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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狼脊山,枫林城是必经之路,其余的山路,马车都不能走。戴文·洛林的次子,格兰登·洛林叛逃的时候,可是带着家眷,光马车就有两辆。我很好奇,那两辆车,是怎么消失在枫林城的马厩里的。”

盖伦咬牙,脸刷地一下白了,笑容跟被噎住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干笑两声,视线咬死克莉斯,头也不回地说:“为尊敬的特别尉队尉长开门。”守卫应一声,转身打开挂锁,铁栓发出金属声响,哐当声在石质走廊里不住回荡。克莉斯没有移动,她忽然向旁边伸出手,谁也不明白她的意思。“把篮子给我。”她说。女仆吃了一惊,黑白分明的大眼惊疑不定,双手抓着提篮把手,犹豫不决,又似乎在为自己鼓劲儿。克莉斯嫌她动作太慢,瞥了她一眼。仆人这才真正受到惊吓,她肩膀一抖,哆哆嗦嗦把篮子递到克莉斯手上,立刻逃也似的退开,两手握在身前,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奥维利亚似乎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女人,畏首畏尾,就算只是看着,心情也舒爽不起来。克莉斯没好气地回敬盖伦一眼,低头走进囚室。

以她见过的牢房来说,石室的规格算高的,起码没有横行的蛇鼠,或者涂满鲜血的土墙。尽管如此,被关押在这里的公主殿下显然受了极大的委屈。她有些木讷地从那张霉烂的床上站起来,望着闪身进来的克莉斯,嘴唇苍白,长发散乱,憔悴尽显。克莉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早上把她从队伍中叫出来的时候,她的眼里还含着怒意,这会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美丽的紫罗兰仿佛两颗没有生气的玻璃珠子,对准克莉斯。这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者说诬陷——扇懵了,心里没了主张。她还是只没见过风雨雏燕,很难有什么的担当,不过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心里明白,不代表没有感受。正是由于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人才能称作人,而不是冰冷的机器,只知猎食的野兽。克莉斯心中感叹,她把篮子里的长裙给伊莎贝拉看,说话的语气是难以察觉的温和。

“你的仆人为你准备的。”

伊莎贝拉还穿着进城时的那套黑色军服,短摆上衣,皮靴长裤。这套打扮一定让她很不自在,在进城之后她变得多少有些扭捏。她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可她高贵的血统和公主的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所谓的奥维利亚淑女风范,克莉斯在心里嗤之以鼻。她犹豫片刻,最后决定把篮子放在床上。两个人的距离因此一下子拉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仿佛在军帐里帮她换药的情形再次重演。克莉斯知道眼前的女孩在生她的气,但她不在乎,她本来就是乌鸦。

“我……还是要感谢您。”奥维利亚公主不知斗败了什么心魔,忽然开口道谢。她直望着克莉斯的侧脸,这女孩睫毛卷翘浓密,帘子一般,微微颤动。“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向您打听。我父亲他……”

“他比你安全。”克莉斯不想听她那故作礼貌的长篇大论。“我就不跟你扯什么友好邻邦之类的废话了,那比你继母的笑脸还要假。这次来,我奉命要在埃顿大公的子女中挑一个人,去洛德赛呆上几年。”克莉斯停下来,伊莎贝拉仰着脖子看她,神情专注。既然她很在意,那就很好。克莉斯接着道:“本来你弟弟是预定人选。”

“不,那不妥当!”伊莎贝拉果然失声打断她。她的声音在空寂的牢房内显得格外大声,而且突兀。她似乎没发现,接着声辩:“安德鲁他……他身体不好,从小就经常发烧,到现在精力也不太好。您也亲眼见到了,他单薄的样子。前去洛德赛路途遥远,况且,况且,两地气候水土差异很大,他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奥维利亚的王储在途中病逝的话,您的麻烦会很多。”

“哦,真是感谢您啊,这么体贴,为我着想。”

克莉斯的语气不太友好,伊莎贝倒是没生气,反而垂下肩膀,口气也软下来。“好吧,我投降,我的心思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他是奥维利亚的王储,更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让他……亲身涉险。”

这话倒也没错,某种意味上来说,洛德赛比蜜泉镇的地下溶洞更加凶险。不过这女孩真的明白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吗,她明明没有多少可供判断的依据。她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她在给自己鼓劲。置生死于度外的牺牲与无知的蛮勇截然不同,克莉斯不想探究她对家族的忠诚程度。比起经验丰富的老油条,稚嫩的少女显然更容易调教,但克莉斯还想看到更多。

“既然如此,我也坦白,我不会考虑亚瑟和那对双胞胎兄弟。但我希望,那位与我同行的艾诺家的孩子,是凭借自己的愿望踏上前往洛德赛的战船的。这对护送,对皇室,意义重大。”

“可是我们——我是说我——无法越过莉莉安娜。她一定不会让我……”

“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在诺拉学士宣读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之前。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克莉斯把伊莎贝拉一个人留在囚室里,转身离开。铁栓在她背后重新锁好,盖伦侍卫长杵在一旁,看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克莉斯没理他。她从嵌在墙壁里的狭窄石窗望出去,火红的太阳正在下沉,黄昏即将来临。狭窄的天空晴朗不再,它变得阴沉。入夜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克莉斯却舒了一口气。事实上,就在伊莎贝拉接受她的决定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解开了。克莉斯不太清楚,也不想去弄明白。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离那个女孩远一点,但她职责在身。这就叫做高贵的牺牲,对于一个历经战火洗礼的帝国军人来说,尤其重要。

第21章 大公的病情(重构) 倒V开始

天黑得透了, 牛毛般的细雨落下来,给城堡铺上一层吸音的薄毯。奥维利亚有宵禁的规矩, 每座城镇的夜晚都同样萧瑟寂寥。黑岩堡的大小石窗内鲜有光亮,只有帝国使者居住的方顶高塔,灯火通明。

克莉斯从大公卧室走过来,一路上除了巡逻的卫兵,一个人也没有碰到。石塔的门卫是她的属下,举臂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克莉斯对她的精神面貌很满意,今晚的其他见闻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放松。

她走进塔里面,有女子在大声唱着帝国民谣。“背起长枪离开了故乡, 前路太远海浪张狂, 我心爱的姑娘,请永远留在我的心房。”同袍们手打节拍应和, 笑浪隐约。熟悉的感觉让克莉斯觉得安全, 出使别国,她不希望遭遇太多的突发事件, 同时她也敢肯定,与她同行, 名义上担任皇帝大使的诺拉·秘法肯定不这么想。她跟所有疯子秘法师一样, 眼里除了秘法,容不下其他。而秘法, 就是要探究世界的真相。寻找真相的时候,你不能墨守成规,被旧有的规则迷惑,所以秘法鼓励与众不同。

克莉斯推开橡木门,沉重的木门动静不小, 埋头演算的诺拉学士充耳不闻。她把倾斜的油灯拨正,继续在墙壁上写写画画。打从相识开始,诺拉就不怎么用纸演算,她嫌弃纸张太小,跟不上她迅捷的思维。现在她卧室的地板以及墙面几乎被天书似的算式占满,伟大的天才写下最后一个式子,就着豆粒微灯查看自己的成果,捻着碳笔尖皱眉思索,全不在意自己满手黑灰。克莉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依旧给自己找了把椅子,靠向椅背望着她。房间里点着琥珀香油,四处都是冰凉的气息。克莉斯吸吸鼻子,感觉像用冰水洗了把脸。她爱秘法,不仅仅因为母亲是伟大的大学士,“变革的莫荻斯”。她喜欢秘法的理智冷静,正如在一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有成果了吗?大天才。”克莉斯明知故问。

“在我进行真正的创造的时候不要打扰我。”诺拉的眼睛盯着炭笔字,“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会明白。没有哪个秘法师在四十岁以后还有什么建树,一个秘法师的黄金岁月也只有区区二十年而已,当然个别特殊的个体——比如说我——可以再加上十年。但那也只有三十年啊!秘法的真相,世界的真相,都等着我去揭示,我的时间有多么紧迫,你到底明不明白!”

“真正的创造。”克莉斯重复。对这位了不起的天才来说,开创性的研究就是她的世界。她总说自己要做最伟大的秘法师,即便不是最伟大的那一个,也是其中几个之一。没有天才甘于平凡,天才的不甘驱策他们永远向前,最后也成为勒死他们的绳索。克莉斯拍拍大腿站起来,中午她离开之后,诺拉命人塞进来一张大木桌。现在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桌子的正中是半瓶淡绿液体,散发着诡异的青光。泽曼学士的植物图鉴摊在座椅上,正翻到油脂植物的最后一页。“分析出什么来了?”克莉斯凑到玻璃瓶前嗅了嗅,淡腥味还是很明显,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

“很好的问题,因为连伟大的我也答不上来。”诺拉猛地转过脸,脸色惊人地苍白。她大力拍打着石质墙板,指着上面的算式。“我们面临三种可能性:一,我提纯的步骤错了;二,我的演算有问题,推不出这东西的药剂学公式;三,我发现了一种不符合秘法规则的物质。因为前两项不成立,无疑是第三种可能了,但该死的标本却不够!这个发现,你知道吗,这个发现将要震惊秘法界!我跟双子塔的震动之间只差一个样本的距离!”学士一脸沉痛地坐到桌面上,喝下一大口薄荷茶。

正中下怀,克莉斯心想。她有些小得意,幸好颜面神经一直很迟钝,不会泄露她的小小心思。当然,就算她真有什么表情,诺拉也很难解读出来,人脸对于那家伙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应该……”

“去看看奥维利亚的那位大公。”克莉斯在她说出去蜜泉几个字之前赶紧打断她,“我晚上去看过一眼,他的身体有些古怪,不像是普通的肺部感染。”

“噗——一个满脑子稻草的权贵,想要占用我金子般的时间——不,是比金子还宝贵的时间!”诺拉夸张地把嘴里的薄荷茶喷到地上。

“我还有一份样本,跟泉水的同源,浓度更高。”克莉斯掏出怀里的扁瓶子,里面保存着她从无目鲶身上取得的黏液。她扭开瓶盖给诺拉看了一眼,对方立马扑过来抢夺。克莉斯自幼苦练武技,哪里会让一个学士得逞。她护住样本,一掌按在诺拉脸上,把她推开。“我们去瞧瞧那位大公,现在,马上。否则的话,你就等到回双子塔再说吧。”诺拉的脸瞬间垮下来,塌方似的。克莉斯心里想笑,脸上纹丝不动。“相信我,卧房里的那一位,你也会感兴趣的。”

克莉斯理应有这个自信,她虽然没有经过任何秘法考试,但她的童年,就是在双子塔里,学士堆里混过去的。在她洛德赛的家里,甚至有一架秘法师专用的药剂台。肺病的例子她见过不少,埃顿大公的,隐约透着某种古怪。他的意识诡异地模糊,瞳孔太大,鼻腔里有些奇怪的声音。不出所料,进入房间之后,诺拉慢条斯理撩开大公的被子,立刻被吸引住了。克莉斯偷瞄坐在一旁的莉莉安娜。埃顿大公的房间古朴、厚重、阴沉,墙壁上的织毯描绘出松林夜色的景象,家具都是深褐近黑的樱桃木,织锦的窗帘尤其厚实,也是松树皮一般的颜色。大公夫人莉莉安娜却披了一件染得猩红的水貂披肩,斜靠在椅子里,支起一支胳膊饶有兴致地望着忙于检查的诺拉。她颈间的银吊坠垂落,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晃。这个女人已经给克莉斯留下了华贵优雅的印象,她总是这么从容不迫,换句话说,感情淡薄。

“真是受宠若惊呢,我以为诺拉学士对这种小病不会有兴趣。”莉莉安娜的声音很悦耳,同时清冷又懒散,像头高傲的豹子。克莉斯放弃了从她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的努力,随意接道:“夫人真是了若指掌。”

“呵,不用激我,奥维利亚的名医,我可都请过了,泽曼学士也是束手无策。”

“苏伊斯神官也算名医?”

“哎哟,您的消息真灵通,不愧是特别的那种尉队长。”莉莉安娜的笑容越发让人讨厌,她轻抿嘴唇,血渍般的眼睛转向克莉斯。“这里只有咱们三个,我想诺拉学士是不在意这些俗务的。那么您呢,克莉斯爵士,您对奥维利亚大公的关切,可真叫我感动。”

克莉斯很不高兴。那女人的眼睛慢慢转回去,似笑非笑的神情仍在脸上,假皮一样地贴着。她的嘴唇缓缓蠕动,像一只沾满了血的水蛭。“今天下午,尉长在城堡里过得可还愉快?”

“我以为你的儿子只是粗鲁。”

“呵,他不仅粗俗,而且是个笨蛋,但还不至于跑到我跟前告状。满城风言风语哦,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呢。”

“谣言而已,不攻自破。”

莉莉安娜的笑容扩散,换了一个更舒服姿势。克莉斯以为她还要吐出什么尖刻的言词,然而她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发难的人换作了诺拉。“你们还上了那伙老骗子的当!?”诺拉俯身在病榻前,大声询问,“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又给他吸了什么?他的体温不高,让他昏迷的不是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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