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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是熟悉的味道,还跟以前一样老土。绯娜被他逗乐。“你个人的获利,与你的家族无关是吗?让我猜猜看,你不远千里,长途跋涉叩响狮堡的大门,而将妹妹——如果她侥幸活下来的话——留在泽娅身边,哈,艾切特果然名不虚传,无论谁获胜,旗鱼总不至于血本无归。告诉我,我该如何相信你的忠诚。他日洛德赛城破,你以为只要带领妹妹跪在我面前,亲吻我的靴子,我就会饶恕艾切特此刻的背叛吗。”

绯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大厅高耸的穹顶间回荡,余音越来越愤怒。高台底下的葛利睁圆他那双呆滞的眼睛,望向主座上的绯娜,视线却被石座前的艾尔莎拦截下来,软弱地瞥向别处。“我,我前来狮巢城,追随陛下,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父亲的。父亲的意思,相信您早已料到。”他不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笑脸如迎春花般突然绽放。“在他眼中,舍妹是前往狮巢城的最佳人选,而不是我。我趁妹妹尚未从桑夏城的遭遇中恢复过来,先行一步,寄往家里的书信,乃是半路上写成的。”说完他踮了踮脚,神情颇为得意。“葛利愿意追随陛下,完全发自真心。”

“哦?那我真得谢谢你的这份忠诚了。”哈,商人的忠诚。只要他们的忠心比他们的价码还要可靠,等我收复失地,一定重修断臂街,将朵尔失去的手臂复原,还给她修建一座崭新的神庙。绯娜依靠扶手,单手托腮。艾尔莎感知到她的意兴阑珊,将下巴搁到前爪上,闭眼打起盹来。金色的旗鱼再次上前一步,胸口金线缝制的家徽耀眼夺目。好一个富贵的公子哥儿,看起来他横穿中部诸省,比我还要顺利得多。绯娜升起捉弄的心思,打趣道:“是我看走了眼,你从南方带过来的雇佣兵,真把巴隆手下的金狮子们比下去了。你看,狮巢城的城墙既长又宽,就连洛德赛的七尺厚墙也不能出其右。弗雷德昨天还跟我抱怨,能够派出的岗哨过于稀疏,首尾不能相顾呢。”

“珊瑚团不是雇佣兵,乃是父亲手下的自由民自愿供职的军队——呃,您说是雇佣兵就是雇佣兵罢。我的意思是,既然走进狮巢城的大门,珊瑚团自然随时听候差遣。事实上,此次出行,我为陛下带来三件礼物。金子和珊瑚团只是其中两样,剩下的这一件,虽然并非出自我本意,但我能数次化险为夷,从怪物的潮水中全身而退,全仰仗这一样哩。”

第262章 救世主

什么呀。我是穷途末路了吗, 居然把他的吹嘘当了真。来人除下兜帽,抬起脸来, 让绯娜瞧清楚容颜之后,帝国的皇帝重新靠回椅子里。“我记得你。”绯娜懒得费心组织语言,就连艾尔莎也意兴阑珊,重新睡了过去。绯娜把脚伸到狮子宽大的脊背下面,蹭了又蹭。艾尔莎结实的肌肉带来踏实的感觉,她温暖干燥的毛发透过凉鞋,抚弄绯娜的脚背,总算让她舒服了一些。台阶下的学士抬起眼,石座前发生的一切全部落进她湛蓝的眼底, 让绯娜觉得站在自己脚下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面铜镜。瘦长的,清澈的, 冰凉的铜镜, 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

“诺拉学士,我以帝国皇帝的身份, 欢迎你重新加入学会。稍后会有学士接待,为你安排你在狮巢城的住处。目前我已打算重建圆桌, 拉里萨, 莫迪默等几位大学士也都在城中。你在狮巢城中未来的工作,相信几位大学士自有安排。”绯娜转了转眼珠, 补充道,“还有,我为西蒙大学士的事感到遗憾,请你节哀顺便。等我揪出幕后主使,一定还西蒙大学士一个公道。”虽然对你来说, 复仇也许根本就没意义。真是的,我手里的秘法师已经够多,不管簒夺者们如何眼红,光靠头脑可打不赢战争,更何况这位诺拉学士可是有名的——秘法学会百年来数一数二的书呆子。

“劳陛下挂心。”

“嗯。嗯?”绯娜抚弄艾尔莎的脚停下来,雌狮会错了意,翻过身子露出柔软的浅色肚皮,抖动后腿示意绯娜抚摸,而葛利垂手站在诺拉学士旁边,笑得像个弱智。

“自打升起狮巢城的旗帜,络绎不绝的学士一定令陛下疲于应付。诚然,西蒙大学士的命令彰显了他保护秘法,支持皇家正统的高尚情操;作为弱势的君主,您自然不能教前来投奔的秘法师与贵族们失望,但要说实际作用,秘法师们在花钱方面的能力,高出挣钱十倍不止。更加糟糕的是,这些嘴巴除了吃喝,就是要求研究经费,物资,人力。这还不算完,这些吞金的嘴巴们既不能走上城头站岗,也不能下地干活,让狮巢城的郊野立刻多产出几斗小麦。当然,将秘法师留在身边,狮巢城的未来必定比失去秘法之光照耀的洛德赛光明得多,但您需要的不是将来十年的小麦产量,您需要现在,最好就在这个冬天,在财政和军力上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从而迫使观望的中立省全都倒向自己,如此一来,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能结束内战。您最乐观的想象,大抵不会超越这个限度,然而,从我的研究结果看来,大陆已然无法熬过这个冬天。”

诺拉学士嘴里的话跟冰雹似的,噼里啪啦不停往下掉,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直到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绯娜又失态地沉默了三五个呼吸,才真正完全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对皇帝的迟钝,学士没有发作,面色平静像个假人,绯娜暗吁了一口气,乐得假装方才的沉寂不曾出现。

“大陆无法熬过这个冬天?”绯娜注意到学士说的不是她的帝国,然而又有多大区别?雨燕迟早要跟随在狮子的身后,事实上,若非时机糟糕透顶,我已快要将这个愿望变作事实。

“没错。”高台下的学士对君主的敏锐表示赞赏。“尸潮,行走的死物,异世界的主宰,红月之下的阴谋。这些日子以来,我对比两座大陆的古籍,结合接触过的古代纹章,终于将秘法的语言拼凑完整。”诺拉学士说着,搓了搓手,红色的粉末从她掌间滑落,掉在暗蓝格子的地毯上。起初,它们看上去只是细砂样的东西,堆成暗红的一小撮,随即便被从大门涌入的风推得到处都是。暗红的砂砾在地毯上翻滚,很快连成蚁群样的一束,继而伸长,弯曲,首尾相接,连成一个个环形。

她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潜入狮堡,趁守卫不备,在大厅的长毯下面偷偷雕刻了纹章?绯娜抱起手臂,狐疑地望向扭动不休的砂砾。艾尔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阶下上演的秘法把戏。绯娜偷偷用脚勾她脖子,狮子无动于衷,反而鼻翼翕动,猛嗅起来。

“秘法的把戏,我见得多了。有什么要紧事,直接禀报。我耐性有限,一旦耗尽……哼,对此,你的旗鱼朋友应当经验丰富才是。”绯娜说话的当下,又一撮砂砾自诺拉学士指间飞出,环绕地毯上业已形成的圆环,勾勒出大陆的轮廓,而后是颀长弯曲的伟河,横跨中部诸省的湖泊群落,将大陆拦腰斩断的剃刀山脉,由奥罗拉殿下主持修建的大运河。砂砾组成红线描绘出大运河后,溯流而上,以河流的姿态蜿蜒淌过北方大草原,进入奥维利亚境内,最后通过守望城,汇入大陆极北的风暴海。

“有趣。”绯娜握拳抵住下巴。“你成功勾起了朕不妙的回忆。”事实上,是相当糟糕才对。红圈共有四个,一个笼罩洛德赛所在的东部沿海,一个位于鱼肚湖附近,其余两个分别落在西部沼泽与国境外的守望城。“直觉告诉我,它们都与活死人有关。”

“学士称之为尸潮,陛下。圆圈所划出的地方,都是已知尸潮的源头。诺拉学士曾经深入底下,亲眼见证召唤魔物的古代纹章。”察觉到自己在秘法的奇迹前毫无建树,仿佛杂耍表演中负责端盘子的呆仆人,葛利急不可耐地迈步上前。他的肩膀越过诺拉学士的,站在皇帝与徐徐汇聚的秘法地图之间,宣扬他本次觐见主导者的地位。诺拉学士明显不悦,湛蓝的眼睛转向他一瞬,紧接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专注在她的秘法演示上。

“妙极了。”绯娜叹息。死谷地下的遭遇乌云般从她心间滑过,但也只有短短的一个吸气的时间。几个骑蜘蛛的怪人未必能够分裂领土,但却足够横行乡里,令守城士兵胆怯。最糟的情况,农民抛弃良田,逃往城市,很快将城中余粮吃得精光,引发更大的恐慌。绯娜手指轻敲王座扶手,平复心境,朗声问道:“学士打算用什么证明?该不会指望凭借一出戏法,让帝国的皇帝听信于你吧?今年各地的确出现过零星的古怪传闻,除了死谷地宫与落湖镇我亲身经历的,十二世皇帝的罹难,伊莎贝拉前往桑夏途中遇到的尸潮,大运河使节团遭遇的巨大鳄鱼,还有黑岩堡地底的异闻也算在内。不过嘛,我继承的领土实在辽阔,各地肆虐的土匪造成的杀伤都比这些个活尸多。”虽然感受起来,活尸远比土匪可怕。绯娜撒了个小谎,但她不打算当真。“告诉我,你俩是不是也给泽娅准备了这番说辞,被她以相似的理由回绝?跟她相比,难道我倒成了落选的劣马,会被无力的言语左右吗?还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年老色衰,让葛利大人提不起兴致了?”

绯娜的语气严厉起来,艾尔莎配合地望向台阶下的旗鱼。葛利伸长脖子,努力辩解:“先前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为了向陛下效忠,我不惜忤逆了父亲,只怕他现在正生我的气,连十六岁生日那年送给我的两处渔场也要收回哩!”渔场的损失令他心疼得直甩头,“十二世皇帝故去之后,皇室之中,您才是唯一值得追随的君主,这一点,我与诺拉学士都深信不疑。”葛利转向学士,寻求支持。学士松开虚握的手掌,令最后一把红色细砂随风而落,将大陆版图上四枚扎眼的红圈围拢在一起。她回望葛利,清澈的蓝眼睛里毫无感情,冷冰冰地说道:“身为秘法师,必须将秘法交付给深爱它的人。那个自称皇太后的女人听信大神官的鬼话,动用来自西高地的士兵,屠戮双子塔,这份仇恨,不管别人是不是记得,我绝不会忘记。就让她被尸鬼拧了脑袋,看看到时候那自称神仆的老骗子拿什么救她!”

学士的话很有说服力,至于金牙嘛,他倒不否认泽娅年老色衰不合他心意的事实。“那么,即便我认可你在我面前表演的这套戏法反应了某些事实,又能如何呢?在镇压叛徒,夺回洛德赛之前,我当然不会贸然将麾下的将士送去地底,给魔物作伴。哼,你们真令我失望。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一个精于计算,另一个,则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呢。”

“这样的假设,建立在大陆土地辽阔,而自地底入侵的,不过区区几十活尸而已,但事实远比想象来得残酷。当今世上,只有我的假设能够与莫荻斯大学士的时间漩涡理论完美融合,也能为尸潮的到来提供合理的解释。以目前我所获得的纹章看来,魔物们无疑是从几扇异界之门入侵的,这些大门之间相互连接,从一个我们未曾见识的异世界,源源不断输送尸兵过来。我曾与克莉斯爵士,伊莎贝拉殿下一起,通过红死谷地下发掘的古纹章,一日之内抵达了远在颤抖沼泽的另一处纹章古阵。尸潮也是利用同样的原理,只是它们——它们所使用的纹章,比所有已知的现代纹章都要强大。我不知道我们在与什么作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放任它们继续横行,大陆很快将完全被行走的死亡所占据。一旦尸鬼的爪子搭上城头的墙砖,中立各省的长官们,只要不是瞎了或疯了,都会急着寻找同盟。您猜,届时被神殿蛊惑的大人物们,求得的将是什么样的帮助?”

用语言恐吓那些顽固的老骨头们,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绯娜抚摸下巴,考虑诺拉学士的提议。但那意味着追赶尸潮,帮助行政长官们击退魔物的入侵。“让我猜猜,学士大人,你是不是准备了一手顷刻间摧毁活尸狂潮的妙方?否则的话,我可说不好,四处派兵剿灭尸潮之后,我手里还能剩下几个忠诚的勇士与伪后决战。在你的建议里,敌人可真是关起门来,养得膘肥体壮哩。”

“我希望我有,诸神保佑,让我成为它们的统帅,教它们冲上月丘,把骗子都撕成碎片!”诺拉学士握起她纤弱的拳头,脸上凶狠的神情让她显得颇为可笑。暗红的秘法地图在她脚下,如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她有点儿本事,至少地板上的那个东西,我还不知道哪个学士能轻易弄出来。哼,真是个聪明又好懂的人儿,在这点上,她可比拉里萨强得多,背后既无强势的老派贵族,又是故去的西蒙大学士的女儿。虽说只是养女,但西蒙大学士并无亲生子嗣,一生学生与追随者众多,诺拉学士名声再差,总比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强。

况且,为我们戴上荆棘的冠冕的,正是苦难本身,不是吗?

这么一想,傲慢的学士也变得顺眼起来,绯娜点点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次眨眼,让她顷刻间决定了许多事。

“你说你不行,从现在起,出了后面的那扇门,你就行。”

第263章 丛林之王(一)

弥兰达再次从同一个噩梦中醒来。她握起拳, 手指濡湿浮肿,使不上一点力气, 胸脯起伏不已,仿佛刚刚结束一整夜的恶战。

“你比预料的更难唤醒。”巫医蹲在旁边,抬起满是老年斑的手,点燃烟锅。她的背后是紧闭的竹门,缺乏窗户的竹屋漆黑一片,屋子中央的火塘里,最后几粒火星正渐渐熄灭。见弥兰达清醒,巫医挪动身体,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凑近了看她。她苍老的脸上满是褶子, 看上去至少有九十岁。弥兰达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她。人人都说龙鲸部的大巫医小时候喝过鲸神多芬的眼泪,这让她得以在神明和世俗之间穿梭, 并且也让她格外长寿。如果传言属实, 眼前的老人至少有一百二十岁了,但她耳聪目明, 拥有九十岁的相貌,八十岁的身子骨, 七十岁的口齿和六十岁的头脑。

“您看到了什么?”弥兰达从草垫上坐起来, 躬身朝老巫医行礼。她的鼻尖触碰到草席,垫子上满是药草焚烧的味道, 空气里也是。巫医在她入睡时焚烧了由二十四种药草编织而成的祈福环节,鲸神的灵体穿过环节,让巫医得以窥见受术者的梦境。

巫医闻言,并不回答,深蓝的眸子深深凝视弥兰达, 让她疑心自己的灵魂也被她瞧了去。“我病得不轻,是吧。”弥兰达黯然道。“我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总是在梦里被追赶。有时候是白色的身体,白色眼珠的蛇,有时候是通体漆黑的鲨鱼。最后他们都把我撵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捂住额头,摸到一手薄汗。噩梦之后身体发热的情况自她登上回乡的航船以来几乎从未间断,直到她接受龙鲸部大巫医的治疗才逐渐好转。原本按照图鲁人的传统,龙鲸部绝不会轻易接收蛇雕部的人,但洗劫森林,奴役同胞的帝国人改变了一切。那位所谓的图鲁王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说服龙鲸部的长老接受了蛇雕部残部,甚至答应替他们复仇。

“同胞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负责接待他们赤羽长老口吻像个帝国人。他胸口佩戴的红色鸟羽代表他来自于遥远的西部岛屿,这简直更帝国了。因此,对于所谓的复仇,弥兰达不像其他族人那样热衷。图鲁人应该用图鲁人的方式复仇,切开仇人的喉管,让一切随喷涌的热血流逝。从前,绝不可能有人以复仇的名义,把所有图鲁部落联合在一起,更不要说自称什么王子!王,联合,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让弥兰达打了个寒颤。

“月亮在改变,海洋在改变,丛林在改变。图鲁人懂得如何适应,自有鲸神以来,我们一直如此。”大巫医缓慢而清晰地说。然后老人伸出她树枝一样干枯的手,握住弥兰达手腕。她粗糙的老手上传来一股不可思议的热力,令弥兰达浑身一抖,似乎从某只阴湿粘稠的手掌里挣脱了出来。“图鲁人会活下去的。”大巫医微微一笑,缩回手。弥兰达完全反应不过来,仍跪坐在原地,像个只懂呼吸的木偶。

“你很聪明,姑娘。”老人抽着烟,她那双受鲸神祝福的深蓝眸子没在弥兰达身上,但弥兰达很清楚,她在看着她,就像海洋清楚每一条鱼的存在。“你原本聪明又勇敢,但你被不好的东西盯上了。那东西利用你受伤虚弱,攻击了你,入侵你的骨髓,将你污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弥兰达不敢回想。我很生气,很痛苦,大地上似乎没了我的容身处。我不想再呆在绿影庄园,一时半刻也不想要。于是我打点行装,拿了一点庄园的积蓄——克莉斯绝不会因为这点必要的盘缠责备我。我还记得投宿的旅店,一楼有个小小的吧台,两张木桌组成的就餐区,卧房都在二楼。傍晚时分,两个神官走进旅馆。老板于是招呼客人下来领受神官派发的圣餐和圣水。图鲁人不信奉苏伊斯,我确定我一样也没吃,然后怎么着了来着?

痛苦如期而至,仿佛有一条恶毒的蛇盘踞在她的头脑中,只要她尝试回想,便将她狠狠噬咬。弥兰达痛苦地伏下身去,干呕不止。大巫医用她出奇温暖的手掌用力抚过她的后背。“邪恶的东西留下了一个伤口,一道伤疤,姑娘。”她说着,挥舞烟杆大力敲响木地板。服侍巫医的巫僮立刻打开竹门,阳光倾泻而入,灼痛弥兰达的眼睛。她痛苦地呻吟,巫医搂紧她,命令巫僮取来泉水,与火塘内焚烧草环的混合在一起,照顾弥兰达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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