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俩的消息,可不知为何,这些东西总要传到他耳朵里。
一天午后。
沈眠正坐在屋子里发呆,突然从门口就跳出来一只灰色的兔子。
兔子一蹦一蹦的,跳到了沈眠面前。
沈眠有些奇怪,但同时他很喜欢这种又小又可爱的动物。
他有点想rua,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来,就伸手把小兔子抱了起来。
小兔子小小的,两个耳朵很长,毛茸茸的太可爱啦。
沈眠小心的抱着它,说:“你是哪家的小兔子啊,不会是御膳房的小兔子偷跑出来了吧?”
小兔子不会说话,沈眠也不在乎,就这么静静抱着。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门外很多人走来的声音。
门口先是出现了一个宫女,她一眼就看到了沈眠手里的兔子:“在这儿!”
她跑进来,一把就将兔子从沈眠手里抢了过来,沈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渐渐来了很多人,沈眠先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美艳女子,然后便看到了楚迟砚。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只小兔子,应该是楚迟砚新得的这个美人养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跑到他这里来了。
他有些无措,但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过过错,就这么安静的待在原地。
成嫣从婢女手中接过兔子,对沈眠笑了笑,道:“多谢公子了。”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沈眠也抿嘴笑了笑:“不、不用谢,这只小兔子很、很可爱。”
成嫣微微颔首,然后去到楚迟砚身边,温声道:“陛下,可算是找到了。”
楚迟砚神色淡淡,余光一直看着沈眠:“嗯,找到了就好,走吧,去用膳。”
沈眠不敢看他,也不想看他。
楚迟砚冷冷的,问他:“见到我不知道行礼的么?”
沈眠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跪了下来:“参见、参见陛下。”
楚迟砚:“还有皇后。”
沈眠的心有些泛苦,声音小了一点,又道:“参见皇后娘娘。”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沈眠不知道,但等春叶将他扶起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流满眼泪了。
—
沈眠刚刚洗完澡,铺了铺床,准备休息。
身后突然拥上了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楚迟砚紧紧的抱着他,下巴枕在了沈眠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说:“很喜欢那只兔子吗?我让人捉来送你。”
沈眠僵了好一会儿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小声说:“我不喜欢。”
楚迟砚睁开眼,把沈眠转过来:“真不喜欢?”
沈眠垂着眼:“嗯。”
楚迟砚的脸色有些冷,他又问道:“那我的新皇后你觉得怎么样?”
沈眠自然是如实说的,虽然他不是很好受。
“她……长得很美,很好看。”
“是吗?”楚迟砚看得出来沈眠是真心的,所以他更生气。
为什么,他现在都已经决定对沈眠好一点了,偏偏小皇帝不像以前那么乖了。
他挑起沈眠的下巴:“你觉得她很美,然后呢?”
沈眠不知道还要有什么然后。
他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楚迟砚。
随后垂下眼睫:“很……适合你。”
楚迟砚的脸色彻底冷了。
沈眠说不出他喜欢的话。
明明是可以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当然适合我,羌吾唯一的公主,尊贵,所以适合做我的皇后。”
沈眠不去看他。
楚迟砚非要让他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句都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你就不适合,你不干净,你只是一个俘虏,被那么多人上过,你最低贱。”
沈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却也说不出狠话。
他真的好可怜。
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自己低贱。
可若是大越没有亡国,他也是大越唯一的皇子不是吗?
沈眠的眼泪滴在了楚迟砚的手上。
很烫。
可是是沈眠有错在先,他明明可以闹一闹,跟他撒撒娇,服个软,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他不懂得审时度势。
楚迟砚有过一丝心痛,算了,他想,确实可怜,就不吓他了。
他想伸手去帮沈眠擦眼泪,可还没碰到小皇帝的脸,沈眠就把他推开了。
力道之大,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楚迟砚都被推得踉跄了一下。
“我、我低贱,我不干净……”沈眠哭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怕,但也倔强:“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这样……难道就、就不觉得恶心吗?”
楚迟砚看到沈眠那样绝望又伤心的神情愣了,沈眠骂他,把他推开。
好大的胆子。
楚迟砚不知道沈眠还有这样的胆子。
但他也不可能说软话,难道他说得不对?
“我恶心?”楚迟砚觉得有什么东西快抓不住了,但他想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很慌,心里很烦躁。
他攥住沈眠的手腕将人抵在墙上:“你现在觉得我恶心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嗯?你告诉我,你还想赌气到什么时候,还要怎么闹!”
沈眠挣脱不开束缚,楚迟砚就像是要把他的手捏断似的。
“你、你放开……呜……”
楚迟砚低下头吻住他,沈眠不让他亲,挣不开就用牙齿咬。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沈眠一直在排斥,楚迟砚怒不可遏,一拳打在了墙上,沈眠怕得闭上眼睛,他听到楚迟砚咬牙切齿的说:“滚吧,你不配住在这里,低贱的人就该去住在宫里最低贱的地方,别让我再看到你。”
沈眠睁开眼,惊慌的看着他。
楚迟砚恢复了冷淡,他眸色深沉,笑容阴冷,说:“没有我,你会在宫里寸步难行,难以生存,我向你保证,你会来求我的。”
“但很可惜,沈眠。”楚迟砚笑着:“我对你失去兴趣了。”
—
沈眠又搬到了冷宫。
春叶也跟着他一并搬了来。
沈眠很抱歉,但春叶说没关系,她愿意跟着。
冷宫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没有多余的棉被和碳火,也许是楚迟砚下了命令,总之他们什么都没有,日行的饭菜也很差。
不仅冷,有些还是馊的,白水煮菜,不见一点荤腥。
沈眠穿得单薄,晚上盖的也不厚。
他的身体早就很差了,没来几天又得了风寒。
这回也没有太医。
春叶去找了太医,但以前的那个老太医已经告老还乡了,现在的,没有人愿意过来给他们治病,他们说了,这是陛下的命令。
楚迟砚非要沈眠去求他。
但沈眠这次也硬气,他实在是觉得没意思,如果他的生活全都是要靠求楚迟砚才行的话,那他真的不想要了。
他的病情也在一天天加重。
他每天都会听到关于楚迟砚的消息,比如陛下又带着皇后去了哪里哪里游玩,为讨皇后关心去哪里寻得了什么珍宝之类的。
沈眠听着听着就过了,但也不免想掉眼泪。
为什么楚迟砚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呢?
不用太好,就一点点就可以了。
可是就连一点点楚迟砚都不愿意。
沈眠每次都会伤心好久的,心情不好,病也不好。
他都不让春叶靠近他了,怕传染给她。
春叶看着他也心疼的落泪,劝他:“公子,不如就去求求陛下吧,你的病要吃药才行。”
沈眠太累了,他求了楚迟砚一次,就永远还有第二次。
楚迟砚说他低贱。
他不想再那么低贱了。
“没关系的。”沈眠对她扯出了苍白的笑:“没事的,我很快,很快就能好了。”
春叶不忍心看瘦脱了相的小皇帝,沈眠不去求,就让她去吧。
春叶去的时候楚迟砚刚下朝。
春叶跪在地上:“陛下,求求您去看看公子吧,公子的风寒真的很重,就算您不去看,让太医去看看也行!”
楚迟砚皱眉,他等着沈眠来求他,阻断了他的一切来源,没想到最后竟是一个宫女来。
“他让你来的?”
春叶:“是奴婢自己来的,公子他……他不愿意打扰您……”
楚迟砚冷笑一声:“不愿意打扰我还是拉不下这个脸?他的傲气在我这里不值一提。”
但他还是去了。
就在门口。
“你让沈眠出来见我。”
春叶连忙点头:“是,是!”
沈眠听到楚迟砚来了,是春叶求来的,他说什么也不出去。
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公子,陛下能救你的命……”
其实沈眠觉得活着也没那么好了,他都好难过好伤心,可能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也说不定。
“我不出去……咳咳咳……”沈眠对春叶说:“对不起……辜负你的苦心了……但我就算现在出去也没有意义,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沈眠急得想哭,只能一直跟春叶说着对不起。
他不想辜负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春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他想救沈眠的命,但也从来没想过,沈眠想不想活着。
或者想不想这样活下去。
至少他现在不想了。
她不再勉强:“好了公子,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我们不出去了,没事的。”
楚迟砚在外等了很久,只出来一个春叶:“陛下恕罪。”
楚迟砚面色铁青,他都来到这里了,他做出了让步,可沈眠还是不知进退:“没我的旨意,谁也不能帮他,我到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
“是。”
沈眠扒在门口那儿,楚迟砚的声音很大,他都听见了。
说好了不哭却还是忍不住,他没有猜错,楚迟砚真的是不喜欢他的。
—
楚迟砚真的没去看沈眠了。
他就像忘了这个人一样。
他不想让自己被沈眠支配,干脆故意去忘记他。
时间还长,总有沈眠服软的一天。
沈眠进入了弥留时候。
冷宫真的很冷,春叶把自己的被子都给了沈眠盖着,但沈眠全身上下都还是冰冷的。
沈眠好像已经睡了很久了,他奋力睁开眼,已经记不清自己就这么睡多久了。
床前是睡着了的春叶。
“春叶……”
春叶立马醒了:“公子,怎么了吗?”
沈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好了不少。
是回光返照。
沈眠笑了笑,眉眼弯弯:“我想,喝一碗热一点的粥,可以吗?”
春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或许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是当初沈眠给她的:“好。”
春叶走后,沈眠一个人在床上睡着,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在大周的这一年多,已经消耗掉了他所有的精力了。
他太累了。
“好想下辈子过得开心一点……”
眼前的光慢慢消失,沈眠好累,他好想睡觉。
手慢慢滑落。
终于没有痛苦了。
楚迟砚知道消息时正在大殿上犒赏三军。
他喝了很多酒,小太监跌跌撞撞跑来:“陛下!陛下!”
楚迟砚皱眉,冷声道:“做什么?”
小太监定了定神,说:“春寒宫那位……没了。”
楚迟砚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小太监:“春寒宫那位刚刚去了,春叶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酒杯应声而碎,碎片扎进了楚迟砚的手掌。
殿上乐声停了,鲜血顺着楚迟砚的手滴落。
他目眦尽裂,手微微发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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