低喃了一句，“也不会让其他人带你回去的。”她的轻轻地覆上了卫天璇的伤口，霎时间便被鲜红的血沾染。那个女人和两个大汉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只灰白的断臂落在了地上。尚云梦扶着卫天璇坐在地上,她从怀摸出了一个小玉瓶,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了卫天璇的口，又找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了伤口处。这一刀扎得深，再加上卫天璇又动了武,导致伤口撕裂得更厉害。

“那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呢？”尚云梦包扎伤口的神情很认真,卫天璇的额上不住地沁出了冷汗,所有的痛意都被她给吞入了腹。她垂眸看着尚云梦那细长的眉眼,她是有担忧的吧？但是这种担忧是对朋友？亦或是因其他而生？“你不怕你这么做，最后被卫栖梧还有你爹责备么？你一直很听她们的话。”

“所以呢，我只能做提线木偶或者傀儡是么？”尚云梦一抬眸，就撞入了卫天璇那一双满是戏谑的眼眸。她的脸上怒容还没有散去，眼沉着浓郁的情绪，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下渐渐看不分明。

“听你说出这句话，我太高兴了。”卫天璇一激动，就捂着唇咳嗽了几声。尚云梦的很快便搭在了她的背上，替上捋顺了一口气。在卫天璇离开后，她就已经从父母那处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原来卫家是打算与高家结亲，说什么要凑个双喜临门，将她们两的婚期定在了同一天。怪不得那日卫玉衡会和高唐一起出现。只不过，她卫天璇来得时候，为什么一句都不肯说呢？是觉得自己没必要知晓这件事情么？

“我告诉世伯我会找到你，让他撤了在江湖上的通缉令，现在有些人没得到消息，可能还想着去卫府领赏，可是不久以后就不会有人来了。”尚云梦低声道，见卫天璇挣扎着起身，她又按住了卫天璇的肩膀，继续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带你回去的。你不想嫁给高唐，我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呢？”卫天璇轻嗤了一声，嘲讽的脸色掩藏在了暗色。她本就不适合在卫家停留，在她第一次加入魔教的时候，就成为了卫家嗤之以鼻的那等人，或许娘亲脸上还能见到几分慈爱，卫栖梧恐怕会为了江湖大义翻脸无情、六亲不认吧？他现在忙着将他嫁给高家，是要将她这个烫山芋给扔出去么？卫天璇思忖了一阵，又开口道，“没有我的消息，你怎么回去复命呢？”

尚云梦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扫了卫天璇一眼，低声道：“我就不能跟你一起么？”她知道卫天璇对她有很大的敌意和排斥，可是经过那些个世界，她的灵魂深处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么？明明共同的经历，凭什么只有一个人忘记？让她的脑海存在着殷殷的期盼？“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会一直跟着你的。”尚云梦只能够用这种独断的语气来掩饰自己有几分仓皇失措的小心思。

卫天璇迷了眼笑了笑，她没有回答尚云梦的话，反而轻问一句：“你知道武林大会是为什么召开的吧？”尚云梦自然是清楚的，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一个预兆，老一辈的人即将退出这个江湖，将武林盟主之位让给年轻的人。卫栖梧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了，在召开武林大会消息散步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强调说，自己不会继续担任武林武林。至于另一个原因，那边是绝刀门成立之初，势力便尤为强大，江湖需要一个人当领袖，来对付绝刀门。

“对付绝刀门，也不明白那些老江湖们是自恃身份还是怎么。你看这么多年来，哪一件事情是他自己动的？不都是号召江湖的有志之士么？”卫天璇轻笑一声，“他属意武林盟主人选是卫玉衡。”但凡人都是有私心的，卫栖梧也不例外，他将卫玉衡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如今在江湖上有了好名声，只要在擂台上能够屹立于不败之地，那这位置自然会落在卫玉衡的身上。

“你怎么提起了这个事情？”尚云梦以为卫天璇不会对武林大会这等事情感兴，她的江湖简单到只剩下一个目的：加入魔教。可是现在呢？她总觉得卫天璇似是变了很多，她的心思很难再猜透。

“因为这是面对着全江湖人的武林大会呀，我也想去凑凑热闹，拿个头名。”卫天璇懒洋洋地应道，“也没说我不准参加，不是么？”

“可是你这样就走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尚云梦忍不住开口打破卫天璇的美好构想。她不是千方百计避开卫家的人么？参加武林大会可不就是自投罗网？

“在武林大会召开时，谁顾得上我？如果我能够坐上那宝座，又有谁管得着我？”卫天璇嗤笑一声。

尚云梦听了她这话，轻轻地摇头。她在卫天璇的伤口处轻轻地按了一下，听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就算是在伤势痊愈后参加，你又能有几成的把握？再者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你要带领江湖弟子去灭了绝刀门么？还是头一个投靠邪魔歪道？”

“大概有成的把握吧？”卫天璇思忖了一阵开口道，“就算当不上武林盟主，我也可以跑嘛。其实我的目的是让他们睁开眼瞧瞧我的本领，再也不要来找我了。要不然他卫家找一辈子，我就得躲一辈子么？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我与卫家的关系。”卫天璇有自己的计量。让她一辈子都逃避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要让想利用她的人，都死了那条心。

“如果你被抓回了卫家你会怎么办？”尚云梦其实不太赞成卫天璇去冒险，这种可能性一直存在着，她忍不住忧虑地开口道，“如果将你囚禁着，硬押着你嫁给高唐，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你身上不也适用么？你何必问我找答案？”卫天璇嗤笑了一声，如果尚云梦不肯嫁给楚天阔，会出现的不也是这种场景？不，不会的，她尚云梦根本不会顶撞自己的父母，她从来不像她卫天璇一样放肆不羁。“如果非要逼着我做一件我不愿意的事情，我会大开杀戒，而你，会在一旁看着，还是帮着那些人来对付我呢？”在年轻一辈是佼佼者，可未必能在卫栖梧十成的功力下游走，可卫天璇是什么人？她还没有傻到硬碰硬的地步。“我忽然觉得，加入魔教或者自己成立的帮派，都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呢。”

尚云梦静默了一阵，再次开口道：“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可是这句保证，力量到底有多么微弱，两个人心都一清二楚。“是不是成为武林盟主，就可以命令他们做任何的事情了？”尚云梦又问道。

“大概吧。”卫天璇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可是如果不是以江湖大义为借口，武林盟主的命令会有什么人愿意听从呢？见话题逐渐走向了沉重，卫天璇又笑了笑开口道：“我没想到我会有跟你一起餐风露宿的一天，这野林子里终究是不自在啊，四面八方的风吹到了面上，都是凉飕飕的。”她抖了抖身子，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这野林子离城镇有些距离，就算连夜赶路也到不了。”尚云梦一脸担忧的神色，她低喃道，“又没有个马车，我担心奔波会使你的伤口再度崩裂。”

“我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卫天璇接过尚云梦的话，半晌后又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就在这野外捱一夜吧。”

“我去捡点柴火。”尚云梦说着，作势要起身，可是被卫天璇一把抓住了。黑暗，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尚云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不必了，你靠着我吧，我还没有变成废人。”卫天璇抓着尚云梦的，五指似是要张开，可下一瞬间，指又重新收拢了，等到尚云梦在她的身侧坐下，她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大抵是暗夜，总容易多了其他的情绪，再加之身上的伤痕，使得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十分脆弱。

——就一会儿。

卫天璇听到了自己心一道声音在幽幽叹息，她靠在了尚云梦的肩头，微微地合上了眼。过往的零碎片段又一次在脑海上演，她分不清楚自己在意识模糊时，喊出来的是哪一个名字。她感觉到尚云梦的视线落在了身上，抿了抿唇低声道：“过了多久了？你要不要合眼休息一阵。”

尚云梦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难道是在梦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零碎的片段？亦或是卫天璇根本就没有忘记？她按捺住了心的忐忑和狂喜，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问道：“我听见你喊了一个名字，是你新认识的朋友么？”

卫天璇沉默了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回答尚云梦的问题，又重新地合上了眼。就算告诉她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知道每一度轮回的人都是她么？她可能还会因为自己和别人的亲昵而生出远离之心吧？如果是一条绝望的路，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充满期待。

一段时间的奔波再加上受伤，让卫天璇的身体和精神都倦累得很。一合上眼，她又重新陷入了梦境。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后，她很少会有这样的安稳觉了，身心已经在不知不觉将尚云梦当成了是最大的依靠。她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可是尚云梦不能睡，也不敢睡，她睁着眼睛看黑沉的夜色，将怀的卫天璇给抱紧，她期待着再次听见那个名字，可是之后没有动静了。所有的叹息声最终在风被彻底吹散，她伸出指轻轻地描摹着卫天璇的面部轮廓，眸浮上了浅浅的泪意。

——我渐渐地又生出了期待，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