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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抬起脸,嘴唇颤抖,还要反驳。绯娜无心与他纠缠,撩起长剑。剑身紧贴罗素的侧脸,锋刃切进他的耳垂,听起来好像切断一张纸,事实上,感觉起来也像。幸运的罗素根本没感觉到疼,他的左耳便掉落肩膀,血液洒上他墨绿色的猎装,他呆滞地望着皇帝,一脸的难以置信。很好,现在的他跟图鲁人倒像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

“拖下去,各抽二十鞭,绑在主楼大厅示众。”绯娜将佩剑丢回给侍女,做出指示。罗素大人猪一样嚎叫起来,他爬过来,抱住绯娜的靴子,泪水滑过血渍,化作粉色的珠子,挂在他青色的下巴上。“您已经削了我的耳朵,求求您,发发慈悲——要是让母亲看见——”

噢,诸神啊,发发慈悲吧。绯娜叹息着转过身,甩掉罗素的手。罗素还想上前,艾尔莎低吼着靠近,迫使他退回原地。“昨天日落之前,在我的营帐里,你的母亲曾经向我要求,决战打响的时候,她希望儿子被编入先锋军团,最好能有一个尉长的位置。哼,看上去,她最好还有个别的儿子,更勇敢更有荣誉心的。”

“您有所不知。凯,凯伊大人的父亲在左翼拒敌,丹尼丝大人的弟弟则在斥候尉队中任职。他们……大人们对前景感到忧虑,决战即将到来,长蛇河上游的执政官却弃陛下而去。上战场前,大人们需要发泄。我们,我们只是凡人,陛下。凡人跟战神的后嗣不一样,我们会害怕,我们需要烈酒,猎物,作为赢家的感觉。”

得了,就连我麾下有名姓的骑士,都觉得我会失败。绯娜很想皱起眉头,用酒杯揍他的头。她捏住自己的膝盖,忍住了。“感谢你的进言。”绯娜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威严又平静,像尊该死的雕塑,而不是一个活人。“作为奖赏,我会请学士把你的耳朵缝回去。”绯娜分开腿坐在椅子里,将劈好的柴火丢向火盆。迸出的炭灰迷了罗素大人的眼睛。他捂住受伤的耳朵,默默流泪,不再辩驳。绯娜挥了挥手,梅根唤来两名狮卫,将二人押下去。被缚的图鲁人没有说话,他弯下腰,额头撞响砖石地板。绯娜目睹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去,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见鬼,他说得对,我应该关起门来,好好睡上一觉。绯娜揉着眉间,手指凉得教她皱起眉头,女侍见状轻手轻脚地靠近,蹲下来帮她拨弄柴火,好让火势更大些。“今晚是科里学士当班,我让她给配上一剂安眠酒?您已经好几天没有一觉睡到天明,昨天又冒着暴雨行军,趁大军在堡垒附近安顿下来,今晚您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女侍叫格蒂,格蒂?穆勒。绯娜记得她的名字,她出身泽间,嗓音跟艾莉西娅极为相似,从族谱上来看,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可是谁知道呢,毕竟那家伙是母亲私通的野种,跟这出身世家的女仆是远房亲戚也不一定。

“为什么是你?我吩咐过让你不要当晚上的班。”“可,可是莱拉小姐染了风寒——”“我没问你那个!”绯娜猛地坐起,被门缝后探头探脑的图哈撞个正着。图鲁人缩回脖子,隔着门欠身,最后咬咬牙,将半张脸贴上门缝,请求皇帝的指示。

“要是坏消息,你现在就可以滚了。”绯娜伸直腿,挥手让格蒂退下。图哈往女仆脸上瞥了好几眼,试图揣测陛下的心情。“我们抓住了一名叛军军官,在长蛇河上游刺探敌情的时候。那家伙伪装成土匪,正在攻击一处奴隶庄园。庄园主认识他,说他是今年比武大会亚军,米诺?科勒,陛下。”

第307章 新的时代(一)

“来, 快坐下。我本打算等你精神一些再去看你,没想到你的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诺拉学士说最乐观的情况,你也要明天晚上以后才能下地走动。”伊莎贝拉将信纸叠好,装回红色的信封里。信封上绯娜的狮头火漆章清晰可辨,城堡里有不少人知道她接到了来自南方的密信,但内容她打算与克莉斯讨论过后,再公布给幕僚们。

“我才没有她说的那么弱。我也是个大人了,身体比从前强壮,康复起来快多了。”安德鲁走向书桌前的靠背椅,虚弱的他一心要走出大人的模样, 步子迈得过大, 手臂甩得过高,最后彻底失去控制, 左手和左脚一起朝前。伊莎贝拉忍俊不禁, 安德鲁板起脸,投来不满的视线。“对不起。”伊莎贝拉努力作出正色, 最后只撑了不到两个呼吸,安德鲁皱起眉头, 埋怨地瞧了她好几眼。伊莎贝拉清理嗓子, 用手背挡住嘴,轻咬嘴唇, 努力憋住笑。“好了好了,你是个大人了,又是主动来姐姐书房,姐姐不该笑话你,给你赔礼道歉。”

安德鲁挪上椅子。他原本就是个瘦小的孩子, 发育得比莉莉安娜的亚瑟慢很多,这一年中虽然长高了些,但坐在椅子上,双脚仍不能平放在地面上。说什么大人,明明还是个孩子,瞧他的肩膀,还没有椅背宽呢。满脸严肃的安德鲁一定猜不到姐姐对自己的看法。他努力像位高贵的大人一样端坐好,因为脚够不到地面,他只能按住桌面帮助自己挪动。漆得光亮的樱桃木桌面上,男孩的手指纤细修长,分明还是记忆中柔弱的模样,看得伊莎贝拉一阵心酸。

“你要见我,不必亲自来我书房,让仆人通告一声,我忙完去你房间看你就是。”

“你总是在忙,尤利娅留了口信,可其他人也忘记了。再说,这是父亲的书房。那个壁炉,上面挂的十字弓,是父亲最心爱的。”安德鲁的声音低下去。他收回双手,按住椅子坐垫,机警地打量桌面。 “仆人们都说你在处理重要的事,他们说的重要的事,除了清理战场,安葬死者,还有阿尔伯特大人姐弟,对吧。”说完,他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等待嘉奖的样子让伊莎贝拉立刻想起和她一起坐在火炉边,听泽曼学士讲帝国趣事的男孩。还跟以前一样。伊莎贝拉的心中一片柔软。她没把心里话告诉他,免得又惹长大的男孩不高兴。

“你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封堵尸潮的来路,安葬遇害的人,安抚他们的家属,表彰做出贡献的人。同时我们要教导守望城的居民,让他们团结一致,能够在尸潮中自保。”我还得纠集一支像样的队伍,至少得有两百人。绯娜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如果只是震慑北岭的叛军,为什么如此焦急,北岭方面明明还没有动作。她一定隐瞒了重要的情报没有告诉我。我应该当面问她,而不是通过这些慢条斯理的信件。克莉斯能够帮我,等我从天而降,绯娜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这些话,伊莎贝拉也没打算告诉安德鲁。她赞许地点点头,微笑道:“那么,聪明的王子想要什么奖赏呢?”

“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不是小孩子了!”安德鲁皱眉嚷道,“我能帮忙,我能写会算,我能帮忙检查城堡的账目,那些你写信联络的领主,大多数我都认识,父亲与他们会晤时,常常带着我。等领主们来到城堡,我能代替你接见他们。”

“代替我?”伊莎贝拉不自觉地挑起眉毛。安德鲁的视线落在自己互握的拳头上,他纤细的手指搅在一起,掌心恐怕跟他的额头一样,渗出虚弱的汗水。

“你跟盖伦爵士他们一起,帮助我击退了尸潮,这当然是了不起的壮举。但是,但是……”安德鲁舔了舔嘴唇,猛吞口水的样子让伊莎贝拉意识到原来他的喉结已经鼓了出来,只是还很稚嫩,有如早春的花苞。不管他在犹豫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糟糕的预感令伊莎贝拉靠向椅背,安德鲁对两人的距离十分敏感,他抬头匆忙瞥了姐姐一眼,想要在她脸上找出昔日和蔼可亲的影子。不管他有没有得偿所愿,最后他都飞快地别开目光,就像从前面对父亲的审视时一样。“但是你是位未婚配的小姐,”他鼓起勇气说出来,“而我,我作为父亲的长子,奥维利亚的大公,接待重臣这样的工作,应该由我来完成才对。这,这样对于到访的领主们来说也更合乎礼仪,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还有——”

“还有?”伊莎贝拉自觉没有生气,安德鲁却跟做了亏心事一样,缩起肩膀。“跟外国的交涉,我身为大公,说什么也要参与的。如果,如果……”

“你是说,你想参与一次与帝国皇帝的会晤?哪一位皇帝?西边的那一位杀人如麻,而东边的年纪太小,她的母亲又跟那位神秘的大神官大人形影不离。他可是下令摧毁双子塔,迫害全部秘法师的恶棍。”

“双子塔被摧毁了?”噩耗吓了安德鲁一大跳,他更加不安,垂着的脚相互靠拢,手紧紧握着,灰蓝的眼睛因睁得过大而显得茫然。“那么泽曼学士?”“他很好,我在狮巢城的时候与他交谈过。”伊莎贝拉想了想,还是隐瞒下部分事实。他不会想知道泽曼学士经历了什么,老师的受伤只会让他更加惶恐,事实上,走进我的书房跟我提出这些要求,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温柔的潮水重新涨上来,伊莎贝拉离开靠背,倾身靠向安德鲁,温言安抚。“双子塔虽然倾倒,但只要我们胜利,学士们就能将它重建。到时候,我会亲自出面,跟帝国皇帝,还有他们的大学士——那位允许我摘抄她的藏书的大学士,还记得吧——请求向奥维利亚派遣更多的学士。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伊莎贝拉想越过书桌,握住弟弟的手,但桌面太宽,对方不伸手的话,只会上演尴尬的一幕。她探出双手,安德鲁的视线跟着扬起,他的双臂仍然垂在身前,双手于大腿上紧紧互握着。伊莎贝拉的手不得不在桌面上停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这样也好,她安慰自己。“你说得对,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是孩子了。你想为城堡出一份力,我很欣慰。等你身体恢复如初,就跟着诺拉学士,她会安排给你合适的工作。”

伊莎贝拉说完,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随即意识到不该对自己的兄弟这样。“抱歉。”她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安德鲁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他双手握住桌沿,脸颊和脖子转为粉色。“不,不是跟着诺拉学士,我的意思是,你迟早得把城堡移交给我的,不是吗?趁现在,大人们还记得你拯救城堡的壮举,是最合适的。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男孩焦虑地瞥向墙角,活像那里藏了一个蛇窟。“你不知道大家怎么议论你的。你在城墙上,牵着克莉斯大人的手,为你站岗的是佩剑的帝国人。大家都说你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贝拉。我们,我是说,我可以保护你的,我是你的胞弟,我向来都敬爱你!由我出面,闲言碎语自然会平息,况且,我迟早得出面的,不是吗?这对你的婚嫁也不利。谣言总是生有翅膀,真相却赤足而行,这是泽曼学士教我的!将来你夫君的家族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这会令你受辱的!”

“我的夫君?”伊莎贝拉板起脸,交叉的十指用力握紧。“我怎么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我讨厌克莱蒙德。哼,我还以为你站我一边。还是现在,屁股没挪上大公的椅子,你就想着要拿姐姐做交换,换取领主的忠诚了?”

伊莎贝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屁股”,直到安德鲁指出来。奥维利亚的好小姐可不能说什么屁股,至少不能无所谓地说,然而伊莎贝拉报以大笑。“我知道,作为奥维利亚的小姐,我笑得太大声,像个帝国人,我知道。”伊莎贝拉挥舞手掌,仍然笑得停不下来。安德鲁更加窘迫了,他八成觉得姐姐疯了。“是红月的缘故。”伊莎贝拉努力忍住笑意,板起脸来,“是红月令人疯狂。”说完,禁不住笑露白牙。

“我知道你讨厌克莱蒙德,我不准备像父亲一样逼迫你。”安德鲁倾向伊莎贝拉,政治家的影子在他脸上晃来晃去,伊莎贝拉随后意识到那是窗外松树的和云彩的。“奥维利亚境内,总会有开明,俊美,渊博,讨你喜欢的青年骑士的。父亲的身体让他的耐心变差,而我不一样,我很年轻,我可以等待,等你找到这样一位大人。甚至在你成婚之后,我结婚之前,你都可以留在城堡里帮我,做我的首席大臣。”

“真是绝妙的主意。”伊莎贝拉微笑。“我已经找到心爱的青年骑士了。”

“是谁?我可认得他?”

“我牵着她的手,在城墙上散步呢。”伊莎贝拉微笑。安德鲁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他左右环顾,检视书柜的影子,唯恐里面藏了一双耳朵。“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莉莉安娜。”他低声说。

“莉莉安娜?你还在怕她?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惧怕。”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应该……我是说,仆人们都说你打算处罚她,对吗?”安德鲁再次心虚,目光游移,不敢看伊莎贝拉的脸。伊莎贝拉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生气。当初父亲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当你把他看做自己的继承人,必须要对国家,城堡负责的人,他的这些小动作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安德鲁完全没注意到姐姐的心思,试探着说:“仆人们说,你在收集她叛国的证据……”

“我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为她辩护的人,居然是你。”伊莎贝拉皱起眉头。她的谎言令安德鲁慌张,他匆忙抬起头,没准备好任何说辞,与伊莎贝拉草草对视片刻,立即重新低垂下去。伊莎贝拉乘胜追击。“我说的不对吗?她计划谋害父亲,并且已经得手了。难道她囚禁的人不是你,她在父亲病重时的所作所为,你完全没有耳闻吗?”

“不!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安德鲁涨红了脸,他鼓起勇气与姐姐对视,只可惜舌头打结,连平时聪明的十分之一也发挥不出来。“我,我是说,她做了些坏事,没错,但也许,她其实,没有那么可恶。”

诸神作证,我喜欢你的善良,但我没料到你会无知到纵容叛逆。伊莎贝拉彻底失望了。“今天我不想再谈这件事。”她竖起两根手指,阻止弟弟继续说下去。“关于莉莉安娜的处置,我会考虑阿尔伯特伯爵的立场。然而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奥维利亚的王子面对叛逆摇摆不定的样子。”

“我已经不是王子了!自从父亲去世,我就不再是了!我应该是奥维利亚的大公!我是你的兄弟,也是奥维利亚的大公!莉莉安娜的事,你的事,我都会处理!作为兄弟和君主,我会为你负责,我,我……”

“你打算怎样负责?找间密室把我藏起来?还是堵住我的嘴,强迫我跟心爱的人分开?”

“我没有,抱歉,你误会了我。”安德鲁挪动屁股,焦急解释,伊莎贝拉忍不住抢在前面:“你等不及要叫人过来,再把我绑进监牢里,是吗?亏你当初还抱着我流泪过。”伊莎贝拉靠进椅子里,疲惫地叹息。安德鲁小声嘀咕:“你可以骂我,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不能说给第三个人听,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了。”

“当然,我这样做是——”伊莎贝拉想说“是不对的”,舌头却不听使唤。她再次叹息,悲伤自叹息声中溢出,笼罩住二人。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望着安德鲁的发顶,伊莎贝拉做了决定。与尸潮不同,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东西仍然留在城堡里,它们就藏在墙砖的缝隙里,藏在石像鬼咧开的嘴里,藏在每一棵松树和灌木后。她把手伸进口袋里,家族世代传承的绿宝石戒指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伊莎贝拉在口袋里握住戒指,将它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是为男性打造的,对她来说过于宽松,但没关系,守望城里有的是珠宝匠,只需要将指环的尺寸稍加修改,它便可以安稳地呆在应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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