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视野,不受半分影响。
“大小姐。”谢砚低声唤着,发现谢砚虽然被抓伤了昏了过去, 但是呼吸平稳, 脉搏也正常。她伸手摘掉谢砚脚踝上的海草, 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而后一鼓作气浮上了水面。
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大雨, 谢五铢风驰电掣般将她带回府中休养。整整七八日, 谢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阮中因为尸畜的侵入开始闹疫病,那日去过河灯会的人几乎个个人心惶惶。谢砚因为和尸畜发生了肢体接触,被官府严令看管,整个谢府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谢五铢有次出门烧水, 还看到他们在门外堆柴禾到火油。上面是府里刚刚病死的,甚至还有疑似染病的活人,难闻的气味在院子里蔓延着,原本花团锦簇的谢府,顷刻之间变得死气沉沉。
谢五铢每天都要经过门口,她数着外面的尸体,看着院子里的活人越来越少,看守越来越松,看着一个个想要逃跑的人被砍杀,看着有盗贼趁乱进来偷窃。
她仿佛一座雕像,仍旧日复一日地陪在谢砚身边,在尸气弥漫中,给她唯一的安宁。
直到有一天,阮中被封了城,大火连绵不绝地烧了五日,烤的遍地都是焦尸。
此时,谢砚醒了。
她一醒来就抱着她哭,“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松开手,仿佛是察觉到了府里气氛的凝重,跌跌撞撞地跑去找爹爹,却只在灵堂娘亲的灵位旁见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昏迷的第二日,老爷便病故了。”
谢五铢淡淡地叙述着,“没有办丧礼,被他们烧了。”
她目光落在谢砚的肩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听说外面也死了很多人,满城都是尸畜。”她手指用力,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哀求,“大小姐,别出去。”
谢砚红着眼,愧悔和害怕同时发作起来。
她头一次任凭自己的念头在脑袋里横冲直撞,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回头瞪着谢五铢,发泄似的哭道:“你明知道我碰到了尸畜,为什么要带我回家?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是我把瘟疫带回来的!是我杀了我爹爹!”
“谢五铢你害死了我全家!你还我爹爹,还我……”
小姑娘哭得浑身发抖,随手抓起剪刀就一通乱捅,谢五铢蹲在原地没动。
鲜血从肩头滑落在地,谢砚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惊恐地松开了手,剪刀落在地上,哭声在寂寥的院子里如同鬼泣。
不过十九日,瘴气便将这小小的郡县笼罩住,除了青壮的年轻人,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瘟疫中。一夜之间,繁华绚丽的小城,变成了一座活死人墓,那些还剩一口气的人,在瘴气中痛苦挣扎,最后化为一滩烂肉,在腐烂中被尸畜瓜分吞咽。
“都是因为谢家那个小丫头。”
“是那个灾星给我们带来了灾厄!”
逃亡的人群躲藏在山野,他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无边的绝望里,所有人都在试图寻找希望,找不到希望的时候,他们就渴望有人为这一切的发生承担责任。
在人们的声讨中,他们看到了从瘴气中走来的谢五铢。
谢五铢抱着谢砚,后者发了高烧睡得迷迷糊糊,抓着她手臂的小手还在不停地打颤。
这是这些天里,唯一从瘴气里逃出来的活人。而且,谢五铢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影响。
他们想起了那个传言。
“神山有鹤仙翁,预言每十年天降双星,主神的阿婆可驱除邪祟,可医百病,可实现万民愿。”
他们在心里叫嚣着,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谢五铢。在饥饿和干渴中,人群渐渐往最邻近的帽城挪移,然而还没到关卡,就被炮火死死地拦截。
就像是一群活的瘟疫的种子,旁人看他们,就如同他们看谢砚。
饥饿,无家可归,暴晒的日头下面,病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希望和绝望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们。
直到他们看到,那个曾经无数次见过的,不苟言笑的沉默的小姑娘,把自己的手指咬烂,放进了怀中人的嘴唇里。
谢砚的嘴唇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彻底哑了。
所以当她醒过来,看到谢五铢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无数钗环竹片刀刃在她的四肢挥舞,她发了疯似的求救,可是残留在空气里的,只有一阵阵微不可闻的“荷荷”声。
等到那群人都满足地停下手,盯着手里的血肉疯狂舔舐的时候,谢砚才勉强挤进去。
谢五铢的两条腿,两条胳膊,全都血淋淋的,白骨就那么暴露在日头下面,血腥气不由分说地钻入每个人的嗅觉里。
谢砚小心翼翼地护住谢五铢,满地的泥土将她的伤口弄得更加严重了,她哭着搂住她的腰,想要将她带走。可是她抱不动,她也走不掉,谢砚仰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觉得熟悉又可怕,觉得浑身都冷,觉得世界都灰暗的,她趴在地上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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