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纨往后退了两步,定睛瞧去,只见右边一整排厢房窗棂都跳跃着灼灼火光,火暂时还没有烧到跟前,但看那架势也不远了。
幸好因为地形的缘故,浓烟全吹往另一侧,她所在的走廊倒是没什么烟气。
福纨当机立断左拐,推开左手的通道门直闯进去,快速奔跑穿过一间间相邻的宫室。这些房间布置相仿,她只能靠脑内记忆的方位,先往左,再往右……她盘算着火灾蔓延的速度,觉得自己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绕过起火区域,在火势恶化之前抵达右厢房背面的大殿——那里是她记忆中的出口所在。
她几乎是抱着豪赌的心态撞开最后一扇门。
没有明火,她松了口气。紧接着,那口气又被提了起来——殿内竟静坐着一个女子。她坐在不起眼的阴影之中,对铜镜细细描眉,若非轻哼着歌谣,福纨几乎都要忽略过去。
听见开门的响动,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福纨失声:“你?”她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控制了一下情绪方道,“……陛下。”
女帝陈氏着一身鲜亮的朱红衣衫,对她微微一笑:“是你啊。”
她在这儿做什么?她一直都在这儿吗?火是她放的?福纨心中疑窦丛生,一时竟想不好从哪里问起。
她不发问,陈氏更没有要主动替她解惑的意思。她起身极优雅走到床边,掀开那层薄薄的纱帘,柔声道:“春女,别贪睡,该起床了。”
福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与柔情蜜意的陈氏鲜明形成对比的,是那床上的人……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它周身锁着重重锁链,口中戴枷,青紫的面部狰狞凶恶,正在小幅度地挣扎,带动床板吱吱作响。
“嘘,嘘……”女帝柔声哄着,执圆梳轻柔梳过她灰白稀疏的头发,“乖,不要急,马上就放你出来。”
那玩意儿似乎闻到了她身上鲜活的人气,愈发兴奋,不停用脑袋撞击床头,想要挣脱束缚。
火光乍亮,映亮了昏暗的室内。福纨骇然后退一步——她瞧清楚了,那玩意儿正是当日攻击过她和楚衡则一行人的恐怖怪物。
“这,你——”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帝。
女帝却没有瞧她,她满心满眼只有床上那具可怖的走尸。怪物的绷带脱落一点,散发出浓厚的尸臭与药味,她仿佛闻不见,俯身吻了吻它的额头。
怪物猛地一颤,喉头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吼。
女帝低声轻哄,安抚地贴贴它脸颊,好像那些腐烂疮疤并不存在似的。她动作自然得仿佛在抚摸少女时期的恋人那光滑紧致的皮肤。
福纨回过神来,死死咬紧了牙关。她极力握紧双拳才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怒道:“你怎么能这样做?”
“朕做什么了?”
福纨凄然道:“她已经死了!死了!你要怎么才肯放过她?”
女帝含笑:“朕好不容易搜集到三张龙脉图,按着上面的法子,她已经活过来一点了不是吗?只缺了白家的那一张,很快,她就能真正回到朕的身边。”
她捧起怪物的脑袋展示给她:“纨儿,你娘亲要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福纨喉头滚了滚:“……不,她不是。”
“她不是我母亲,她只是……一个怪物。”
女帝脸色阴沉了下来。
福纨:“是你疯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啊她的模样!你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这样活着?!若她尚有知觉,被困在这样一幅残破身体之中,又是何其残忍!”她指甲掐进掌心,“什么爱?你不过是自私自利!”
“住口!”女帝自床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有什么资格对朕大呼小叫?若不是朕,你的尸体早就烂在了乱葬岗!若不是朕,哪里还轮得到你来争这帝位?”
福纨觉得有点好笑:“资格?你养着我就好像养一条京巴,放在身旁,也不过是更方便肆意磋磨。”她勾了勾唇,“不过你恨我也不打紧,总不会比我恨你更甚。”
女帝定定瞧了她一会儿,退了半步,掩面笑道:“哈,不错,朕确实恨毒了你。你,还有你那父亲,害死了朕此生挚爱。”
她二人争论的动静太大,怪物动作愈发剧烈,口中的枷锁被顶了出来,铛啷啷滚落地面。
“春女?”女帝闻声转向她,微微一怔,轻声道:“你也恨朕,是不是?朕请遍天下方士,却请不得一人入梦……”她自言自语般点点头,“应该的。朕那样对你的骨血,你恨朕,应该的。”
福纨眼睁睁瞧着她同那毫无知觉的走尸调情,忍不住道,“你疯了。”
女帝厉声反驳:“不!朕没疯!是这世道疯了!”她闭了闭眼,笑道,“当年我那样恳求皇帝,我说陛下坐拥三宫六院,而我只有一个春女,只要一个春女。你猜他说什么?”
“他同我说,‘皇后还是不懂。为人上者,最不能要的,就是真心。’”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淡道,“其实他错了,朕输的不是真心,而是权力。正因屈居人下,所以连心爱之人都无法保全。”
福纨蓦地想起当日她曾同自己说的话,整个人微微一震。
女帝缓步向她醒来,抬起她的下巴:“你也有了喜欢的人?让朕猜一猜,是不是定远侯那位小侯女?”
福纨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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