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伊莎贝拉不领情,绯娜索性站起来,拉开伊莎贝拉的皮带,用力将手帕塞进宽边皮带与衬衣的缝隙里。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花心思训练你,栽培你,就为你曾经救过我吗?我曾经说过,这场战争不单属于我一个人,你从来都听不进去。现如今,也该梦醒了吧?”说完她手上用力,伊莎贝拉有心与她对抗,但她的手粗暴又强力,一下子将她推回椅子里。“回去好好帮我想想办法,至少在这间屋子里,没人希望奥维利亚大公父子就此殒命,对吧?”说完,绯娜挤挤眼,一点也不可爱。
第257章 狮巢城(三)
“去打猎怎么样?养狗师傅手里有几条新训成的, 正好瞧瞧它们的本事。”雷娅一屁股坐上窗台,将一颗香梨咬得汁水四溢, 笑眯眯地邀请伊莎贝拉。伊莎贝拉举起杯,用冰凉的井水滋润晚饭后干渴的喉咙,心里琢磨着该如何体面拒绝她兴致勃勃的老师的邀请。白日的短会之后,她被几位骑士叫住,其中一位坚称另一位偷窃他的链甲,并且猥亵他的扈从,另外几人则是两位当事人的好友或者兄弟。这两拨骑士效忠的贵族素来不睦,伊莎贝拉特地将双方骑士的驻地分开安排,却拦不住他们在狮巢城的大小酒馆, 澡堂, 剧院相遇。这回双方各执一词,都坚持要伊莎贝拉裁决, 否则就要教他们效忠的领主知道。伊莎贝拉费了好一番力气, 终于将他们暂时安抚,时间便已到了午饭时分。
溽热的暑气令狮子和人都昏昏欲睡, 而泽曼学士早已接受学会接待,恐怕已在他狮巢城的住所歇下了。秘法学会相关事宜向来不在伊莎贝拉的职权范围内, 学士们聚居的剑塔又远离狮堡, 白天她实在找不到机会溜出堡垒,好不容易挨到夜幕降临, 哪肯轻易放过机会。
“陶德学士吩咐过,我的手腕才刚愈合,若想尽快恢复训练,还要多加休息才是。”伊莎贝拉找了个顺手的理由,雷娅切了一声, 再一口将嫩梨咬得见核。“用十字弓。战斗的直觉只能在实战中训练,你以为陛下组织贵族们狩猎,只是为了玩乐?夜间的丛林变幻莫测,野物感官灵敏,比人还难对付。了解了没?老师打算栽培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们狮巢城跟洛德赛不同,永远保有威尔之矛的高贵传统。”威尔之矛高贵传统的继承者说着,将梨子啃得只剩下核,顺手抛向石窗外。
“今晚集市不开,落日之后,城门关闭,我们大队人马,还带着狗,如何偷溜出去?”
“那就不劳您费心啰。”雷娅抱起胳膊,有意卖关子,哪晓得伊莎贝拉真能忍耐得住,不再追问。最后雷娅缴械投降,自行解释:“今儿个守西大门的是我的老熟人。我跟他保证过,天亮之前一准回来。再不出去跑跑马,还不活活憋死在城里?您瞧如今朗月大道上,马粪多得能熏死牛,当初它洁白优美宛如少女,现在,啧啧。”雷娅别过脸,表示嫌弃的同时,舌头偷舔牙齿,剔掉牙缝间的梨肉。
伊莎贝拉朝窗外望去,落日下的护城河闪烁着鱼鳞般的金色波光,墙垒之外,笔直的石板路将狮巢城划成齐整的方块,灰白的道路之间,民居和店铺密密麻麻,挤成黑乎乎的一片,分不出彼此。只有竞技场,圆形剧院,大澡堂,以及视线尽头剑塔修长的影子依稀可变。伊莎贝拉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象不出雷娅口中少女般的皓月大道。初次进城之时,满城飘扬的宝蓝旗帜过于鲜明,将其余细节尽数掩盖。伊莎贝拉能够记起来的,乃是皓月大道临街的一栋两层帝国式楼宇里,肥壮的男主人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嘴里咬着铁钉,用力将木板钉在窗户上,他梳了两个羊角辫的金发女儿从他腋下探出头来,手里抱着小孩用的短小十字弓,拧着眉头打量绯娜的马队,询问弗雷德爵士来人是否入侵之敌。
“除市集开放日,落日之后关闭城门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目的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费口舌。”颁布宵禁令这方面,出身奥维利亚的伊莎贝拉有相当的发言权。提出建议的时候,绯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设宵禁是帝国传统,我不指望你感同身受。时至今日,作为帝国正统,我有不能放弃的东西,很多。”她如此解释道。反正皇帝这么说了,伊莎贝拉也只得闭嘴,然而事实上,自从第一批外地贵族投靠以来,开放的夜市已经酿成了足够多的麻烦。自由骑手们喝多了小麦啤酒,惹上麻烦之后只需翻上马背就可逃之夭夭,换作任何人,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狮巢城的夜市,与其说是承袭所谓的正统,无非是为了安抚从前居住城内,不断被挤向城墙边的狮巢城老贵族罢。
就像雷娅,和她的父亲弗雷德这样的老派贵族。
既然如此……伊莎贝拉转向雷娅,她灰绿的眼睛里闪光点点,像条盼望主人手中肉骨头的小狗。伊莎贝拉虽然于心不忍,但事关重大,不由得她心软。
“今天晚上,我打算去拜访图哈夫妇。眼看兰妮快要生产,他们的居所实在简陋,又缺乏学士照料。我得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兰妮的肚子那么大,极有可能是双胞胎,我还是希望能够说服陶德学士,为她接生。”
雷娅闻言,鼻子里喷出气来。“陶德学士可是西蒙大学士的同期,资历比拉里萨大学士,莫迪默大学士都要深。让他为奴隶——图鲁人——接生,哼,为了您的颜面着想,我劝您还是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别说老学士,就是他学生的学徒,也不可能答应!”
可是今天早晨陶德学士才亲口说过,学士的眼中只有人。果然只是一个便宜的谎言吗?伊莎贝拉脸现悲伤之色,却被雷娅误解,以为惹她不愉快的正是自己。她连连摇头,朝伊莎贝拉独享的书房外走去。“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古板。图鲁人护送陛下有功,狮巢城出面保护他们,是陛下胸怀宽广的体现,但他们可没救过别人的命。你时常出入跳蚤沟,你自己说说,除了少数几个例外,那里面有几个忠勇的武士,良善的好人?狮巢城的大人们家里,哪个没有几个图鲁人侍奉?这下可好,所有戴项圈的都幻想某天能够救下陛下的战马或狮子,再不然瞅准机会证明自己耍十字弓的本事,就能除掉脖子上的束缚,当个堂堂正正的帝国人了。有时候我真希望,您是个纯正的帝国人,到时候您就会明白,我们并非吝啬,不愿分享手中的土地和小麦。”
雷娅说着,用力把门带上,她的余音被门板阻隔,微弱而沉闷。要是堂堂正正的,说不定真会被她说服,产生一点点动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伊莎贝拉转过身,从外间的木架子上取下角弓和箭壶,佩戴起来。长剑仍然是早晨的那一柄,她想了想,除下手腕上的绷带,搁在屏风前的圆桌上,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深绿的兜帽斗篷。拜访学士原本用不着如此周全的准备,但她是要假装前往跳蚤沟。谁知道会不会被哪个多嘴的仆人走漏风声,告诉雷娅知道,甚至更加糟糕,把风吹到绯娜耳边。做什么天真的梦呢,你心里清楚,这座堡垒里的任何事,只要她想,没有无法得知的。父亲带血的手帕仍揣在裤兜里,像一个肿瘤,一块生铁硌在心上。伊莎贝拉深深呼吸,关上衣柜门,穿好斗篷。别在意,别在意,介怀只会招来狮子的猜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只是从前,你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伊莎贝拉推开房门,她的寝室位于亲王塔顶层,门外的螺旋石梯下,是铺有长绒羊毛毯,高窗装饰金框的豪华会晤室与书房,再往下则是拥有彩绘拱顶,长桌能容下一百人就座的宴会厅。厨房和储藏室设于地下,然而伊莎贝拉对闹哄哄的帝国宴会毫无兴趣,在吃的方面也不计较,任由老管家安排。洛克先生凭自己的理解,把狮巢城擅长北方菜的厨子一股脑全塞了进来,伊莎贝拉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只在仆从上略做坚持,减去了一半侍女的数量。留下的女仆不知听到何种传言,侍奉起她来更加小心翼翼。这会儿她一打开门,立刻瞅见那个叫做珍的黑发女仆。她垂手立在螺旋石梯最上层的平台上,与值岗的狮卫距离不过四码,在伊莎贝拉露面之前,讨好的笑容早已准备妥帖,这会儿让人看着,只觉得她可能马上就要开口借钱。
“您是要出门?厨房为您炖了猪脚,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功夫,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大厨说,奥维利亚冬季苦寒,炖菜吃得很多。您要是赶着出门,我叫他们把火调小,等您回来还能吃上热的。啊不,冰镇的柠檬茶,您还想要吗?上次罗姆大人送过来的,您喝了说好,管家大人专门弄到了配方哩。”
“有劳。”伊莎贝拉带上门,瞥了两侧的狮卫一眼。亲王塔的护卫工作由梅伊安排,伊莎贝拉插不上手。每隔一周,派过来的家伙除了熟铁一样的面庞,其余的均不相同。她迟疑片刻,还是说道:“请为我备马,再帮我盛几样方便管饱的菜肴,装进食盒,我带去给图哈他们。”女仆领命而去,急匆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弧形的墙壁尽头,伊莎贝拉迈步走下石阶,重新嘱咐:“还是算了罢。食物他们多半不缺,贸然送吃的过去,又要被他理解为高高在上的怜悯,可不划算。抱歉。”伊莎贝拉嗓音清澈,这下子,大概女仆和狮卫都能听得见。
伊莎贝拉匆匆走出塔去,
看来用不着等待,马房小弟自然懂得主人心思,已为雪风备好笼头和马鞍,握着缰绳静候吩咐。雷娅背着手,从雪风屁股后面慢吞吞踱出来,笑容颇有些得意。“看来我这做老师的,一个马房小弟还是使唤得动的。”
伊莎贝拉本不愿跟她搭话,免得她忽然兴起,要跟自己前往图鲁人的住所。她翻身上马,雷娅果真走上前来,抚摸雪风垂下的白鬃。伊莎贝拉回望身后,故意向马僮道:“雷娅爵士的战马呢?为我的老师备好马,跳蚤沟鱼龙混杂,有一位御前骑士作伴,总比我独个儿前去的好。”马房小弟当即应下,穿草鞋的脚伸出去又缩回来,眼神在伊莎贝拉与雷娅之间游移。雷娅闻言,悻悻地收了手,把嘴唇啧出响声。“用不着使这招,别忘了,你的黑皮肤朋友不待见我,胜过我厌恶他们。”说完往雪风屁股上猛扇了一巴掌。骏马长嘶,暴冲而出,惊得伊莎贝拉连忙抓紧缰绳,俯在马背上。雷娅爽快的笑声从背后传过来,伊莎贝拉回头张望的时候,马蹄扬起的烟尘中那瘦长的黑色影子正举起手臂,朝自己挥手。
雷娅不是坏人,更不是落湖镇父子那样的小人,然而泽曼学士不也是服务黑岩堡多年,被大公器重,受爱德华爱戴,与城堡上下相处和谐的帝国人吗?不仅是仆从,守望城周边的农夫,牧民对他的感激之情,甚至胜过苏伊斯神官呢。和蔼归和蔼,可你看看,一旦需要向皇帝展现忠诚,学士和骑士们倒真可以同台竞技了。到时候,大可以让我这个奥维利亚人来做评断。
伊莎贝拉伏低身体,策马径直驰出狮堡。门卫照例为她放行,城门外值岗的守卫换了一批,其中一个是曾于危难中同行的狮卫,那人瞥见伊莎贝拉,点头向她致意。伊莎贝拉坐在马背上,微微欠身,深吸了一口城堡外潮湿溽热的空气。斜阳又热又红,傍晚时分,市井巷弄全都活了过来。狮巢城中,狮堡独占地势最高的山岗,立马城门口,足以鸟瞰整座城市。山岗之下的城市比亲王塔内看上去的近了许多,那些灰蒙蒙的豆腐块如今看上去如油炸的面衣一般金黄,民居内升起炊烟无数,搅动起的空气跟庄重得过了头的狮堡截然不同。
伊莎贝拉策马而下,暖风迎面吹拂,风送来狗儿的吠叫,孩童的笑闹,妇人的喋喋不休,以及不知道多少人家的炉灶里,柴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宵禁将至,出外劳作了一日的居民三两聚集成群,从帝国大道而入,走上纵贯城市的皓月大道,点燃烟锅,相互谈笑,转入伸向城市四角的各条小路,向各自的家门而去。伊莎贝拉混在人群中,不快不慢地骑行。驱赶牛车,肩扛锄头的商贩与农夫大都不认得伊莎贝拉本人,但望见雪风马鞍上的披甲雄狮,仍然投以敬畏的注视,为她让开道路。
城市内巡逻的城防队同样如此。图鲁人聚居的跳蚤沟距离狮堡最远,一路上,伊莎贝拉撞见两队全副武装的城防队员,均是五人一队,五队人组成二十五人的方阵,其中有一个,正是来自落湖镇的长弓手。“伊莎贝拉殿下。”此人见到马背上的伊莎贝拉,像模像样地欠身行礼,乍看上去跟侍奉骑士的扈从没有多大差别。然而尸潮入侵之时,此人正是排挤乌勒,又在遭遇活尸后立刻放弃阵线逃回红顶庄园的长弓手之一。
“克拉尔。”伊莎贝拉坐在马背上回礼。事实上,因为这家伙生有细长的四肢,流亡时期,同伴们都管他叫芦笋。芦笋称不上胆小或怯懦,只是普普通通而已。受战前独享烤肉的威廉指挥时,遭遇战斗,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好在内心仅存的良知让他在最后关头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加入西进的逃亡队伍之后,此人表现虽不突出,但在狩猎,行军,接受训练上都算合格,甚至在一次活尸小规模的骚扰中射杀过两名尸兵。他的表现为他赢得了城防部队的一个席位,如今与狮巢城的原住民们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您去见图哈吗?”芦笋克拉尔跟伊莎贝拉寒暄,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尴尬笑笑,小队的其他成员没有为他停留,巡逻队长只瞅了伊莎贝拉一眼,便照样巡逻,克拉尔更是脱离队伍,孤零零立在原地。如果说帝国人是十分傲慢,那么狮巢城的绝对当得起十二分的评价。一帮无可救药的老顽固!伊莎贝拉撇嘴,克拉尔匆匆欠身之后,快步跟上他的巡逻队,钻进属于自己的缺口里,一边前行,一边朝后张望。他的队长没好气地喊他的名字,教他瘦长的脖子立刻扭转过去。
得了,希望没给他造成麻烦。伊莎贝拉再次踢马向前,这才发现眼前的石板路不知不觉中宽敞了许多。她环顾周围,距离她最近的挑夫也在两码开外。她不由叹息,不断踢马,只想立刻通过图鲁人与帝国人的边界。
跳蚤沟与狮巢城居民的居住地,其实只有一排矮墙相隔。墙壁的年纪比绯娜的还要大,其上爬满苔藓与常青藤,是从前老下水道的入口,如今水道早已废弃,成了在帝国的土地上重获自由的图鲁人的家园。事实上,在政令颁布之前,是图鲁人自己选择了这处有墙壁区隔,距离狮堡,城市三座大门都极遥远的荒废区域。而在墙边立起路标,则是最近一个月的事。伊莎贝拉骑在马上,老远就能望见橡木打造的路标上,跳蚤沟几个苍白的大字。
真教人反胃。令伊莎贝拉皱起眉头的不仅仅是空气里的异味。古老的墙壁让她想起被禁锢在海崖边的柏莱人,一样的高墙,一样的分而治之。想不到大家如此健忘,这么快就淡忘了柏莱村里发生的惨剧。
倘若我有办法,有朝一日,一定劝绯娜拆除这些墙壁,让获得自由的图鲁人与帝国人一起,居住在有水道经过,受巡逻队和消防队保护的楼宇里。伊莎贝拉夹紧马肚,雪风穿过石墙的开口,一跃而下六级台阶。围墙后面,是彼此依靠的窝棚。油布与废旧木料混合搭建的简陋住宅充塞视野,大都数巷道窄得只容一人通过。被马蹄声惊动,一户人家门口的油毡布抖了几抖,钻出来一个眼角生有白癣的图鲁族男孩,另一个帝国孩子紧随其后,躲在图鲁孩子身后窥探。他比图鲁人还要瘦小,□□的上身肋骨清晰可见。
“别担心。”伊莎贝拉尝试安慰两个孩子,不知是她腰间探出头的剑柄还是战马雪风令他们受惊,两个孩子一声不吭,倏地钻回油毡布后面,砰地关上了门。跳蚤沟看似脏乱贫穷,实则是城市里帝国人与图鲁人相处最为融洽的地方。可是一想到图哈的孩子要在这种地方出生,成长,伊莎贝拉就不得不叹气。
在图鲁人以前,跳蚤沟原是狮巢城的流浪汉,小偷,走私犯,以及最为穷苦的人家的住所,如今他们中最窘迫的依然居住于此,与图鲁人比邻而居,双方多有往来。某次非正式的餐桌会议上,狮巢城执行长官鲁本曾跟绯娜抱怨,放任帝国人与图鲁人混居,假以时日,必定产生一批“既不是帝国人,又是帝国人”的棘手家伙,是否触怒诸神暂且不谈,将来管理起来,必是一□□烦。
绯娜对此不置可否,伊莎贝拉乐观地认为,那是因为当时弗雷德,洛克等狮巢城老骨头们都在长桌旁就坐的缘故。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她亲自问过图哈的现状,告诉伊莎贝拉,只要力所能及,可尽力襄助。皇帝态度明确,图哈夫妇的日子称不上好过,但绝没父亲的事急迫。
伊莎贝拉纵马跃过一道脏水沟,污水将土地浸染得乌黑发绿,死水恶臭难闻,在一旁的低洼处汇聚成难以直视的一滩。水沟前方,跳蚤沟居民交易的跳蚤市场露出一角,坚持落日前休息的图鲁人早已不在,一个佝偻的帝国老人背着背篓缓缓离去,背篓里面,一只掉毛的公鸡探出头,朝战马的方向张望。伊莎贝拉不愿引起更多人注意,绕过跳蚤市场,选取一条与来时路截然不同的小径,踢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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