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点儿什么?”
“无论说什么,您都会觉得我幼稚吧。”
“你的克莉斯爵士呢?你拜托的事情,我没有忘记。”
大学士伸手去够空着的牛奶杯,伊莎贝拉赶在她前面,为她倒好,双手呈给她。“她,她怎么说?”
大学士接过冰镇牛奶,低头呷了一口,抿嘴反问。“你猜。”
“她——”伊莎贝拉扭捏起来。她垂下目光,拨弄桌面上残留的冰水,尝试将它画成一个圆,但她的规划太过宏大,水渍不够,教她有心无力。
她一定也喜欢你,你瞧,她总是不惜性命地保护你。甚至向学会汇报地底见闻,她担心引发不妙的回忆,都一一替你承担了。一个声音在她脑内说道。她来不及作出反应,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她那种正义感泛滥的滥好人,就算一只癞皮狗倒在她面前,她也要去救助的!可她为我脸红过……不过就那么两三次,你忘记了吗?更多的时候她是冷冰的,她见你如见一片闲云,一块乱石,一朵枯萎的花,你在她眼里不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我……猜不着……”
“我什么都没说,就心虚了?”大学士笃地放下锡杯,阳光将锡器照得闪亮,大学士似笑非笑的脸同样教伊莎贝拉不敢直视,只得悄悄盯着她下巴上的伤痕,活像它是秘密的开口。
“她没来。”
“呼——”
伊莎贝拉吁出一口气,半分钟前争吵不休的脑内世界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忐忑与雀跃同时不翼而飞,徒留失落悄然停靠在她的骨骼上。
“怎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是你让我请她过来的?不期望见到她了?”
“不,我……”被大学士说中心事,伊莎贝拉窘迫地背过身,躲避她探究的目光。“万一她说不要……太丢人了吧!”唉,真想把脸捂起来。
“人家还没说不要,你就觉得丢人。”大学士舒展身体,学士袍绸缎摩擦的沙沙声让伊莎贝拉警惕起来。她又要对我发号施令了,伊莎贝拉倔劲儿上来,咬住下唇。每次她一放松,就要大发慈悲指点我干这干那。果不其然,大学士操起她过来人的语气,拖长尾音说:“向女孩子表明心迹,胆子大是第一位的。你别瞧不起霍克家的黄毛丫头,那家伙可是敢在万众瞩目之下,向帝国公主直抒胸臆呐。”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那个莽夫!伊莎贝拉只恨今天没穿裙子,藏不住不耐烦抖动的脚。她低头玩起手指,只盼玛雅女士早些搞定厨房,好让大学士的训话快点结束。
“既然知道,晚上别抄书了。依我看,迎夏日就是个好题目。我把她的地址给你,庄园里的花任由你采——算了,我帮你办妥。你带上些奥维利亚的特产,去她家看望她吧。”
“忽然登门……”
“就说为了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伊莎贝拉还想辩驳,转过身,大学士毋庸置疑的坚定神情击退了她最后的挣扎。那我都不用打扮一下吗?伊莎贝拉拽住袖口,懊恼打量。吸取之前的教训,为了誊抄方便,她特意穿了最素雅的那身铅灰色的袍子,没有披风,没有金饰,仅在领口有些微刺绣。原本盘算着穿上这一身,即便不小心沾上墨水,安妮收拾起来也方便。没想到……眼下再回去换,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克莉斯爵士并非属意浮华之人,印象中,她钟意的也并非浮夸夺目的类型,朴素一些,反衬她心意。”大学士靠向座椅,悠闲地搭起一条腿。伊莎贝拉迎上她的目光,满腹疑惑。她钟意的类型,您是从何得知的?
第124章 伊莎贝拉与弥兰达(上)
我是昏头了才会答应下来的吧?伊莎贝拉夹紧战马, 觉得抱着花篮的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夕阳将硬泥地晒得通红,她的双颊也燥热不已。迎面驶来满载啤酒桶的马车, 车辆沿着树荫颠簸而过,酒桶堆顶部趴了一只小马驹似的巨型帝国獒,大狗带着铁项圈,正在打盹,驾车的谢顶男人紧盯着伊莎贝拉,活像她欠下一马车的啤酒钱没付。伊莎贝拉别开脸,回避陌生人失礼的注视。
我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我没家徽可戴,服装马饰都算不上华贵,马鞍上虽然打有蓝宫的标记, 但正巧被跨骑的腿挡住, 不大可能瞧得见。我看上去,应该更像个洛德赛商人的女儿, 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奥维利亚小姐。对于帝国女子的裤装, 伊莎贝拉自认已十分适应,刻薄如绯娜也没再取笑过她。
都怪玛雅女士, 非要塞给我这个大花篮,这哪儿是脑筋正常的人会干的事儿呀!伊莎贝拉懊恼, 揪下蔷薇花生有锯齿的叶片。你为什么要听她的, 她到这个年纪也没结过婚,说不定, 从未对谁动过心哩!真要把这个给她吗?傻乎乎的。我可以在见到她以前,把花篮藏起来,带回泉园,也不算糟蹋了玛雅女士的好意。可是只带几块蛋糕给她……
伊莎贝拉回身查探,安妮侧骑在她的花斑马背上, 慢吞吞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大学士朱漆的食盒。为了让礼物像个样子,玛雅女士加进了不少时令水果。除了大个的樱桃,新摘的草莓,其他的她统统叫不出名字。帝国人的稀奇玩意儿就是多,口味也真够奇特,那些果子不是生有五棱就是浑身长刺,没一个生了副好吃的面相。
安妮见她看自己,催促花斑马赶上前,凑过来低声说:“还有多远呐小姐。”她扭过脖子,偷看马车扬起的灰雾。“那个赶车的家伙,一直偷瞧我哩!”
伊莎贝拉笑出声,安妮着急起来,扯她衣袖。“您还笑!这一路上连个放羊的都没有,静悄悄地可教人害怕哩!要是遇到流氓匪徒,那我……”安妮双手捏紧食盒,夕阳下的小脸呈现出两团酡红。“我怎么保护您,该去哪里找人帮忙?”
伊莎贝
拉笑着拍了拍挂在马鞍旁的牛皮箭袋。“坏人来了,我打跑他们,保护你!”
“可,可对方要是来上三五个壮汉……”
“我可是杀死过尸鬼,打败枯目巨人的神射手,还怕野蛮的男人?”伊莎贝拉冲安妮眨眨眼。安妮往后瞥了几眼,欲言又止。她踌躇再三,最终倾斜身子,凑到伊莎贝拉耳边。“我听蓝宫的下人说,现在外面可乱套哩。大家都说月亮会杀人,要死好多好多人,苏伊斯哭红了眼,月亮才变红哩!他们的公主要过生日,外地贵族都削尖了头往洛德赛钻,好教他们的皇帝保护他们。”
“天呐,安妮,你说的几件事互相矛盾。跟学士们相处这么久,你怎么还听信街头流言呢?”见小侍女还想反驳,伊莎贝拉连忙又说:“那些传言我也听过,说泉水会变红,变臭,再也无法饮用;又说死人会刨开坟墓爬出来……”伊莎贝拉知道安妮最怕鬼,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你先别怕。告诉我,月亮变红的这些日子以来,你天天打水,井水可有什么异样?我们时常出宫,一路上可曾见过什么从墓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可是在地底下——”
“那是完全不同的事,和月亮没关系。”
安妮鼓起腮帮,似乎不服,几个呼吸之后,圆鼓鼓的脸颊又慢慢瘪了下去。伊莎贝拉知道自己让她放弃了。还好没把地底下遇到的怪事都告诉她,否则非得被她绑回奥维利亚不可。辩论获胜的奥维利亚小姐挺直腰,轻踢战马,灰马喷出一个响鼻,加快步子嗒嗒小跑起来。是呀,我战胜过邪恶的地底生物,还怕一个帝国女人不成?她连凶恶的壮汉都不是。不仅谈不上凶恶,反而腼腆别扭哩。
伊莎贝拉身心顿时轻快起来。榕树茂盛的绿荫接连不断,枝条与绿叶相互紧拥,组成一条颀长葱郁的拱顶长廊,初夏的晚风比任何时候都要惬意,吹散她长发间的暑意。战马小跑,原本枯燥的林荫道景色跃动起来。她先是瞥见纯白的篱笆尖,尔后是庭院前尖塔样的油绿柏树。屋宇橙红的瓦片从翠绿的树冠间探出头,典型的帝国式廊柱被夕阳镀上一层暖融的橘色,柱顶仿佛有繁复的雕饰,离得太远,瞧不清楚。
这就是她的家,是她成长居住的地方。伊莎贝拉整个颈背都僵硬起来,捏着花篮的手微微冒汗。她让灰马放慢脚步,缓缓走向榕树林中辟出的那片巨大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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