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分脆弱只在钟明烛面上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她就变回若耶熟悉的模样,唇角是柔和的微笑,看起来无比亲切,而浅色的眸子里则透着冷淡,让人觉得哪怕是天地崩塌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想先弄清楚离儿为何会失忆,有些事需要你安排一下。”她的声音中没有半分犹豫,倒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放心,不会让你们作恶。”
她将珍宝阁交给慕云,除了看中她的本事外,还存了其他心思。
知道慕云曾在扶风林养伤、从而可能与邪道有牵扯的只有寥寥数人,而那几人因为利益或者人情都不会将此事外传,除了长离。
若哪天传出慕云和邪道关系密切的消息,多半会是天一宗所为,就说明天一宗终于出山了。可那么多年来,钟明烛都没有寻到半点迹象,甚至不止一次寻思:会不会是因为长离曾经答应过慕云不会暴露她身份,就真的一直守口如瓶。
可那日长离分明说了只有在不牵扯天一宗的情况下她才会保守秘密。
人人都道她钟明烛谋害天一宗,见慕云接手珍宝阁,长离必定会将此事禀明师门。
而今想来,长离抹去了过去的记忆,自然连那事也不记得了。
钟明烛决定以苍梧剑为饵时还一直担心圈套迹象会不会太明显,导致天一宗不上钩,倒是多虑了。
细细交代完各项事宜,她就坐回原来那张椅子上,手一拂,屋中的门窗立即恢复如初,她手里也多了一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茶杯,里面还冒着热气。
若耶有时候真的挺好奇钟明烛的储物戒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总能变出这些在一般修士眼里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明明事情都交代完了,为什么那家伙还不走,反而开始悠闲地喝起茶来。
她扯了扯慕云,后者只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于是她只能杵在那一言不发,耐着性子看着钟明烛以几乎能称得上附庸风雅的做派小口啜着茶水。
好不容易等一蛊茶喝完,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开始酝酿起诸如“慢走”之类的客套话,谁知钟明烛收了茶杯后,又抽出一卷书,支着下巴津津有味看起来。
这姿态,怎么看都不是短时间会要起身告退的模样。
若耶皱了皱眉,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喂,钟明烛,你还有什么事吗?”
钟明烛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翻过一页纸才道:“没有了。”
“那……”若耶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没有。”
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听了叫人莫名火大。
困惑在若耶眼底聚集,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怎么都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最后以一种生怕说错话的古怪腔调道:“那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钟明烛终于自书中抬起头,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走?我为什么要走?”
“可这是阿云的房间。”若耶又皱了皱眉,不顾慕云的阻拦如此道。
“这样啊……”钟明烛举起书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声音自书后飘出,听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我觉得这屋子挺舒服的,所以打算和你们做个伴。”
“你!”若耶终于反应过来钟明烛之前的种种都是故意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但她不想再次激怒钟明烛,于是克制道,“那你早些说,我们把这屋子让给你就好了。”
“不不不。”钟明烛却摆了摆手,还冲她眨了眨眼,“我喜欢的不是这屋子,而是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你们若要搬去别处,我自然就要喜欢那别处了。”
“你说什么?”若耶的嗓音一下子高了很多,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怎么……”
“哦,不用担心。”钟明烛笑得更欢,随后手一点,原本立在门畔的屏风立即挪了几丈,移到了床前将那张软塌遮得严严实实,“我不会偷看的。”
若耶目瞪口呆看着那张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的脸,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你、你你……”
连慕云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呆若木鸡的感觉,她不可置信看了看钟明烛,随后和若耶的视线对上,紧接着就涨红了脸。
她当然明白钟明烛所说的“打扰”是指什么。
钟明烛似乎还嫌不够,摇了摇头露出为难的表情,叹道:“不过如果你们想邀请我一起的话,我只能先说声抱歉了,如果在以前,我还能给你们一些指导。”
“谁要邀请你啊!”若耶尖叫道,连声音都变调了,“指导你个头你还要不要脸!”
说着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掌朝钟明烛的面门挥了上去,这时候慕云也顾不上阻止她了。
“哈哈哈。”钟明烛终于放肆地大笑起来,下一瞬,若耶只见火光一闪,她那掌挥了个空,原本懒洋洋斜靠在椅子上的身影霎时就消失了。
“最好不要再出问题,不然我说到做到。”只留下这句话在屋中回荡。
“你别跑!”若耶想也不想就打算追出去,却被慕云眼疾手快拦住。
她的面上热意未退,不敢去看若耶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劝道:“算了,你追出去只会着了她的道。”
“她有病!”若耶余怒未消,瞪着门外恶狠狠道,大有将钟明烛生吞活剐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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