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兰达望向站在女人后面那英俊的图鲁男人。男人微笑,女人也笑起来。“我的部落跟你的一样。孩子也不是他的。他有一半血统来自帝国,来自帝国人高贵的霍克家族。”她慢悠悠地回答,好像在说今天的多收获了两只蛤蜊这样的事。弥兰达忘记了哭泣,盯着女人的脸庞,完全被弄糊涂了。“谁的?”
“雷蒙?霍克。他还没有娶妻,我肚子里的,将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女人说着,动了动肚子上的手指。她的手指甲像帝国人一般修剪过,涂有红色的指甲油。她的眼睛也跟帝国人的一样,里面闪烁着真真假假的光芒,专门让人迷惘。
霍克。弥兰达默念这个熟悉的姓氏。她当然记得霍克,那个一头金发,口无遮拦,看不起图鲁人和所有打不过她的人,不知为何能成为克莉斯朋友的霍克。要是他跟他的妹妹一样,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像品尝葡萄酒一样尝试他们。而带有帝国血统的混血孩子,在洛德赛也不算稀奇事。他们的贵族血统往往在他们出生时就要了他们的命,侥幸活下来的,甚至比纯血的图鲁人过得更糟。
“他在黄金角占有了我!我是被迫的!”女人生气起来也是夏夜的暖风。她双手攥住肚子两旁的布料,吸引弥兰达的注意力,想让她看个清楚。女人怀孕的肚子因而更加突出,里面的胎儿忽然间动了一下,令酒红色的布料隆起一块,好似其中寄存了什么不祥之物。
“我们原本在酒馆里,图鲁人专用的酒馆!雷蒙和他的火鸦们闯了进来,每个人都喝醉了。他们假装成黄金角镇子上的帝国商人,但是有人认识他!酒馆里的族人没一个有胆反抗的,任由他和他的那伙恶鬼不断掠夺。他们不仅要我们的钱,也要我们的人。我逃去后厨,他追上来,侵占了我,而我趁他起身之后不备,用热油泼了他的手!”图鲁“王子”伸出双手,她的指甲通红,仿佛涂满血液。“我深深地诅咒他。他的伤口绝不会好,就算有学士帮忙也无益。从此以后,他一直戴着手套。你要是遇到一个大热天还戴着手套的帝国男人,一定是他!”
“为了这事,你决心报复他。你做得对,尽管很蠢。瞧瞧你的屋子,到处都是你从帝国人手里抢来的东西,却连窗户也开不了。我们图鲁人的高脚楼开不了大窗子,雨季的时候老人和孩子常常生病,只因为我们不会像帝国人那样盖房子。你可以抢来他们的玻璃,但却没法把它们安置在窗户上。其他的事情也跟玻璃窗差不多。帝国的弓箭厉害,但如果没有一大队弓箭手一起射击的话,我们图鲁族的投矛手尽可以收拾他们。”
“帝国式的担忧,你俩都一样。”一直站在女人背后的男人忽然开口。转入屏风之后,他还是头一回发表意见。男人摊开手,将浅黄的手掌朝上,耸起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的情况前所未有的好。自从帝国人在黄金角扎营以来,我们终于赢过了他们,还是好几次!我们劫下他们运送补剂的马队,还夺下港口,凿沉了他们的铁船。乖乖,那可是胜利,真正的大胜!”男人握住自己的拳头。他虽然英俊,亢奋起来也跟脸上长着痘痘,刚打赢了同伴的大男孩没两样。
“当然了,我亲爱的,我们会获得更多的胜利,我保证。”女人回望身后的男人,拉住他的手安抚。“我们的胜利一定会招来雷蒙的报复。他一直在查探我的住所,这也是我们不得不更换居住部落的原因。”“可是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男人有些不耐烦,皱起剑样的黑眉反驳,“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他就是雷蒙的长子,到时候让他的追随者们都知道,教他颜面无光!”
弥兰达愣住,然后和女人同时大笑起来。“是呀,到时候燃鹰家族,就要出一个深肤色的公爵了。”她乐道,“雷蒙自己就有个黄头发的妹妹,不仅洛德赛的贵族,就连他们自己,都认定这孩子是公爵夫人与其他人私生。尽管如此,迭戈公爵仍然把霍克双刀交与她使用,装得对传言一无所知的样子。”搞不好正是因为这样,雷蒙才那么着急要把图鲁人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弥兰达瞥向女人隆起的肚子。
就凭她在这里哭诉两句,就能为这个孩子证明身世吗?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会坚持肚子里的是雷蒙的种了,这对她有好处。故乡已跟记忆中大不相同。故乡。弥兰达心中叹息。事实上,在那些稀疏的,侥幸被噩梦放过的日子里,她仍会梦到故乡,尽管她就躺在丛林间的草席上。可是一切已经和她离去时不一样了。村里会用刀的还会提起隔壁部落的仇人,但更多的说的是帝国人。当然了,所有人都痛恨帝国人。如果有机会,他们当然会推倒礁堡的围墙,把它烧成灰烬,就像帝国人对他们的部落做的那样。
与此同时,与黄金角商人的交易成了公开的秘密。从前攻陷敌对部落之后,勇士们会杀光他们的男人和老人,抢走他们的猪,鸡,妇女和儿童。现如今,他们不仅把敌人卖去黄金角,还在城镇里专向图鲁人开放的酒馆里坐下来,享用一杯以帝国方式酿造的饮料,再用贩卖人口得来的银币换取帝国人的亚麻布,农叉,铁锅,食盐,有时还有风味清淡的帝国烟草。
帝国人好像前所未有的近,又和从前一样遥远。时至今日,大多数族人仍听不懂大陆语,说不出帝国人的名字,帝国人白皮肤浅色头发的面容,在他们看来依旧相差不多。
如果她成功——弥兰达打量女人漂亮柔顺的眉眼,想象她头戴皇冠,坐在金属椅子上的模样——她会有一个对族人来说极为特别的继承人。他们很可能会害怕他,既害怕又向往,就像帝国的农民们对待苏伊斯大神官那样。这样的未来……弥兰达闭上眼,有如身处漩涡之中般眩晕。
仿佛有意要将她推入漩涡深处似的,女人补充道:“这孩子只会招来父亲的报复。事实上,报复已经开始。我们损失了包括蛇雕部在内的几个部落。当然,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听听,这也在她的计划之中。“你的前主人是洛德赛的哪位老爷?不跟他前往蓝宫旁听,可惜了你的天分。”女人被弥兰达揶揄,完全没有生气,反倒柔声向她解释。“雷蒙以为我们害怕红灾,我们干脆让他相信,再教他以为我们不支,向他求饶。我会派出使节,以臣服为条件,换取和平。”“跟自以为无敌的帝国将领讨要和平?还是在我们接连惨败之后?真是太棒了,要不是拥有一颗非凡的脑袋,谁能想出这样的妙招呢。”“然后我们就在和谈的会议上,要了他的性命。”
站着的男人残忍一笑,把指节捏出响声。跟他相貌相似的女人跟着笑起来,看上去同样残酷。弥兰达忽然间明白这对男女为了什么要见自己。
杀死雷蒙就能结束战争?“帝国人的军队跟我们的部族不同,长官倒下了,自然有无数后继者要争夺他遗留的地位。”女人点点头。“那正是我们想要的。帝国人自己打得不可开交,我们才有机会把他们赶出岛去。我们的人从南港得到消息,那个赫提斯死了,换了他没打过仗的老婆坐进金椅子。帝国人自己和自己开战,从海边一直打到沼泽边上,对于我们图鲁人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突然间站起来。以一个孕妇来说,矫健得不可思议,不禁让弥兰达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怀疑。也许她才是一个刺客,由帝国人培养,与你熟悉的图鲁勇士完全不同。
“你会成为英雄。将来我们图鲁人建立国家之后,会在首都为你建立雕像。”弥兰达冷笑。“跟帝国人一样?”“跟帝国人一样。危险的事总得有人去做。不论你是否成功,将来的日子里,龙鲸部都将继续为你幸存的族人提供庇护,如果你活着回来,也会成为我的重臣。我以多芬赐予图鲁人的诚恳向你保证。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让你仔细考虑除了为部族而战以外的选择。”女人这么说着,握住弥兰达的手,温柔地笑。“反正你爱的人,已经死去了。”
她已经死去了。弥兰达望向女人。身体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罐子,其内不断回荡着,她已经死去了,她已经死去了。
第265章 洛斯学士
艾莉西娅拉起兜帽, 雨水漫过她的脚背,一粒石子卡在凉鞋的系带下面, 她弯下腰打理,没长眼的战马从她身边奔驰而过,马蹄踏进路面的水坑里,溅了她一头泥水。她扬起脸咒骂,脏水顺着兜帽往下淌,马背上的传令兵回过头,本要回嘴,瞅见跟在她后面,手臂上缠有红巾的火鸦团员, 识相地闭了嘴, 踢马一溜烟远去了。
“她的马鞍上没有徽章,不是第四尉队, 就是第六尉队的人。第四尉队的罗琳爵士曾一只脚跨过双子塔的门槛;六队的副尉长害过热病, 是洛斯学士把他从冥河里捞了出来。他们对洛斯学士的近况最为关心,派手下照拂也不是一次两次。按照总司令的意思, 洛斯学士的问题,越快解决越好。”
若是透过别人的手, 把脏活儿都干了, 那就更好了。艾莉西娅直起身子,甩去手上的泥水。低矮的围墙后面, 被学士命名为“米思之眼”的石造建筑看上去像个落魄的老秃子,光秃的脑门上生满褐斑。徐徐打开的大铁门同样锈迹斑斑,大雨将看守全身浇得透湿,他亚麻色的兜帽斗篷毫无生气地紧贴着他,快要溶解在雨水中。事实上, 看守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嘴唇,露在凉鞋外的脚趾都被大雨泡得发白发胀,与他合力拉开铁门的同伴一样脸色难看,看艾莉西娅的眼神活像在看欠了她老爹十万银币的烂账大王。
“守门人都是哪个尉队的?”艾莉西娅询问火鸦队员。这人刚巧是当初在石桥上被她偷听的家伙,火鸦们都管他叫“忧郁的汉斯”,尽管他瞧上去一点也不忧郁,铜绿色的小眼睛里谄媚的干劲就连接天的大雨也难以浇灭。
“守卫都由火鸦担任,由总司令大人亲自挑选,大人。”雨点落进汉斯的嘴里,让他最后的称谓像是硬加上去的。艾莉西娅刻意多看了他几眼,汉斯看上去比当初在短桥上的正直得多,笑起来也比艾迪顺眼,但却不如他值得信赖。鬼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雷蒙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艾莉西娅冷笑,揶揄道:“眼看火鸦淋成了落汤鸡,也没人跟尊敬的总司令大人建议一下,让辛苦值岗的兄弟们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吃上一碗热乎的炖猪肉?”汉斯嘿嘿笑,不肯吐露实情。“同时为总司令大人和秘法师服务,可是求之不得的美差哩,闲杂人等想要进来,都摸不着门,门路。”
踏上前院雨水横流的鹅卵石广场之前,艾莉西娅最后瞥了两名守卫一眼。求之不得的美差?十名火鸦成员跟在艾莉西娅身后,穿过铁门,踏出一朵朵水花。两名守卫手握铁门栏杆,男守卫偷偷将栏杆倚住,他的疲倦透过灰蒙蒙的雨幕传递过来,让艾莉西娅忍不住打起呵欠。守卫后面,十字弓手站在原木搭建的哨塔上,几乎正对学士的观星台。大雨滂沱,学士打量夜空的铁眼睛仍旧仰面向上,一眨不眨地大张着,灰色的雨水连缀成线,从它黑色的眼周滴落。
“差劲的感觉,糟糕透了。”艾莉西娅放低仰起的脖子,抹去满脸雨水。黏在身后的跟屁虫汉斯没听清楚,傻乎乎地问:“您说什么?嫌时候太早?可不早了呢,洛斯学士总说要让头脑得到休息,每天日落就睡下了,就连总司令大人的召唤也不听。这会儿虽然看不见太阳,他一准窝在寝室里,掐着表算呢。”汉斯的声音被大雨冲刷得支离破碎,艾莉西娅自认不是纸糊的,但这场密不透风的豪雨实在教她倒尽胃口。她当下不理睬汉斯,拉响学士宅邸门口的铜铃。铜铃悬挂在门内,与垂在门外的粗麻绳相连,轻轻一拉,便响声大作。
“这该死的绳子多久没人清理了,上面怎么回事,黏答答的,你们用它来蹭鼻涕吗。”艾莉西娅把手摆到屁股后面,擦了又擦。与此同时,宅邸的橡木大门应声开启。门扉上用来窥视外面情况的小窗根本没开,守卫一早就知道谁会前来,或者说,除了获得允许的个别人,其他人都不可能现身。
“火鸦一队的,汉斯。这位,乃是司令官大人的妹妹,艾莉西娅?霍克爵士。”汉斯上前半步,忙着介绍。艾莉西娅和开门的黄脸男人都没兴趣搭理他。那男人眼袋极重,叠作三层,棕色的胡须超过四天没有刮过。他沉默地冲艾莉西娅点点头,让开道路。
“让我瞧瞧,身为雷蒙总司令器重的秘法先锋,学士们都独享什么优待了。”无人招呼,艾莉西娅伸长脖子,望向走廊深处。与双子塔那样的建筑相较,“米思之眼”与乡间贵族的别墅更为相近。厚重的大橡木门与笔直短促的玄关相接,两侧是幽深颀长的走廊,走廊内侧的房间泄露出鹅黄的灯光,艾莉西娅侧耳倾听,除了密集的雨点,汉斯粗重的呼吸,身后火鸦团员弄出的噪音,什么也听闻不到。房间内的人像是死去一般,只有油灯忽明忽暗,揭示主人的存在。
不知里头居住的,是被囚于此地的学士,还是雷蒙的看门狗。别的不说,打头的几间房距离大门如此近,趁着放饭跳窗逃走也不是完全不可行。艾莉西娅回望身后,最后一名火鸦队员正将橡木门带上,门前的哨塔露出一只粗壮的黑脚,巡逻的士兵挤在塔下避雨,与哨塔上的守卫大声交谈。算了吧,以学士们笨手笨脚的程度,前脚落地,后脚就会被发现。即便逃得出院子,礁堡可不是洛德赛,除了黄金角等少数几个港口,学士们哪有地方可去,难不成遁入丛林跟野人作伴,戴上贝壳项链改行做巫医吗?所以那个洛斯到底在坚持什么。
“这边。”黄脸的守卫端起烛台,走向大厅正对的环形楼梯。楼梯上铺有地毯,但天色太暗,墙壁上盛放秘法火焰的玻璃灯罩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晦暗空荡,短绒地毯暗得瞧不出原本颜色,艾莉西娅试图在地毯上找出一两个湿漉漉的脚印,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好东西,跟老头子铺在他书房的是一批货,有了这玩意儿,屋顶上掉头牛下来,楼上也听不见哩。”艾莉西娅走在铺有地毯的木楼梯上,刻意跺脚。帝国工艺编织的厚实地毯让她湿漉漉的皮凉鞋掀不起任何风浪,绝对是价值不菲的上等货,雷蒙手下的小喽啰们没几个见过世面,跟在屁股后面的这群,一个识货的都没有。借由楼梯转弯,艾莉西娅瞥向身后。火鸦团员们无人察觉楼梯的地毯有何特异之处,一个个手按剑柄,像群没脸的雕塑。讨人厌的汉斯走在第一位,灰蒙蒙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眼窝深处留下铅色的阴影,与他害羞似的浅笑拼合在一张脸上,看得艾莉西娅瘆得慌。
“洛斯学士的房间是哪个?”
不待门卫回答,艾莉西娅接着道,“我一个人进去就成,你们在外面给我守着。”“可是——”“可是什么,瞧瞧你们,一个个跟沟里爬出来似的,谁看了心情能好?人呐,心情一旦坏了,谈什么都困难,明白吗。”汉斯还要再辩解,艾莉西娅不耐烦地挥舞手掌,期间不知是打到了他的手还是头脸,好歹关上了他罗里吧嗦的嘴巴。
“落日之后,汉斯学士便要就寝。”黄脸立在二楼左手走道的第二间房门外,他解释的声音和手里的钥匙环一样轻盈,几乎要隐没在淅沥沥的雨声中。艾莉西娅点头,瞥了钥匙环一眼。铁环上的钥匙只有七八根,难不成这“米思之眼”是条盘起来的肠子?房间全部打通,连在一起,只留七八个入口足矣。
注意到艾莉西娅的视线,门卫扭动钥匙的手停下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艾莉西娅回以大大的笑脸,黄脸抿紧他生满短须的嘴,没说什么,迅速拧动钥匙,将门推开。
“是哪个唷?说了晚饭后不要打扰老子,你们都聋了是不是?还是雷蒙小子幡然悔悟,要送老子上船了?”站在门口望过去,洛斯学士隆起的大肚子俨然是他身体的顶峰。学士平躺在会晤室的卧榻上,努力抬起头来,巨大的肚子同时阻挡他与艾莉西娅的视线。艾莉西娅趁机溜进门去,用脚跟将门带上。黄脸门卫手中灯台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芒随着砰地一声被隔绝在外,洛斯学士挥舞他肥短的手臂要爬起来,说不好是他的肚腩还是屁股率先失去控制,总之庞大的学士酒桶一样从卧榻上翻倒,顺手拉翻了卧榻前的矮几。矮几上不知是装水还是装酒的瓦罐倾倒,倒了学士一身,惹得艾莉西娅咯咯笑。
“笑个毬啊!还不快扶老子起来!”洛斯学士和他的羊毛毯子裹在一起,露在外面的肥胖手脚不住挥舞。艾莉西娅边笑边凑上去,雨天阴沉的风虚掩的窗户,迎面送来学士身上的骚味,熏得艾莉西娅皱眉大骂。“你喝了羊尿吗!”她走向肉山一样的洛斯学士,伸手拉他,厌恶地别开脸。学士边捋他杂乱的灰胡子边喷唾沫,抱怨道:“兔崽子,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罐子里都是我的尿!呸!”说完,洛斯学士大吐舌头。艾莉西娅闻言立刻撒手,坐起一半的学士重新倒下去,后脑勺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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