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还好,这一问,白蝉的面孔可疑地泛出酡红。她视线躲闪:“问,问这做甚?”
福纨坦然:“先说好,若是我没做过的事,那一定是你自己虚构的,可不能赖我。”
白蝉困惑:“没做过的事?还能有什么?亲也亲了,还拉过手……”
这回轮到福纨脸红了。她一边脸红一边腹诽,心想你不懂的花样还多了去了。福纨轻咳一声,绕开这个话题,道:“那,你既然总梦到我,为何却不肯早点来见我?”
白蝉沉默下来。
时近傍晚,盏盏灯笼亮起,巷口处投来昏暗的微光,将她们的影子斜映在曲曲折折的石墙上。光看影子,俩人好似亲密无间地紧贴着。
福纨又等了一会儿,道:“时辰不早,我得回宫去了。”
白蝉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她问:“殿下,那卷相柳图……等查完了,可否物归原主?”
福纨愣了一下,又听她补充道:“倒也不是想要那画,只是,那日我看到它,好像模糊想起了一些旧事。”
福纨道:“旧事?”
白蝉顿了顿,方道:“其实我……不大记得五岁上山之前的事情。但那天在地宫,我脑中突然多了些零散画面,不算太清晰,但……”她皱眉,“我隐约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忘记?”
她摇摇头,道:“兴许多看看那画,就能记起来了。”
福纨还是心软,见不得她为难,便答应了下来,约定三日后到太傅府上见面。
***
头顶悬着军令状的大理寺办事效率很高,一夜之间便写好了文书呈到女帝跟前。
司天监监正刘训的尸体已经验过,他中的乃是一种即时发作的烈性鸩毒,与此同时,仵作在他后牙槽中找到了一枚破损的毒丸,经裁定他们一致认为是刘训本人畏罪,于刑讯过程中咬碎毒丸自尽。
然而,福纨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真心赴死的人,绝不会在死前最后一刻露出那样怨毒又不甘的眼神。她曾试着给尸体敛目,无论如何也闭合不上——刘训死不瞑目,因为有人暗害了他。
女帝漫不经心道:“帝姬,你说呢?”
福纨保持沉默,半晌,道:“儿臣并无异议。”
事发当时只有她和刘训单独待在那监室中,若是他杀,第一个该怀疑的便是她。
女帝收回视线,她并不关心这蝼蚁一样的小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随口下了判决——监正刘氏一族意图谋反,处极刑,监副监管不力,抄家流放,其余诸人革职查办,整个司天监自此彻底废免不得再立。
此事不咸不淡地揭过,众臣转头开始商议南疆大旱之事,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刘训,还是迫在眉睫的赈灾事项更重要些。
听闻南疆已经乱了起来,饿疯了的百姓根本顾不上什么律法,连上头运送的赈灾粮都敢一拥哄抢。当地已经隐隐有些暴|动的苗头,地方官眼看着压制不住,一天三封信向京中加急求援。对此,众朝臣各持己见,有人认为应当委派钦差大臣带着赈灾粮款南下好生安抚,也有些激进派,譬如大司马的人,觉得应当加派军队驻扎南疆,否则给再多的钱粮也是便宜了哄抢的刁民。
几人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下朝时,福纨本打算往大理寺转一圈,谁知中途被宋阁老拦了下来。
这位阁老大人算起来是皇帝的堂叔,历经两朝,在朝中很有些威望,他一张褶子脸皮笑肉不笑,客客气气问帝姬殿下近来可好。
福纨瞥了他一眼,道:“孤好得很,有劳大人挂心了。”
宋阁老笑容更甚:“那就好,那就好。那日之事,老臣还未找着机会向殿下赔罪,实在惭愧。”
福纨奇了:“大人何出此言?”
“这刘训狼子野心,竟敢谋害陛下。那日他在朝上胡言乱语诬陷您,都怪老臣眼拙,没能瞧出他的险恶用心,还险些冤了殿下,实在是……”
福纨瞧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模样直想笑。她哼了一声:“冤了孤?哪里有冤,孤腹中确实怀了孩儿,阁老大人莫不是弄错了什么?”
宋阁老被怼得一愣,赔笑道:“是,殿下既如此说,此事又交由胡太医看过,自然错不了。”
说这话时,他眼中精光闪动。福纨便知他并不老实,估计已经找了胡太医了解过前因后果,知道她是假孕。
宋阁老以为福纨定会心虚,谁料她只是笑了笑。
“大人是在威胁孤了?”福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若有本事,尽管告到陛下面前去,你我各执一词,孤倒要看看,她是愿意信孤,还是信你?再或者,赌她肯不肯冒这风险,剖开孤的肚子来看个究竟。”
宋阁老的表情险些没端住:“你——”他脸上横肉抖了抖,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殿下倒也不必激老臣,只是万望殿下珍重自身,别一个不当心吃错了东西,伤着‘孩子’不说,还祸及母身。”
“东宫的吃穿用度都由女帝亲自过问,大人觉得陛下会害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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