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克莉斯搂住她,将她抱起。伊莎贝拉不肯依从,拽着她的领口颤声质问:“回答我——”克莉斯不吭声,向床边走去,伊莎贝拉发起怒来,她像条上了岸的鱼,拼命扭动身子,要从克莉斯双臂间挣脱。克莉斯面无表情,任她拍打,仔细将她放回床上。
“你——”伊莎贝拉扯住克莉斯长袍的前襟,不让她离开。克莉斯凝视她,用手掌为她拭去滚落的泪水。伊莎贝拉傻掉一般,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克莉斯,克莉斯承受不了她的目光,垂下视线望着她颤抖的下巴。她无法说谎,硬着头皮啄了下脑袋。
伊莎贝拉泪水喷溅,眼泪成串落下,唾液飞出口腔,挂在她下巴上。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为什么会是她?她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有人害她……她嘴上说帝国不好,私下偷偷买好了香水,牙刷,每天在树干上刻线,巴望着回到黑岩堡,亲手送给大家……”
伊莎贝拉又哭又说,克莉斯盯着她染污的裙裾,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要是我没有犹豫,不把希望寄托在狮卫身上……要是我没有拒绝她,如果当时站在她身边的是我……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你看着我!”
伊莎贝拉用力将克莉斯从幻想中摇醒。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全然不似往日里腼腆矜持,在意旁人眼光的奥维利亚小姐了。克莉斯喉头哽咽,心中更觉羞愧。她不敢作答,捏起袖子,只顾为伊莎贝拉擦拭。
“回答我!”伊莎贝拉打掉她的手,愤怒咆哮。缝了软垫的床垫抖了几抖,克莉斯担心她激怒之下碰到伤口,不顾她反对,强行将她按进怀里。
“谋害她的刺客诸多古怪,尸体溶解得不成样子。学会怀疑跟地底生物有牵连,带走了她的身体。你知道,在经验丰富的学士眼里,伤口本身就是证据。安妮她……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用秘法的眼光去看,她是用这种方式为调查,为大陆做出了贡献……”
“狗屁贡献!”
克莉斯愣住,她还是第一次听伊莎贝拉说脏话。奥维利亚的小小雨燕在她怀里发了狂,她全力挣扎无果,歇斯底里撕扯起克莉斯的后背来。
“她是一个奥维
利亚人!奥维利亚人!我们死后,要回到地里,完完整整地回到地下,长眠在族人身边。在地神——在帝国的这些神来到奥维利亚之前,我们的祖先已经这样了!她不能躺在石头台子上,你们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砧板上,没有亲人,没有葬礼,没有棺木——连张裹身的亚麻席都没有!”
伊莎贝拉抬起头,胡乱抹着脸。“让我走,我要保护她。我要为她定制一副好棺木,将她送回黑岩堡,好好安葬。”
她现在只怕……克莉斯不想用支离破碎来形容安妮,可她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字眼。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一块完整的内脏。克莉斯回想起安妮遗体的惨状。不,就算学会什么也没干,也很难称那是一具“完整”的奥维利亚人遗体。
“出了什么事?”拉里萨大学士的皮鞋声响起来。透过屏风,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她逗留在门口。大嗓门的布柏企图挤进来,为了不让他轻易得逞,大学士用力甩上门。木门嘭地合拢,将卧室隔绝成静谧的孤岛。伊莎贝拉的抽泣很是明显,她箍紧克莉斯,将脸埋向更深处。克莉斯搂紧她,目睹拉里萨大学士朦胧的黑影快速欺近,她套着学士袍的长条身影转过屏风,出现在视野里。
大学士瞥了克莉斯一眼,然后转向地板,她冷淡的面孔眨眼间阴沉下来。克莉斯放下大床的幔帐,但她立在床边,低垂的绣花帐帘只堆在伊莎贝拉肩膀上,什么也遮不住。克莉斯拉了拉帘幕,挡住伊莎贝拉污浊的裙摆。拉里萨大学士瞧见,脸色越发难看。
“你出去。”
克莉斯没有动,回望大学士。
“可以取回安妮的遗体吗?”
大学士走向她,眼里写着拒绝。
“她挽救了主人的生命,按照律法……”
“她不是帝国人。”
克莉斯暴怒。热流嗡地冲上脑门,她控制不住,朝大学士叫嚷:“见鬼,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套帝国式的傲慢!口口声声秘法追求世界的真相,结果连一个小侍女死亡的真相都不能接受!”伊莎贝拉在她怀中颤抖,她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圈紧她的肩膀。“在身为奥维利亚人之前,她首先是一个人!伊莎贝拉也是一个人,而您,尊敬的大学士,也是一个人!”
克莉斯的胸脯用力起伏,她清了清嗓子,里面好像堵了一团浓稠的液体。她已经多久没有冲长辈发过脾气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大学士。拉里萨大学士走近两步,她望向她,灰蓝的眸子古井无波。
“发完神经了?现在,出去。”
“请容我拒绝。”
大学士打量伊莎贝拉,奥维利亚的女孩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往下钻了钻,企图藏进克莉斯怀里。大学士闭上眼,发出长叹。“你至少得允许仆人进来,收拾……”她瞥了眼地板,面上闪过不屑,“这堆烂摊子。”
“她不愿意被外人看见。”克莉斯转向大学士,“能请您离开吗?”
大学士被她噎住。她跨过污渍,站到两人近前,丝绸长袍几乎贴到克莉斯手臂上。“别以为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我本指望你能够记得,是谁允许你……”响亮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木门和着礼貌的节拍响了三下,门后的人嗓门儿却能跟断臂街里的菜贩一较高下。
“我们得到西蒙大学士的许可,这里有他的亲笔授权书。拉里萨大学士——”
“见鬼……”
“她不能见外面那群家伙。他们只会问些不该问的问题,把她逼疯。”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说。”大学士拂袖而去。嘈杂的交谈声随着热浪一股脑儿涌进来。陌生的窥探目光穿透了屏风,传递到克莉斯面门上。她浑身不舒服,捂住伊莎贝拉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活像这样真能保护她似的。
“她是我的病人。”大学士申明立场。她关上门,卧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静谧如有重量,落在两个人肩头。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开口。克莉斯能听到伊莎贝拉带有颤音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仿如悲泣。
“你说……”伊莎贝拉哽咽,她用力吞咽,压平颤抖的声线,“安妮她,牺牲自己,保护了我?”
“她是一位英雄。她举动英勇,诠释了真诚与忠心,值得荣誉骑士的葬礼。他们不该……”
伊莎贝拉爆发出新一轮的恸哭。她推开克莉斯,撩开幔帐要钻出来,忙乱之中没能找到帐帘的开口,把驼色的帐子搅得一团乱。克莉斯心中大痛,为她解开束缚,捧住她被泪水搞得乱七八糟的脸。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些事,一点儿也不公平。克莉斯理顺几缕粘在伊莎贝拉脸颊上的散乱发丝。倘若苏伊斯真的在看着这一切,她怎么可能是慈悲温柔的神祇?她分明冷漠,残酷,比死牢里最凶恶的罪犯还要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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