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宁也不接,就拿眼睛去看清瑾,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清瑾见她不喝药,以为她还在闹脾气,就敛了神色,有些不快地说道:“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倒是先跟我耍脾气,是什么道理?”
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是重了一点,这丫头是个犟脾气的,只好上前过来接过了小雅手里的药碗:“先把药喝了。”
“大人是不是不赶我走了?”清瑾递的药碗她倒是自己接了,但也只是接了而已,一双眼睛还眼巴巴看着清瑾,在等她一个答案。
清瑾摆摆手,让小雅去办事,然后不咸不淡地看了睢宁一眼:“我什么时候赶你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人。”睢宁闻言就拉住了清瑾的袖子,手里的药碗还险些跌了下来,幸亏清瑾接得快,才没有酿成惨祸洒了药,睢宁就更慌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端稳的。”
一碗药能有多重,她也没想着要让清瑾亲自来给她喂药,那可是清瑾呀,大祭司呀,就算那什么吧,清瑾给她喂药睢宁还是不敢这么想的,尤其现在的状况下,虽然眼下的情况是有所缓和的,但也只是缓和了一点点而已,就是给自己留了余地,但也没到她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让清瑾给她喂药的程度。
所以,当清瑾果真拿着小勺子一口口喂她的时候,睢宁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呆滞的,后知后觉的,然后一碗药喝着喝着,就哭了下来,眼泪无声无息就是一直往下掉,还是越擦越多的那种。
“怎么还哭上了?”清瑾无奈,只能放下药碗给她擦眼泪:“别以为你哭一下,这事儿就算完了,你给我的交代我可还等着呢,眼泪是不作数没有用的。”
“大人。”睢宁塞着鼻子,小可怜的样子:“是药太苦了,可以吃一个蜜饯吗?”
清瑾看着她哭,就没办法,只能又去拿了蜜饯来,吃着甜甜的蜜饯拉着清瑾的衣袖就不撒手了,小声说道:“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娘亲也这么喂我喝药,喝一口药就给一个蜜饯吃。”
本来看她哭,清瑾都想忍了,但到底还是没忍住:“你说我像你娘?”
睢宁这才仰头看着清瑾一眼,眼里还噙着泪珠子:“我娘很温柔的。”大祭司这种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像。
这一句解释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清瑾把还剩下的那一口药直接就塞到了睢宁的手里:“喝完。”非常的冷酷且无情。
睢宁却是搅拌着碗里的那一口药,怎么也没有喝,她也没看清瑾,只是低声说道:“我知道大人是气我的,大人怎么责罚我都是认的,是我对不起大人,如果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偷偷跑出来,也不会随便就觊觎大人,更不会、就不该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就不该离开庆元殿,甚至就不该出生,如果没有我,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是个不祥之人。”睢宁的声音越发低了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清瑾离她这样近,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庆元殿,从我入宫以来,我就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我被关了十年,十年里我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我娘因我而死,我、我爹不愿意承认我,甚至他最后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的,可其实不是呀,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娘就躺在雪地里,她是为我而死的,用她的一命换了我的永世幽禁,她希望我活着,可一辈子被关在那样的地方,也叫活着吗?”
手里的勺子碰到了瓷碗,发出了清脆一声响,像是吓到了睢宁一般,手就抖了一下,然后被清瑾紧紧握住,睢宁一动不动,任由她握着,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清瑾:“我娘用她的命,换来我这一命,我不想让她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就被关在那里,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那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死?这样我娘还能活着,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还能再要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他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对不对?”
“阿宁。”清瑾刚想说点儿什么话,然后睢宁就扑进了她怀里,连着手里的药碗一并打翻在清瑾白色的衣袍上,留下一团褐色的痕迹,睢宁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有点儿没法儿控制自己,原本只是想软一点儿,说点儿可怜的话求求情,清瑾已经对她心生不忍了,她只要再继续努力一把,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清瑾会帮她的,可打算得再好,要自己亲手去解开那道伤疤,还是让她不能接受,她受不了,那天的冷,好像从遥远的记忆里又回来了,漫天的大雪,她依偎娘亲冰冷的身体旁,只觉得很冷很冷。
“我觉得、很冷。”她的牙齿忍不住开始打颤,紧紧抱着清瑾的温热的身体不愿意松开,努力想从清瑾的身上汲取一丝丝的暖意:“大人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一声低叹,清瑾搂着人一并躺了下来,轻轻拥着她,拍着怀里人的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十年前,也就是楚昭帝刚刚登基不久的时候,那个时候这孩子就已经被关了起来,甚至从她的话里来看,楚昭帝是要她死的,只是被后来改了主意,才要幽禁她一辈子。
那个时候的阿宁还只是一个孩子,应该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能犯下什么样的错,以至于楚昭帝要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一想到此处,心里顿生无力之感,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作为大祭司,她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可在睢宁的面前,她头一次有了仓皇的感觉。
第33章
清瑾就这样拥着睢宁睡了一夜, 夜里还又发了几次热,都是清瑾照顾的,大祭司从来也没有做过这些, 虽然有些生疏, 但到底也能应付得来,这一夜睢宁睡得也不踏实,还老做噩梦, 清瑾就一直陪着她, 每次她做噩梦呓语的时候, 清瑾就握住她的手, 跟她说上两句话, 哪怕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回答她两句就好, 然后很快睢宁就会再次入睡,如此折腾了一夜,她的烧才慢慢退了下去。
清瑾却是一夜都没有合眼,一直到早上天亮的时候,才挨着枕头浅浅地休息了一下,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动静就挣开了眼睛,然后就撞进了睢宁的眼里,睢宁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突然睁开眼睛,手还放在清瑾的脸颊一侧, 见清瑾醒了过来, 一时间就有点儿手足无措,但到底还是把刚才没有做完的动作给继续了下去, 伸手就把清瑾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清瑾的发丝已经乱了,昨天夜里好一通忙活, 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仪态,有些凌乱地散在一边,侧脸也垂着几缕长发,挡住了她的脸,睢宁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盯着清瑾看了很久,然后情不自禁就想伸手把这几缕碍事的头发给拨到一边去,只是她才刚刚动了手,清瑾就醒了,气氛一时间有点儿小小的奇怪。
昨天她还跟清瑾闹成那个样子,今天清瑾就睡在她身边,这太神奇了,神奇到睢宁自己都没法儿相信这是事实。
刚醒来的时候,她悄悄地掐过自己,确实很疼的,并不是她在做梦,是真实的,真实的清瑾就睡在她身边,这是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就这么发生了,关于昨天,睢宁虽然体力不支,但是脑子里可清楚得很,那一幕幕现在想起来都是惊险的,如果再给睢宁一次机会的话,她都不见得敢那么做,可偏偏当时就那么做了,她赌了一把清瑾对她的在意程度,这个结果现在想起来,都让睢宁觉得惊讶至极,那可是大祭司清瑾呀,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睡到了她身边?这是什么情况?
清瑾显然也是没有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她就只觉那双手柔软极了,撩着她的头发的时候让清瑾有一瞬间的失神,其实她很少跟人这样亲近,昨夜里也是因为这丫头生了病,还一直嚷嚷着冷,拽着她的衣袖不撒手,清瑾一时心软,才顺了她的意,就那么搂着人睡了下来。
但当时的情况下,睢宁的情绪是不稳定的,她并不会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去理论那么多,现在这人明显已经清醒过来,却又伸手撩了自己的头发,那一瞬间,清瑾的呼吸都慢了一拍,那种感觉,就是睢宁不是在撩她的头发,那双手就撩动了她心里的那跟弦。
“你、你醒了?”清瑾也只失神了一下子,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搭着睢宁的手腕听了一下,脉搏跳动已经正常,又顺手摸了摸睢宁的额头,温度也都正常,一切都很好,就是身上的鞭痕,可能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消退。
“感觉怎么样?”清瑾一边说着,一边就起来,顺手拿了昨夜顺手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只是拿起来的时候才看见衣袍上面是褐色的药渍,她本来是想凑合穿一下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法儿凑合,只得作罢。
见睢宁点点头,清瑾才继续说道:“我昨日问你有什么打算,你也并没有告诉我,庆元殿那里我做了安排,你就暂时先住在清云宫里养伤。”
“大人。”睢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伤害了大人,大人还这样对我。”
“你想我怎么对你?”清瑾接了她的话,倒是有几分认真的问道:“就此撒手不管了吗?你可知道,如果我现在就不管你了,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吗?远比你以为的要惨烈得多。”
“你不是想离开那里吗?”清瑾的语气十分平常,一点儿波澜也没有,睢宁有点儿不太踏实,只是一味的看着清瑾,并不接她的话,清瑾也不在意,自己继续往下说:“如果你要偷偷离开,然后彻底离开皇宫,现在就可以走,不需要任何的布置谋划,你愿意吗?”
“你不愿意的。”清瑾也不需要睢宁给她答案:“如果你愿意,那当初就不会找到我,拿了我的鉴天境,你可以畅通无阻,出了皇宫再难寻你踪迹,如果是这样的自由,你早就得到了,可你没有。你要的不只是这样的自由,对不对?”
对不对?明明是对的,可同样的话从清瑾嘴里说出来,睢宁就不愿意承认了,那种感觉好像是、她说不上来,明明是她渴望至极的东西,可在清瑾那里却是一文不值,那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可她也无法反对,因为清瑾说得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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