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女子轻笑一声:“醒了?”
福纨努力偏了偏头,瞧见对方脸上绘着那夸张的金鱼尾纹饰:“……白蝶夫人。”
白蝶合上书,淡淡地笑了笑。
浅金色的幔帐从床柱垂下,玉石质地的天花板光滑莹润,四周大理石墙则以金刻雕铸繁复刻纹。福纨终于反应过来,她不是在旅店,而是被带到了城楼之上。
她扫过周围,哑声道:“白,白蝉呢?”
“就猜到你一醒来会闹着找她,她出门去了。”
福纨抿唇看向她。
“妾身骗你作甚?她是替你寻药去了。”
“药?什么药?”
白蝶夫人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推开扇面掩唇轻笑:“殿下啊,你捱了玉蛊虫好几下咬,还当自己没事不成?”
福纨:“……”
“玉蛊虫撕咬活物之时,会将虫卵注入对方体内,症状表现为高烧、昏迷、还有呓语,采玉人还有城中居民的怪病盖因这幼虫寄生而起。当然,找到了症结,破解之法也很简单,只需——”
“等等,”福纨反手探了探额头,皱眉道,“我没有发热。”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莫要花言巧语诓骗我,白蝉呢,我要见她!”
白蝶夫人轻飘飘一指便将她戳回了床上。
“且听妾身说完,你的情况还要复杂些。你身上还有着更厉害的一只蛊,那玉蛊幼虫压根没能活过半刻钟。”
蛊?福纨整个人都懵了。她怎么可能有蛊?不对,她何时中了蛊,她怎么竟不知道?
白蝶夫人挑眉:“‘七夜蛊’,听说过吗?”
福纨脑中闪过一个轻柔的女声——南疆一种奇花,一生只得一季,一季只开七日……姑娘的花已经开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旅店里那小姑娘每每见她都一脸畏惧,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看穿了她身上寄生的恶蛊。
福纨收回思绪,哑声道:“这蛊会如何?”
“‘七夜蛊’是‘情蛊’的一种。分为子蛊和母蛊,下蛊后没有症状也没有反应,只等到……”白蝶夫人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只等初次与人行房之时苏醒。倘若情动的对象并非下蛊之人,或者说身上没有母蛊,那么行房七日后蛊毒便会发作,再得七日,中蛊之人便将身死。”
“不,不可能。”福纨只觉得荒谬,“有人对我下情蛊?为什么?”
“这就要问殿下你了。”白蝶夫人有一下没一下拿扇骨敲击掌心,“这蛊我瞧过,应是一两个月前下的,你没有想起什么人吗?”
一个月?那是还在京城的时候?福纨眉心紧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会是谁干的。
“当然了,‘七夜蛊’虽狠厉,却也不是无法可解,你那相好的便是替你去寻解药了,她临行前拜托我务必将你送回帝都。”
“不!”福纨一口回绝了,“她还没回来,我不要走。”
“妾身可不是在同你打商量,”白蝶夫人淡道,“距离毒发还有三日半,若你这段时间内赶不回京城,赶不回母蛊的身边,后果只怕相当严重。”
福纨没有说话。
白蝶夫人冷冷地:“她豁出命也要救你,你若不肯惜命,大可直接抹脖子上吊,也省得拖累人家替你奔波。许家的供状昨夜已经拿到了,包括他伙同贤亲王密谋挪用赈灾款项意图举兵逼宫之事。一切都准备妥当,我只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福纨闭了闭眼,半晌,疲惫道:“……我明白了。”
福纨当天下午便出了城,她的身体状况还不能适应骑马奔波,白蝶夫人便派了一顶轻便的马车送她,护送之人恰是先前那疤脸的女侍卫。
从侍卫口中,福纨又听说了一些后续。
许老爷子事败被擒,白蝶夫人派人彻底清扫了矿洞中残存的玉蛊虫,终于在洞穴深处找到了母虫,将其磨成细粉冲以汤药,令中蛊之人喝下,不多时病人们的情况便有了好转。王金发等人也已经醒转过来,并同他们的妻子儿女团聚。
被蛊虫污染的水井暂时封锁,城内居民用水稍拮据了些,但好歹不危及生命。
再说那许老爷子,他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得住刑,当天夜里便将事情吐了个干净。
他近两年靠玉蛊虫招摇撞骗发了大财,但一直不满屈居于城主之下,跃跃欲试想抢夺白玉京的大权。年前突然听说矿上有工人被玉蛊虫寄生得了病,他担心闹大,立刻封了几处矿井不让人将消息传递出去。
消息倒是瞒住了,但这样一来,玉石生意怕也不好再做,他捉摸着想了个铤而走险的主意。
他先勾结贤亲王挪用南疆赈灾款,再到市面上大肆搜刮玉石。这样做,一是为了将官银兑换成更好流通的玉器,二则是想赌一把——矿上出了那样的事,短期内玉石产出会大量减少,市场供不应求,价格一定会提高。他盘算着届时高价将手头积压的玉抛售出去,不仅能填上贪污的窟窿,还能大赚一笔。
到那时,他再借着这笔钱招兵买马,协助贤亲王逼宫造反。贤亲王则承诺登基后定会封他许氏一族为白玉京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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