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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愣着干什么,害怕了?”绯娜环顾甲板。狮卫沿船舷矗立,金银铠甲交错,拄地的长枪一般高矮,枪尖沾染暮色,肩头垂下的披风闪烁着耀眼的金银光泽。除却被河风拂动的披风,两侧船舷没有任何东西在动,原本熟铁浇铸的银甲假人被绯娜的咒语唤醒,转动脖子,面面相觑。最后站在左舷中段的狮卫率先离开岗位,移动的银甲很快汇成两股闪亮的金属水流,涌向船尾。被挡住脸的奥维利亚人也从丝绸堆里钻出来,这会儿她倒没捂胸口,老旧的吊坠让她像个偷穿主人华服的懵懂佣。

我一声令下,只有这个奥维利亚弄臣肯跟随,绯娜心中苦笑。银狮为她分开群臣,她走向侧舷,皇帝追下高台,命令金狮收缩队列。

“陛下意欲何为?”绯娜扭头望向他。皇帝铁青了脸,大步走来。

“我说过我不准!事关你的安全!” “倘若真为我的安全着想,就不该阻拦我!”

“我不——”

“靠岸!”

拥挤的甲板上,只有风鼓船帆,河水拍岸的声音回应绯娜。怒火在她胸腔内冲撞,热血滚过喉管,冲进太阳穴,狠命搏动。绯娜猛地转回头,上前两步拔出狮卫的佩剑,银狮下意识捏住剑身,回头发现是统帅,随即松手,剑锋割过他的钢指,发出尖锐的噪音。金属的声响给了绯娜些许安慰,她扬起长剑,指向排列成墙的金甲狮卫,意志越发坚定。

“滚开。”绯娜的嗓音跟她的钢剑一样冰凉。

皇帝的侍卫长,“独狼”巴隆离开他的岗位,走到绯娜对面挡住她的去路。“独狼”金色的胸甲正中,雄狮冷峻地注视着面前之敌。

“您的长剑可以穿透我们的身体,但狮子的护卫绝不退让。”

绯娜冷笑。“你以为我不敢?”为了攻击,她垂下胳膊。她的弄臣适时挤上前,哀求似的捉住她的手臂,掌中磨成不久的茧子心虚地贴着她的皮肤。

“巴隆大人绝非有意顶撞,他可以向您道歉。眼下是您的成年礼,我不清楚帝国的习俗,想来除了黄金群岛嗜血的图鲁人,风暴海外柏莱人的野蛮国度,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以生日见血为荣。”

连你也敢跟我作对?绯娜诧异,她望进伊莎贝拉眼里,对方居然不肯退让,与她对视。谁给你的勇气?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绯娜瞥向贵族堆,克莉斯的个子太高,跟菜饼堆里的玉米棒子一样显眼。她顶着一张死人脸,乍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绯娜转回头,对上巴隆的长脸,他剃得发青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像块劈开的大理石。

“给我听好了,奥维利亚人,我们帝国的习俗,”绯娜扬起下巴,直视巴隆,“没有比在自己的成年礼上,经历所有人的背叛,忤逆更不荣耀的了!”她用力甩开伊莎贝拉软弱的手掌,变故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第157章 庆典之血

奥维利亚小姐的身板无法与狮子的一击对抗, 她失去平衡,连连后退, 最后是桅杆帮她稳住了身体。绯娜挺剑刺向巴隆,巴隆的视线却从她身上挪开。惊呼犹如巨大石块溅起的高浪,横扫甲板。猛然之间,将落的斜阳,装点华美战舰的秘法灯光,面前巴隆闪亮的金甲全都黯淡下来。绯娜回头仰望,奥特号染成靛蓝,绘有金色条纹的尾帆从上方翻折下来,呼地扫向甲板。绯娜立刻蹲下, 船帆的木质横杆贴着她的头皮扫过, 皇帝为她特制的金冠哐当落地,一同遭殃的还有皇帝的狮冠。常年习武的皇帝反应够快, 金冠虽然坠落, 好歹保住了威尔之子的颜面,甲板上挤在一起的贵族却没他好运。人群里发出惨叫, 绯娜尚且无暇分辨究竟是哪个倒霉蛋被船帆扫中,又有谁踩到谁的脚背滑倒, 闹剧牵扯到哪些权贵, 便被金银盔甲团团围住。

巴隆仍在她对面,他站起身子, 举剑高喊,狮卫们一拥而上,金银交错的墙壁将绯娜与皇帝层层包围在中间。钢剑出鞘的铿锵声此起彼伏,长枪放倒,十字弓紧绷, 透过狮卫们披风与肩甲的缝隙,勉强可以看见齐腰翻折,犹在晃动的尾帆。

“见鬼!瞄准!不要误伤!”巴隆挤进狮卫的钢铁圆桶里,越过他浑圆的肩甲,绯娜窥见一片阴影——她不能承认泛大陆上有武士的动作会迅捷得让她无法跟上,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人。他是一道影子,一道闪电劈开铅云,留下的焦黑残影。那影子箭一样地扎了下去,有个女人开始尖叫,听那动静怕是见了活尸。绯娜终于反应过来,招呼她的护卫。

“保护奥维利亚人,别让她被宰了,我要个完整的活人!该死,谁让你们围这么紧,挡住你们的指挥官了,蠢货们!”她气势汹汹,踹向银狮的屁股。金绳编织的高筒凉鞋踢中狮卫罩住屁股的链甲,上过油的链甲发出些窸窣的响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绯娜跨步上前,扳住银狮的肩膀,将他推向一边。钢铁的墙壁裂开一道狭缝,绯娜得以窥见战场。

甲板上乱作一团,坠落的尾帆扫中几个腿脚不灵活的家伙,其中包括最后接受召见,站在前排的三角眼托德。他侧躺在甲板上,捂住左髋张大嘴呻吟,他的小女儿跪在他身边,惊慌的模样活像他已死在当场。有个女人被敲破了头,她捂住脑袋高声呼救,鲜血从她指间溢出,顺着手掌流向手肘,在她嫩白的皮肤上留下三道扭曲猩红的印记。受惊吓的文臣拼命向后退却,挣扎着远离刺客出没的尾帆;自命不凡的将军们同时推攘上前,高举他们仪式用的轻薄佩剑。倘若怒吼能教刺客毙命,那他一定已经死过一百回了。

心思全在自己宝贵脑袋上的大人们与打算在御前炫耀勇武的贵族们纠结成一团,一时间谁也推不动谁。丝绸与金银配饰搅在一起,剑鞘的黑曜石敲碎翡翠手镯,尊贵的脚掌相互踩踏。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嚷,有人高呼自己的护卫,但为了皇帝的安全,奥特号上除了狮卫,剩下的数刺客最有实力。从船首赶来支援的狮卫试图安抚这些惯于被保护的贵族们。他们放倒长枪,伸出枪尾,要将混乱的贵族分开,结果反被挤向船舷。长枪落地,几位大人同时踩中圆杆,惊呼着坐倒,乱舞的双手相继拉倒数人。

闹剧接连发生,翻折的尾帆旁,血的气味悄然蔓延。那刺客偷袭得手,却不知为何未能一击毙敌。奥维利亚人还活着,她的叫喊虽然惊慌失措,听上去倒不像个死人。垂下的靛蓝帆布起伏不断,刺客的短刀割破船帆,伊莎贝拉闪向一旁。她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掀开船帆钻出来,露出的手掌业已被鲜血染红。

巴隆咒骂,握弩的手臂颓然垂下。他大吼,劝说刺客缴械投降,同时举起左臂示意狮卫包夹上去。四名金甲狮卫持剑同时欺近,两人掀起船帆钻进帆底,远端的一人举剑斜劈。他的长剑斩破船帆,接下来却如同砍中了岩石。钢剑连同狮卫手臂高高弹起,狮卫大惊失色,尚未调整好重心,便被飞来的短剑刺中咽喉。

跟北方的全身覆甲的重骑兵不同,帝国引以为傲的步兵作战凶猛,从不穿戴护颈。那柄短剑来得极快,以绯娜眼力,也仅瞥见一道浅灰的影子。这刺客臂力实在匪夷所思,狮卫应对不及,他举起长剑想要格开,飞剑以远超他预料的速度掠过剑锋,扎入喉咙正中,没至剑柄。等他的同袍反应过来,赶来相助,中剑的狮卫已仰面倒了下去。露在他脖子外面,布条缠绕的剑柄仍在微晃。

狮卫的阵亡仿佛一枚秘法冰弹,在甲板上爆开。与狮卫推攘,抢着突破防线,要在御前一展身手的年轻贵族们不约而同被钉在原地。他们脸上的红潮与脖子上隆起的血管尚未消退,只有推挤的手脚诚实地疲软下来。一个卷发小子舔舔嘴唇,回头张望,不知是不是在找他妈妈。独眼迭戈挤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把他扔到封锁线后面。

“上啊?这么多人,盔甲脱下来也把他压死了!”他大声呵斥巴隆的部下。抱住同伴尸体的金狮卫充耳不闻,抬起视线向他的指挥官投去匆匆一瞥。

蠢货!绯娜难得站在独眼元帅一边。“冲锋!”她亲自下令。作为回敬,蓝帆中几乎同时爆出两团血雾,浓稠的液体浸透布匹,留下两团泛紫的刺目污迹。擦拭锃亮,雕刻精美的狮卫金甲成了两堆废铁。狮卫的尸体颓然坠地,从船帆下面滚出来,尸首面目惨不忍睹,不像被手法高超的刺客一击毙命,倒像被野猪的獠牙拱过,整张脸被捣得稀烂,辨不出原本形貌。

绯娜暗道不妙,飞快地跟皇帝老哥交换眼神。与此同时,被狮卫圈在中央的贵族群终于爆发出第一声癫狂的尖叫。那处由彩绸,珠宝与金饰汇聚而成的璀璨湖泊蠕动起来。狮卫挽在一起的钢铁臂膀眨眼间便被冲散,挣脱钳制的贵族涌向船首。率先抵达围栏的人终于发现他们身在甲板,无处可去,想要逃离凶杀现场的后继者却不肯听从他们的呼喊,不断挤向船首。有个谢顶的胖男人被人潮推挤,他肥胖的后背贴上围栏,痛苦大喊,然而无人理会。胖子反手握住金漆的围栏,想要跳进河里,却被人潮压紧身体,动弹不得。

奥特号另一端,狮卫们听从绯娜的吩咐,合围上去。失去同袍的狮卫挥剑乱砍,绘有金线的靛蓝船帆很快褴褛不堪,刺客的身形再也隐藏不住。那是个肤色苍白的高大男人,后脑勺上用黑色颜料画了一个绯娜没见过的太阳图腾。刺客双臂裸露,仅披了一件染黑的棉袍。他背对狮卫,高举右臂,手中短刀染血,猩红的血滴正顺着刀锋滑落。

什么鬼东西?绯娜感觉很不对劲。那家伙后背中剑,钢剑切开布袍,却偏偏那么巧,三剑之中没有一剑在割开布袍之后伤到他的皮肤与肌肉,裂开的黑色布料下,刺客隆起的肌肉惨白如骨,偏偏见不到一丝红痕。

巴隆赶上前,高声命令他投降,同时扣动扳机。帝国弩双臂齐振,弩弦猛地绷直,声响强劲。弩箭连残影也难分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噗地扎入刺客背心。一切本该宣告终结,绯娜很清楚帝国重弩的威力,她用弩射熊,弩箭时常穿透棕熊的皮毛与厚肉,打断它们的骨头。然而刺客在如此近的距离中箭,穿透熊骨的帝国弩只让他高大的背影了晃了几晃,他回过头来,确认是谁背后偷袭,那双眼睛……那双黑窟窿一样的纯黑眼睛让绯娜下意识想起死谷地底非人的怪兽。

不,他不是人!绯娜几乎脱口而出。她的皇帝老哥在她身边,下令制服刺客之前,奥特号按预定航线行驶,不准靠岸。

包围刺客的狮卫趁巴隆放箭,欺近他身侧。在她心中,弩箭必定穿胸而过,刺客身死当场。因此她左手握剑,弯腰试图捞起靠住桅杆的伊莎贝拉。刺客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重弩近距离的一箭仅有箭头扎入他的肌肤,这怪物几乎没怎么受伤。他袭向狮卫脖颈,狮卫反手举剑还击,钢剑斩中刺客裸露的小臂,寒芒闪烁的帝国钢剑居然没能把他的手切下来,而是砍中花岗岩一般无力弹开。狮卫大惊,拔出腰侧短剑的时候,已被刺客掐住脖子,单手举了起来。

围拢的狮卫同时挺剑刺向刺客,那家伙仿佛铁人,丝毫不把长剑的刺击放在眼里。被他擒住的狮卫抬起手腕,尚未来记得将短剑掷出,颈骨便被刺客单手捏碎。骨骼碎裂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围攻者挥落的钢剑无法给与刺客应有的重创,反被同袍尸身击中。刺客以包裹钢甲的死尸作为武器,围堵他的守卫仿佛被铜锤横扫,倒飞出去,狼狈滚过地板,一个个倒地不起。

“殿下,这东西速度力量都是超一流,可脑子不灵活,救人要紧!”绯娜循声发现高个子的克莉斯爵士,她被狮卫张开的铁臂拦在后面,狮卫腋下挤出半张快哭出来的愁苦小脸,正是伊莎贝拉的小雀斑。曾被姐姐盛赞的爵士大人似乎打算掀翻金狮卫冲入现场,可怜的家伙,不知何时竟落到这般田地。即便她能获得一时的胜利,最终也必将被重新压制。自佩剑之日起,所有狮卫便宣誓只对威尔普斯效忠,巴隆绝不会听她的,于是绯娜亲自下令:“跟克莉斯爵士配合。今天是我的成年礼,我不希望我的人质死在我的典礼上。”

巴隆回头,征询的目光在皇帝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抛弃重弩,挥剑冲了上去。克莉斯掀开狮卫的手臂奔入战场,她步子很大,系在皮带上的手半剑不停拍打她的小腿。她没打算拔剑,明智的做法,看那家伙生撕活人的样子,那柄用来搭配丝质礼服的佩剑在他眼里只怕薄如纸片。

克莉斯抵达之前,巴隆已与刺客斗在了一起。独狼左手力大无穷,绯娜曾亲身领教过,他全力挥剑,刺客居然只用一柄短刀便将他格住。巴隆早有预料,即刻变招,那家伙居然徒手去抓钢剑,神情怪异,喉管里“赫赫”有声。

“活见鬼,别管箭了,拿火油来。给我留下他的身体,一定得让学士们查出来,究竟是什么怪物。”皇帝挺直脊梁,注视战场,除却金冠落地,一切与在高台之时并无多少差别。这位年轻的皇帝刚健沉着,比起遭遇行刺的皇族,更像个亲临战场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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