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没有一个不想从他手里获取好处的,那些已经捞到油水的,在他身边徘徊,暗自期许更多。伊莎贝拉一开始十分过意不去,在护送绯娜返回封地这件事上,图哈和她做的事差不多,到头来,他俩一个住进了狮堡,一个却被丢到跳蚤沟里。但眼下的状况似乎已经足够令图哈满足。“自打我踏上帝国的土地,只有当初为奴时,身边才有这么多族人。其实,我知道大陆人搞不清楚这些,我们这些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图鲁人全都来自不同的部族,倘若不是在帝国境内,一定会因为几棵无花果树,几头猪或一个死过两任丈夫的女人打得头破血流。但现在,异族的身份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大家相互帮衬,又除掉了项圈,眼下的日子比我过去的都强得多了。兰妮总是说无论哪里,她都愿意跟我去。她究竟是个帝国人,有些事情不会懂得,南方的丛林会要了她的性命,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冒险。”
如果我爱的人能够日夜陪伴在我身边,身体康健,又如此替我考虑,即便是跳蚤沟,我也呆得下去。伊莎贝拉望向兰妮,满心羡慕。兰妮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回以温和的微笑。眼下她已近临盆,腹部高高隆起,小腿肿得发亮,面色难掩疲惫,但在精神上,她比我富足得多。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克莉斯,伊莎贝拉忍不住连声叹息。
“会没事的。”兰妮抚摸伊莎贝拉膝盖,以示安抚。伊莎贝拉哑然失笑:“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勇敢,正直,受人爱戴,还是个美人,”兰妮羞涩一笑,“就算是神明,也会为你动容。皇帝会保护你的,放心好了。”
皇帝?得了吧。伊莎贝拉苦笑。“我真羡慕你们,你们真心相爱,能够厮守,身边的朋友也更单纯。”胖山姆带来的烦恼至多不过是偷拿邻居两块腌肉。虽然胆小如鼠,又别无用处,但他至少能跟在图哈后面,参与营救兰妮。那么你呢?来自黑岩堡的伊莎贝拉,谁会站在你一边,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呢?
伊莎贝拉又叹出一口气。
“我听到一些消息,可能对你有帮助。”图哈啜了一口啤酒,海一样的蓝眼睛里蕴藏真诚的光芒。“最近城里的活儿多了起来,狮巢城的老爷们忽然间格外慷慨,连图鲁人也雇下来。当然,付的工钱比给帝国人的少,但走出狮巢城,也难找到更好的工作,况且地里的麦子能收的都已经收得差不多。族人们乐得能在城里工作,我打听过,大家领到的活计差不多,都是重活:给铁匠运煤,替老爷们装卸成捆的羊毛。运气好的几家得到了铁矿山和煤窑的活计,据回来休息的人说,铁匠的大炉子日夜不停,烧掉的煤能把狮巢城的一双城墙都炼成钢。”
“战争近在眼前,绯娜勒令麾下的大人们加紧准备。”伊莎贝拉肯定图哈的判断,脑内描摹黑岩堡的情形。铁匠师傅的熔炉必然一样烧得通红,仆妇们把链甲装进盛满砂子的橡木桶里,翻滚木桶加以打磨。拥护父亲的领主和骑士们将带领军队,从自己的封地赶来,守望城内外将住满陌生人,所有的摊贩,壮丁,以及想要赶在战争打响之前捞一把银币的家伙——甚至包括小偷——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上面所有的这些,泽曼学士都未曾提及。他只说了阿尔伯特伯爵和他带来的军队的事,这就是有力的证据,而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想到,光顾着担心。在绯娜面前——最重要的是,在御前会议上——净说着荣誉啊,感情啊之类没用的废话!
不期而至的觉悟令伊莎贝拉悔恨交加。她痛苦地闭上眼,呼吸越发沉重起来,惹得兰妮不停询问。“我没事。”她苦笑道,“我只是庆幸头戴皇冠的是个比我聪明得多的家伙。”只要她不作为敌人的话。“绯娜说得对,我整天净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瞎操心,遇到大事,图哈比我更加敏锐。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再次向绯娜提议,让你参与狮巢城的防御工作。你先别忙推辞,尸潮是绯娜亲自打出的旗帜,她把活死人说得那样可怕,就是想让大家都依赖她,也能顺理成章地擢升那些经历过逆境的考验,护送她返回封地,赢得她信赖的人。依我看,要不是狮巢城历史实在过于悠久,她又处于最为脆弱的时期,那几位白胡子的老大人们早就被她请回家去养老了。对绯娜来说,能否信赖,远比肤色重要。我不知道是什么教她犹豫,一旦尸潮果真来袭,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我会说服梅伊支持你,弗雷德大人口头威风很大,其实忌惮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新敌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亲自率领巡逻队与怪物交锋的。”
“你本是需要宽慰,才到我家里来,结果反倒让你为我考虑。”图哈叹息,视线落进啤酒杯里。图鲁人的脸上藏不住秘密,他分明为方才的提议欣喜,碍于友人的现状,不便表露罢了。要是我周围的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伊莎贝拉也垂下视线,啜饮啤酒。为了防止变质,跳蚤沟出产的啤酒总比别处的苦上许多,伊莎贝拉原本对酒精饮料一窍不通,但跟着绯娜出入帝国宫廷,渐渐也懂得分辨它们的不同。跳蚤沟的苦啤酒入不得狮堡的水晶杯,却让伊莎贝拉感觉安稳。“看到你和兰妮过得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安慰。”
“世上哪有用叹气做调料安慰?图鲁人没有,帝国也不会有。”我可是个奥维利亚人。伊莎贝拉望着图哈严肃的面庞,不忍拆穿。他让她想起亲爱的克莉斯,倘若她在身边……她不需要为我系上钢甲,骑马流血作战,只要让我知道她在那里,让赤月之下,我的影子不再孤苦伶仃。
“留下来过夜吧,我们可以聊天,只要你的时间允许。”兰妮看透了她心思似的提议。伊莎贝拉有心应允。葛利提出他恶心的建议后,绯娜尚未跟她讨论过这件事,伊莎贝拉巴不得避开所有有可能与她遭遇,被她召唤的场合。“一位真正的公主。”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拉晕乎乎地以为在场顶着招摇的公主帽子的有两位,到头来,不是绯娜头顶的皇冠,而是大家的视线提醒了她。
“感谢你的提议,我很乐意。”见伊莎贝拉同意,兰妮喜笑颜开,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向窗边斗柜,为她翻找被褥。床就在伊莎贝拉就坐的方桌背后,乃是他们入住后重新打的,与房间的其他部分之间没有墙壁和门板阻隔。卧室,餐厅,会晤室全部由这处四方的空间一力承担,跟奥维利亚平民人家的几无二致。图哈一家刚搬进来的时候,伊莎贝拉曾为他们愤愤不平。图哈值得更好的居所,最起码也应该是狮巢城平民区常见的帝国式楼宇,二楼用来居住,一楼可以开一家小小的店面,但绯娜连一间餐厅也不愿赐给他,放任他搬进跳蚤沟深处。对此,图哈一家毫无怨言,兰妮甚至有些兴奋,跟伊莎贝拉解释说房子位置很好,既通风又有地势的便利,免去了跳蚤沟最恼人的污水困扰,而且,她跟图哈总算有了一个家,合法的,受皇帝保护的家。
一个家。
伊莎贝拉吸了吸鼻子,她栓在室外的战马雪影长嘶起来,惊动了端啤酒的秃顶邻居。那男人打翻了酒,正大声咒骂,孩童的喧哗声忽然间涌入,将他的脏话冲散。“发财啰,财主老爷来找图哈啰!让开,让开,红眼罗杰,把路让出来,老爷可要过来了!”孩子们一拥而上,既拉又扯,惹得罗杰怒骂连连。兰妮踮起脚,向窗外张望,弧度夸张的肚子直令人揪心。“你到里面来,离窗子远点儿。”伊莎贝拉站起来,走向兰妮。离得近了,喧哗声更是嘈杂,除了半大孩子毫不客气的拉扯,跟大人无异的连篇脏话以外,伊莎贝拉敏锐地捕捉到马蹄声。一小支马队由西而来,骏马高抬蹄子,践踏跳蚤沟的烂泥地,慢悠悠地跃过污水沟,所经之处引起一阵阵惊叹与欢呼。不详的预感令伊莎贝拉眉头紧锁。她往窗外眺望,眼下除了闹成一团的罗杰和褴褛的少年们,还什么也看不到。窄仄的巷道间,几个脑袋从自家窗口探出,斜阳在并肩的秃顶矮屋间投下暗橙色的影子,一条舢板横跨巷道尽头的污水沟,赤脚的孩子高举双手,欢呼着奔过舢板,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太不对劲,跳蚤沟里除了市场上拉车的老马,向来听闻不到别的蹄声,而远处的马蹄声浑厚强健,不紧不慢,甚至不止一匹。雪影与主人一样,警惕地竖起耳朵,朝向蹄声传来的方向。赤脚的脏孩子尖啸着一路跑来,举起的拳头里光华流转,过了好几个呼吸,伊莎贝拉才意识到他手里攥了一把铜币。“财主老爷,老爷驾到!他要迎娶公主!”男孩扯着嗓门喊道。
伊莎贝拉翻个白眼。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财主有个蠢儿子,他既下流,又迟钝,企图用金币买到公主,而公主的父亲需要银币支付仆佣的薪资,竟然认真考虑了财主儿子的提议,并且要把求婚地点设在村庄里。公主离开了城堡,身边都是破败的茅草屋和食不果腹的农民。伊莎贝拉盯着图哈门前窄仄的巷道,盘算着应该把这样的故事编成歌谣,唱给奥维利亚的小女孩们听。打头的马匹露出它褐色的长脸,一群脏得分不清性别的孩子面朝骏马,全部伸长手臂。数个颜色各异,或斑驳或茂盛的脑袋从他们栖身的陋室里探出来,伸长的脖颈全都转向马队的方向。想来抛洒铜币的葛利骑行在后,正在欣赏金钱买到的欢呼。
这下可好,大家都知道财主进了跳蚤沟,而这里没有警卫,有的只是狮巢城里最穷苦,最危险的人,弗雷德骑士眼里没有姓名的下等人。如果我在这里杀了葛利……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令伊莎贝拉震惊,才是今天最令她惊讶的事。
第274章 黑色的风暴(四)
他们都将我当成你, 他们想那么做,比我更加想要。侍女的软鞋踩上羊毛地毯, 几乎没有声响。她曲膝行礼,为绯娜的骨瓷杯里斟上冒烟的红茶。不论绯娜提醒过多少次,老洛克总是坚持她应该在午后饮一杯热茶而非冰酒。“红茶对您的肠胃有好处,过量饮酒则对健康有害无益。老夫世代效命于威尔普斯家族,绝不能坐视皇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没关系的,陛下,只是一些茶叶,几口回味甘甜的热水不能把您怎么着。奥罗拉殿下居住狮堡时,每个下午都要来上一壶哩。”
“你以前侍奉过我姐姐吗?”绯娜问那侍女。皇帝的问话出乎意料, 侍女微愣, 飞快地瞥了绯娜一眼,便重新垂下脑袋, 拿侧脸侍奉陛下。在她眼里, 那倾倒的铁锈色茶水比她的皇帝还要好看。“奥罗拉殿下冬季行猎时,小的负责为她整理床铺, 并在睡觉之前,用碳炉烤热被褥, 陛下。”
“喔?如此说来, 让你给我斟茶还委屈你了。姐姐没有教过你,与君主对话时, 要朝向她吗?”绯娜伸出手,握住侍女的下巴。女侍顺从地转过脸,那神情让绯娜疑心姐姐是不是英魂显灵,降临在背后的大理石雕像上了。“你看我,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她厌恶地抽回手, 女侍曲膝行礼,声称那是对威尔的子孙应有的恭敬。
让人倒尽胃口。
“出去,让我独处会儿。把这甜掉牙的黄油饼干带回厨房,你路上吃掉也行,随便怎么都好。”绯娜倒向座椅,扭头端详姐姐的大理石雕像。刻这雕像时,她大约只有不到十六岁,本来正是少女的年纪,父亲却希望人们在她女儿脸上看到的只有威严和神圣。最后那位名满帝国的雕刻师把十六岁的姐姐刻画得面若妇人,绯娜看了只觉得陌生,印象中小时候还为此哭过。“为了让你和那顶皇冠相配,瞧瞧他们把你弄成了什么样子?”她对姐姐的雕像说。纯白的大理石塑像俯视着她,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为雕像头上的狮冠勾勒出淡金的边缘。狮冠背后,是醒目的皇冠塔。往日这个时候,塔顶金色的涂层逼得绯娜不得不拉起窗帘,以遮挡它刺目的反光。今天午后,天气陡然转阴,驼色的窗帘因而挂在两边,露出窗下地毯一般的人工草坪。
黯淡的白石路绕过一棵塔楼般的巨大橡树,钻入城堡浅褐的裙边里。拱形的门洞上,铁闸门徐徐打开,一匹灰白的高大挽马踱着步子,从门洞的阴影内走出。绯娜撇嘴,想喝口冰凉的佳酿,手指却碰到温热的骨瓷杯。没有皇帝准许,外来马车当然不能进入狮堡,偏偏很多时候,皇帝不得不允许。
好个拉里萨。绯娜闭眼,手指搓揉额头,总觉得皮肤又肿又痛,快要冒出痤疮来。学士塔如今重新竖立起来,吸引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秘法师,凭借这一壮举,西蒙大学士就值得一座方尖碑,但他也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大学士的圆桌前急需一位首领,绯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小的时候,从不见你为难,害我误以为做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不是我的天分不够,不能像你一样,举重若轻,把大小事务全都处置妥帖。”绯娜询问。雕像不能回答她,沉默注视紧闭的书房大门。绯娜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鬓白如雪的拉里萨大学士便已站在面前,两只黑袋子并排躺在她身后,旁边是护送她进入堡垒的梅伊。学士的袋子由某种秘法布料制成,软弱的阳光在其上留下大片灰白的反光。袋子上打有乳白的双子神徽章,拉里萨大学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的秘法布袋紧紧裹着里面的尸体,两人一高一矮,隔着袋子很难看出他们是死人以外的东西。艾尔莎对尸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难得主动接近。她走到大学士身后,脑袋伸向地上的尸体袋子,张开胡子嗅闻。
“现在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活尸,诺拉学士关在信使塔里,闭门不出,学士们还是想尽办法,送她珍藏的孤本著作与稀有药材,私底下跟她接触。我想,您不会希望此事被太多人知晓。事情由我亲自操办,经手的人不超过五个,完全了解情况的只有我一人。”
“感谢您的体贴。”绯娜顺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淡的滋味令她皱起眉头。聚拢的厚云遮挡阳光,让茶水看上去宛若生锈。她回头瞥了一眼,确认窗帘是不是拉了起来。“诺林的郡主怎么样?”绯娜问。
“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对麾下的某位骑士格外关心。我委派学士为他治疗,向他和郡主保证杀掉扈从的只是狂暴的野兽。事实上,他们的确被熊所伤。我们循迹追踪那头野兽,在它的洞穴旁发现了这个。”
拉里萨大学士抖开手帕捂住脸,拉开袋子的封口,数道土黄色的光芒流水般滑过,露出隐藏的蝇头大小的纹章。伴随光芒的泯灭,冲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苍蝇。拉里萨大学士早有准备,仍然被袋子挥出的黑色巴掌扫中了面颊。艾尔莎则傻乎乎地,头脸上糊满了黑点。她大为不满,咆哮着猛甩脑袋。梅伊偏斜脑袋躲避飞向的蝇群,转过身奔向窗户,苦笑道:“再不把窗打开,大家都得变成活尸——先被熏死过去再活过来的那种。”骑士拔起插销的金属声尚未平息,腐尸的恶臭便侵袭而来。绯娜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抱怨道:“你至少应该提前说一声。不等今天落日,大家都会知道,皇帝召见了两具腐尸!”不知道大理石怕不怕臭,该死,这可是姐姐的书房,地毯还是她在世时钟爱的那一条!“别让它们弄脏我的地毯,大学士大人。”
“陛下请放心。”拉里萨闷在手帕里说话。她那手帕一定做过手脚,即使就坐在窗前,恶臭仍然揪掉了绯娜的鼻子,直钻进脑子里。大学士亲自上阵,将袋子口卷起来,露出里面尸鬼腐烂近半的脸。那东西本身已经够丑的,眼下被熊咬掉了半个脑壳,脸上全是乌鸦啄食的伤痕,让人倒尽胃口。
“发现它的洞穴在诺林东北方的橡子林里,距离狮巢城不过八十里格。”“普通的骏马,跑上三天也能到达,三天的时间,可不够它烂成这样的,咳。”臭气熏得绯娜咳嗽,害她吸进更多的污浊的空气。她连忙端起茶杯,顾不上烫,一口气灌了个干净。
“青石河流经橡子林北部,学会掌握的报告里,尸鬼首次现身,就是通过水体。我们无法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直接从橡子林地下钻出来的。算上诺林在内,附近的丘陵有不少天然洞窟,诺林本身更有一座煤矿,矿工们往下挖了多深,恐怕就连诺林的领主大人也未必知晓。”大学士稍稍拉起尸体袋子,展示尸鬼皮肤上的尸斑。即便有手帕上的秘法药剂保护,尸体也实在太臭。她身子后仰,不由自主地要避开,露出长袍下面白皙的手腕。
这家伙到底在外面跑了多少日子,我居然没能察觉?绯娜一眼便瞅见大学士手腕上黑白分明的界限。是我的情报工作不力,还是她故意挑衅:你看,学士的忠诚既买不到,也关不住。不管怎么样,诺拉学士的境遇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绯娜感到些许的满足,虽然拉里萨搞臭姐姐书房的怨气仍然石碑一样梗在心里。她用手帕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回应道:“诺林是狮巢城重要的煤炭来源之一,我既不能冒险让怪物从坑道里冲出来,把工人和监工都啃成白骨,也不能马上宣布煤矿戒严。况且——”绯娜捂着嘴,心里飞快地清点能够派出去的人手。光用弗雷德的手下肯定不行,得他赏识的家伙都跟他一样固执。绯娜瞥向梅伊,她的新晋卫队长斜倚洞开的玻璃窗,贪婪的深吸阵风送来的新鲜空气,视线不时飘向大学士,神态轻松。
“当初陛下经历红死谷的危险之后,曾派遣大批人马进入地下皇陵调查,结果一无所获。活尸没有大批入侵之前,我们都得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毕竟咱们还有地面上看得见的敌人要对付,难以像当初那样倾尽全力。”她抱起手臂,恶作剧的笑容浮上嘴角。“当然了,要是能派出身怀异能的探路者,结局自然大不相同。不过这事儿嘛,必须得陛下点头答应。咱们的射手小姐指定没问题,反正她嫉恶如仇,用不着逼迫,自个儿就会跳出来,把消灭异种的责任揽上身的。”
大学士听了,露在手帕外的那对眼睛立刻换上严肃的神色。“阁下应该清楚,我们讨论的是存亡的问题,绝非什么无聊的玩笑。倘若尸潮真如诺拉学士所说,会在各地涌现,那么我们现在才开始思考村镇间巡逻与援助的办法,已经晚了。诺林的这具尸鬼正是扔进卧房的警钟。最起码,我们得在尸潮的袭击中保住我们的乡镇,最好还能探明它们的前进方向。梅伊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没有哪位将领会希望率军出征的时候背后有魔怪追赶的。”
“有什么不同吗,反正我们得挑些人下去。”梅伊耸肩。“红死谷地下远比煤矿广阔。我老家也有一处不入流的小金矿,矿道虽然狭窄,但里面挖得跟白蚁窝一样,从里面揪出蚁后可不是件轻省的差事。况且这些抓蚂蚁的人,比蚂蚁还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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