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在欧阳铮的对面坐下,飞快地说道:
“这几年,我把郑家的藏书通读了十之六七,又接触了欧阳家的毒经,同四年前相比,也算是略有进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冒险试一试。”
“愿闻其详。”
“我有一个新方子,需要不少名贵药材,再配以金针,应该可以激发大公子所剩不多的生机气血,让大公子在短时间内真正有所好转。”
欧阳铮没有立刻追问药方为何,他沉吟着问道:
“既然生机气血所剩不多,激发之后又能维持多久呢?即便在此期间有所好转……但我想,以我的伤情,短暂好转后的自愈速度肯定比不上伤势的持续恶化,一进一退,最终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裴湘微微颔首,微笑道:“一般来说,是这个道理。”
见裴湘这样不疾不徐,仿若成竹在胸,欧阳铮的眼底慢慢亮起了点点星火:
“湘儿既然刻意提出来,就说明你有解决办法了?”
“四年前给大公子诊脉时,我心中还未有如今这个新方法,但在机缘巧合之下,我那时得到了一篇专门用于治疗内伤的道家功法。
“我当时便想,如果大公子没有受伤过重导致全身经脉闭塞的话,是可以修炼那篇疗伤功法的。可惜,当时那种情形下,那部功法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所以我便一直没有提这件事。
“可是,在我读完郑家的一部分藏书后,特别是郑老御医师门的行医手札笔记,忽然就有了一些新思路,琢磨出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药方,可以给大公子使用。大公子,有了新方子之后,那部治疗内伤的道家功法就有用了。”
欧阳铮了然,直接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一步险棋,不,不算是险棋了,反正我时日无多,这算是最后放手一搏。
“我提前消耗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生机气血,用这些生机气血冲开封闭的脉络,带动内力正常运转。
“然后,我趁机开始专心修炼你的那篇疗伤功法,让我的内伤加速好转。伤好得快,就会脉络通常,增加气血,此消彼长,我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裴湘温声答道:
“大概是这样。我手中的这篇疗伤功法是道家秘籍,运行时需要一位内力纯熟之人对受伤者加以引导,以内力帮助伤者将内息通行全身各个穴道,算是一个引子。
“而受伤者体内的内息被这个引子调动起来后,就可自行运转,继而按照疗伤功法修炼,加速修复体内的伤情。
“你之前受伤颇重,体内经脉全部堵塞萎缩,纵然有引子也无济于事,这次若是能借由最后的气血生机一鼓作气冲开部分脉络,就算是打破僵局了。”
这番解释让欧阳铮心中升腾起莫大的喜悦之情,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又坐下,用极大的意志力压下心底的躁动,尽量冷静地说道:
“这只是咱们俩的预想,认为那篇治疗功法足够强大,可以赶在生机耗尽前修复身体内部的脏器和经脉,但这其中依旧存在很大的风险。”
“正是这样,”裴湘轻叹道,“这也是我一直在犹豫的。不过,昨晚临睡前,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正准备和你商量呢,也许能让你多些保障。”
“是什么?”
“大公子,你知道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吗?”
欧阳铮点了点头:
“略有耳闻。据说那一阳指遥点近指,一中即离,快捷无比,既能御敌,又能自保。攻退之间灵动无伦,犹如鱼逝兔脱。
“我初闻这种功法之时,便觉得是欧阳家□□功的克星,也和二弟讨论过。但我西域白驼山和云南大理很少有往来,几乎没有交流切磋的机会,所以一时之间还未有机会印证心中猜测。”
裴湘微怔,心说按照原著来讲,那“南帝”的一阳指可不就是“西毒”的□□功的克星吗。
当然,即便原著没有写明,裴湘也会产生这样的看法,但那是基于她对剑术剑意的领悟而得出的结论。
可是,眼前的欧阳铮是真正的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既没有看过原著也没有特殊技能,甚至因为自小体弱的原因,他都没有亲自修炼过家传武艺。可他却只凭借一些信息情报,就推断出了一阳指克制□□功这件事。
想到这里,裴湘由衷赞道:
“大公子,你若是康复了,当是武学奇才。”
欧阳铮并不在裴湘面前掩饰自己的遗憾和野心,他当然渴望成为武学高手,而不是一直练着温吞吞的养生内力,只是……
“湘儿,我记得你上次远观二弟练习□□功之后,嗯,就稍稍有些嫌弃?”
裴湘鼓了鼓脸颊,指着自己的模样自信地说道:
“你看,我做这个表情叫做可爱娇憨,但是二弟……当然啦,功法好坏还得看威力大小的,欧阳家的□□功确实是上层武学,我不该以貌取功法的。”
欧阳铮微微浅笑,心想这确实是嫌弃了。
暗自记下了这个小插曲后,他把话题转回到大理段氏身上,询问裴湘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裴湘解释道:
“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不仅是一门御敌自保的功法,也是一门疗伤圣功。只要修炼者的一阳指功力足够深厚,就可以通过纯然外力的方式治愈伤者。
“大概的原理就是,修炼一阳指之人以醇厚内力打通伤者的奇经八脉周身大穴,期间要采用种种不同的点穴手法,十分费神耗力。治疗过后,伤者经脉畅通,体内气血生生不息,自然伤势全消,重获健康。
“但是,用一阳指救人是有限制的。就是治疗之人会因为消耗过甚而内力全失,需要三五年的功夫才能恢复如初,这是一种舍己为人的疗伤手段。”
“段氏一阳指……”欧阳铮凝眉细思,“原来段氏一阳指还有这个作用。全以外力他疗,确实牺牲良多,段氏又是皇族,能让他们出手相助之人肯定少之又少,所以外界并未听到相关风声。”
想到这里,他也不问裴湘是如何得知这些内情的,只是和裴湘商量道:
“我还未到看淡生死的境界,所以只要有活着的办法,我就想试一试。湘儿,我想先修习你说的那篇疗伤功法,同时也请段氏之人出手护持。若是我无法通过修炼自行痊愈,就请段氏之人及时出手相助。”
裴湘自然赞同:“只是咱们该如何请动段氏高手?你伤势颇重,据我估计,年轻一些的段氏族人的功力都不够深厚醇和,唯有大理天龙寺里面的那些大师们的功力才够,他们皇族出身,又一心向佛,不问红尘,很难打动。”
欧阳铮温和一笑,眼中光彩比之前更甚,明亮而执着:
“夫人不必为此担忧,都交给为夫处理吧。只要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们没有真的修炼成庙里的泥塑金身、无欲无求,我就能请动他们。更何况,出家人才有大慈悲,也许反而比世俗之人更容易打动。”
裴湘自然相信欧阳铮的手段,见他把事情揽过去,便不再多想,接着提议道:
“先试着联络段氏吧,等那边谈妥了,咱们再开始疗伤。至于那个引导之人,当然得由二弟来做。正巧,虽然你们修炼的内功心法不同,但同出欧阳一脉,效果更佳。”
两人说好了后续安排,都精神振奋。
病重之人找到了康复的方向,哪怕那条路是隐约而艰险的,也会欣喜异常。所以,饶是欧阳铮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难免激动忐忑,说到底,他才二十多岁,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人间。
——难道我真愿意让湘儿领着个野男人来给我扫坟吗?
就在白驼山诸人等待大理段氏方面的回信时,裴湘却先收到了黔地裴家的来信。
——是个不幸的消息,原身的亲生母亲病危,想要再见远嫁的女儿一面。
“来信说,母亲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早先服用了族里的密药,尚能支撑一段时间,父兄希望我能在三个月之内赶回裴氏,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欧阳铮发现裴湘情绪低落,但并没有伤心欲绝痛苦不已,心中便对她与裴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加明晰的认知。
“我和你一起去。”
裴湘摇头:“不必,路途遥远,我准备快马加鞭,虽然……我尽可能再多陪陪她吧。”
欧阳铮没有多坚持,他知道裴湘的身手进步飞快,此时已经不是四年前那般的芊芊弱质了。况且,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确实不能日夜赶路奔波:
“那就让白三、白九和白十各带十五名护卫护送你。”
“也好,对了,有二弟的消息了吗?他何时返回白驼山?”
“三日后返回。”
“那我先把疗伤功法默写下来给你,你和二弟先研究一下。还有,我已经把新药方和施针的要点告知庄中的老大夫了,如果在我离开期间,段氏那边有答复的话,你就按照原计划进行。”
“也好。湘儿,你不要过于担心我的事情,此次南行山水迢迢,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个重要,明白吗?”
裴湘粲然一笑,对着欧阳铮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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